第113章 025章:病頭西子
殤
美麗的事情在心中紮根,
所有的快樂﹑幸福沉澱在心中,
在心裏生根發芽,
變成無數把鋒利的鋼刀,
我每挪動一下,
我的思緒都會疼痛難忍。
只是現實過於讓人難以面對,
生活中一張張可愛﹑
美麗的面孔,
被痛苦慢慢地在我身旁毀滅﹑吃掉,
我怎能不辛酸難過呢?
往事燦爛美麗,
記憶此刻變成沉重的毒藥灌入我的頭腦,
我無可奈何地在無邊無際的疼痛中掙扎。
清晨,我拉開窗帘,打開窗戶眺望遠處,街道人來人往,車輛亂七八糟、毫無秩序地行駛着,好像我煩亂的思緒。
花園裏百花爭艷,蜂蝶飛舞,鳥雀鳴叫,生命無休無止的進行着,大自然好美呀!世界美麗燦爛,可我沒幾個月的活頭了,我好想哥哥能來看我。他說了今天會來看我的,他能來嗎?站在三樓病房裏,我向南眺望,看到了生命的生機,我看到了希望。希望會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媽媽去街道為我買早點了,她這麼長時間日夜操勞,我不知道她能支撐到那一天,每天要花那麼多錢,我不知道她去哪裏能找那麼多錢。我早向她說過回家,可她說只要女兒能多活一天,花多少錢媽都願意。還好學校領導昨天拿來了幾萬元的捐款,還能支撐幾個月。我在這兒是等死呀!我為什麼不快點死呢?我為孩子們到底做了多少呢?我有何德何能花孩子們的錢呢?哥哥呀!你快來呀!我見到你就能安心地去死了。
世界是美麗的,
生活是美好的,
陽光是燦爛的,
春天是美麗的,
孩子們是可愛的,
何娜娜是傷心的,
生命是無休止的,
花草是美麗的,
鳥雀們是可愛、調皮的,
媽媽是辛苦的,
哥哥是痛苦的,
妹妹是難受的,
我的生命將要走向末路。
我瘦小的身體在房間裏來回走動,似乎刮一陣風就能把我吹倒,身體疼痛的那個感覺,就好像別人撕裂了我的心一樣難受,事實上我每天都要打針、掛針、吃藥……。我的頭腦很痛,思緒亂如麻,我思念哥哥幾乎快要發了瘋,他能早點來嗎?老天爺呀!你告訴我。
化陽縣人民醫院在政府路,政府路從它門前東西穿過。我一清早洗了臉,發了牙,換件灰色西裝收拾停當,準備去看妹妹,不知道妹妹這麼多日子怎麼度過的呢?
郭寧說她變得大家都難以辨認了。可憐的妹妹呀!你讓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我好恨自己不是醫生,要麼我會發揮我天才般的智慧努力鑽研,破解人類基因,攻破醫學一大難題,救下妹妹的,救助天下被受癌症折磨的人們。
妹妹呀!哥哥對不起你。
我在家吃過早飯,很快出了門,匆匆忙忙地向定寶線走去。我搭了車,車行向西直奔縣城。
今天星期六,天氣很好,春天是美麗的,世界滿是春的蹤跡。道路兩旁草木叢生,鳥雀成群,多姿多彩的春,美麗燦爛。我可憐的妹妹呀!老天爺呀!你為什麼對妹妹這麼刻薄呢?她究竟能有幾個燦爛的春呢?我一想起這些,心裏很難受。我不相信這些,我反倒希望這是郭寧說的鬼話。
對了,
妹妹最愛吃西紅柿雞蛋面了,
最愛吃草莓了,
最喜歡百合了,
最愛喝綠茶了,
最愛……。
我一會兒下了車,
去買她愛的東西。
街道人來人往,
車水馬龍。
我穿過幾條熱鬧的街,
走過幾條紛繁的巷子,
買了妹妹愛吃的東西,
準備去人民醫院。
我拎着一大包東西,
搭了出租。
人民醫院正門朝南開。大概九點多,我到了醫院。我在諮詢處查了妹妹的病房,匆忙向住院部306號重病病房走去。
“嗵嗵嗵——。”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門開了。
“妹妹不知道現在變成啥樣子了?我心裏很不好受。不知道她現在怎樣,總之先見了她再說。”
我心裏難受道:
門開了,開門的是位白衣天使,她微笑着迎接了我,並說道:
“306號剛被護士扶到公園散步去了。”
我好想走進病房第一眼能看到妹,
今天好第一時間詢問妹妹的情況,
可上天不領情,
分有情人於兩端。
“你是張英傑吧!”
“你是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何娜,在病房天天念叨你,我猜得出會是你。她是位好姑娘,可就是天妒紅顏,她怎麼會得那病呢?她只有三四個月的活頭了。我希望你能在她最後的這幾個月裏,好好陪陪她。”
“不可能,你胡說,不是這樣,不是這樣,你告訴我不是這樣。怎麼會這樣呢?前一段時間還好好的,咋怎麼現在就一一。”
“小夥子,你冷靜點,冷靜點。”
我很快放下手頭的東西,拔腿跑向門外。
心愿公園在住院部的南邊。
我進了公園,
公園裏綠草叢生,
花香四溢,
鳥雀鳴叫,
蜂蝶飛舞,
生命蓬勃旺盛。
多麼美麗的春,
多麼可愛的世界呀!
可妹妹怎麼會這樣呢?
我穿過石子鋪成的許多條蜿蜒小道,
在百花園旁邊,
看見了妹妹。
那瘦骨伶仃的留着飄逸長發,披着灰色風衣,穿着黑色毛衣,灰色牛仔褲的,被護士扶着的姑娘,會不會是妹妹呢?
“會是她的,是她。”
她轉過了頭,叫道:
“哥哥,你來了,你來了。”
隨後,她甩開護士的手,跑了過來。我很快跑向南,怕她摔倒,很快伸出右手。
“小妹,當心石子。”
我看見水泥地面上躺着個碎石子,忙喊道:
隨後,很快跑向前,迅速用右手拉着她的左手,拉她入懷,我卻不小心踩在了石子上,那石子不小不大,有核桃那麼大,但是足夠摔倒我們。
我們被石子狠狠地摔倒在地,我怕小妹受傷,認真地護着她,我自己卻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我的後背被水泥地面和石子狠狠地咬了幾口。
還好,妹妹沒事。
她的身體輕輕地爬在了我身上。她的臉貼着我的胸膛,她流了淚……。
護士小姐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她急忙跑了過來見小妹沒事,又嘿嘿地笑了。
大約五分鐘。
“娜娜,起來一一快起來一一。公園裏人多,別人笑我們。”
“不一一,就不一一。我躺在你懷裏舒服。”
“那我讓你躺一輩子。我不走了,永遠也不走,永遠守在你身邊。”
“不可以,我只有幾個月的活頭了,你這樣我死不安心。哥哥,答應我一一答應我——我死後,你把我忘了。”
她哭了,淚水流在我的身上,我的身體感覺冰涼涼的。
“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我不讓你起來。”
她突然笑了起來,蒼白的臉頰,燦爛的笑容,這世界在這一刻我感覺美麗到了極致。我此刻多想時間能停下來呀!多麼想呀!這樣我就不會因為小妹不在我身邊而感到難受﹑寂寞和空洞。
“快起來,我一一我一一我答應你。”
“嘿嘿一一,這才是我的好哥哥。”
我們起了身,我用紙巾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頃刻間她變成了田小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