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離村（上）
“這不算什麼。”周紫在後面幽幽地說，“我們村民免跪拜，也不過是近30年前的事。”
雖然沒有親身經歷，但是每一代書院所留下的記錄，都會着重描繪丘上院的神秘和強大。
諸如，全村惡夢紛至、無端七孔流血身亡等等離奇事件，無不與得罪丘上院有關。
周家村不是沒有實施過刺殺，很不幸，即使常年錘鍊體魄的村北一房，集合所有精英，都沒有辦法清除丘上院的影響。
久而久之，周家村選擇了順從。
周承文對周家村以及村民持有怎麼的態度，會影響周承文與村民之間的衝突程度。
周承文是友善，還是苛刻？
周紫偷偷從背後觀察着周承文。
她覺得周承文不是殘酷的人。只是，日久才能見人心，區區兩三天時間，周紫自忖沒有辦法看清周承文的真面目。
可周承文的為人，對周家村而言，真的非常重要。
權力越是集中的團體，領導人的個人品質就越是重要。
以往的記載，丘上院不是沒出過作惡多端的人。
對於以前告別儀式需要跪拜，周承文連忙予以批判：“簡直是封建禮制！是吧？”
這句應答，比較符合周承文這幾天的表現，但周承文言辭之乾脆還是讓周紫愣了愣。她輕鬆地應道：“就是啊。”
“以後我會經常出村，你們也會經常出村，所以這種儀式也不需要了。”
“啊？”
周紫微微伸頭，可是從側後方沒有辦法看清周承文的表情。周承文想廢除出村儀式？
可能他不知道他出村的話，村民會為他準備什麼吧？
“不然以後我每天出一趟，你們什麼活都不用干啦。”
“承文先生……”
周紫非常猶豫，她覺得周承文一定不知道他每次出村，村民都要為他準備到外面需要的錢財。
可是還沒等周紫說正事，周承文那邊就搶話了：
“叫承文就好啦，我年紀和你估計差不多，你得幫我。以後，取消這種形式主義的東西，我們要過舒適閑散的生活，不要過這種一板一眼的日子。”周承文學着從飛機下來的領導人的手勢，向下面無人的空地招手。
“那麼，承文，你為村民着想，我很高興，可是……你不再考慮一下嗎？”
“不用考慮，就取消，我說的。”
“那好！你真是個好人，承文。我去和爺爺他們說啦！”得到周承文斬釘截鐵的回答，周紫告罪一聲，噔噔噔跑下了階梯，向涌過來的人群迎去。
周承文獨自一人站在大院的門口，第二次看着流動的人頭涌過來，心情不再像昨天那樣忐忑不安了。
……
周紫跑得很快，很快就見到了人群領頭部分。
周家村的綠化做得很好，或者說，已經超出了“好”的範圍。
以前，周家村男丁娶妻，媒婆通賞會介紹說，周家村“樹中屋，見樹不見屋，千年不餓人”來形容。
用現在爛大街的描述來說，就是“世外桃源”。
周紫之所以希望周承文可以繼承丘上院，是因為丘上院是周家村這個世外桃源的定海神針。
村裏面的有識之士當然知道丘上院的作用。
只是，現在，外面繁華的城市也具有了另一種致命的吸引力，村裏面見過城市繁華的人，對城市充滿了嚮往。
人群帶頭的人，是村長周炳盛和翠玲婆祖。
其他房的人還沒有到。
翠玲婆祖向周紫招招手，讓周紫來攙扶她，因為昨晚村長將周紫趕出了門，只有她才能封住村長的嘴；村長無奈地看了眼翠玲婆祖，含怒瞪了眼周紫，哼了聲。
周紫心虛。
周承文剛來的時候，她是抱着趕人走的心態的。
因為之前兩波來“繼承”丘上院的人都中了邪，說不定周承文也會步其後塵。
不過周承文通過了考核，還表現出良好的品德屬性，所以周紫現在才真正接受周承文。
這樣，周紫和她的爺爺的目標其實變成一致的了。
“爺爺，我認錯行不行？你原諒我咯，最多，我釀一份你最喜歡的山水豆腐給你吃，怎麼樣？”周紫知道自己親人的心思，老一輩都心疼她從小沒有了父母，只要她裝作懂事的樣子，就沒有過不了關的事情。
當年她跑去“刺殺”德光先生，這樣的大事也被原諒過。
村長習慣性地心軟了，但是還是扭過頭去，哼了聲，表達對周紫胡鬧的不滿。
“而且我發現了——承文先生和德光先生不一樣！”周紫自信而傲嬌地昂起頭，等待自己爺爺的關注。
村長周炳盛，因為最懂“規矩”，所以才當上村長的。
在村長背誦的歷史裏，丘上院的人可以在大旱之季開壇作法召喚雨水，可以在匪兵作亂時單劍敗強敵，還有諸如治死症、問鬼神、飛檐走壁等等神通。
甚至周紫還知道，村長的偶像是某一代會揮出劍氣的丘上院先生，因為他在日記上寫着“恨不生在當時”。
每一代丘上院先生本領都不一樣，周承文剛剛才來，還沒有展現他的神奇之處。
對於尚遮掩在神秘面紗下的周承文，村長的興趣非常大，立即忘了自己還處於生氣當中，手肘挨着周紫，壓低聲音問道：“怎麼說？”
周紫咳嗽了兩聲，故作神必地說：“根據我做一頓午餐的經歷，我初步認為，承文先生他的脾氣不錯，會講道理，對我們周家村的態度……”周紫把聲音擺得長長的，“……很不錯。”
很平常的評價。
可是村長和翠玲婆祖幾乎同時眉開眼笑起來。
根據記載，丘上院的先生剛剛入住的第一年，是最兇險的時候。
因為陌生，所以對村民沒有感情。
他們會因為一些小事遷怒整條周家村。丘上院入住一年期，曾經發生過的事件，包括：村民連續噩夢，叢林裏冒出無窮無盡的毒蟲毒蛇，1年裏不曾添丁等等5件事情。
而丘上院換新主人一年之後，丘上院因為不滿而懲戒村子的怪事，據記載只有2件。
所以，如果周承文是一個溫和而友善的人，那就代表這一代的周家村村民，可以過上相對不那麼提心弔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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