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空遂的深淵 6
空遂的深淵6
聲音震動着空間，也傳到了男子的耳中。
“芫鏡！？”暮然回首看見了兩人，玉公子環着手倚着旁邊的鏡子，與端木有情站在一側看着。“你們……？”男子頓了頓，整頓了精神，筆挺的站在了兩人的面前，這樣子雖然衣着服飾面色疲憊通通沒有消失，可渾身所散發的氣質已經完全扭轉了。
男子恭謙有禮，抱拳與胸，口吐的字富有磁性略顯低沉卻十分的清晰；眉眼雖未開明，卻已然恢復了七七八八的神識。
“在下藏鷹見過兩位。”玉公子微沉眼眸淡墨一笑，不予理會，直接把端木有情給推了出去。
“……，在下端木有情，幸會。”
“我知二位追我來此的用意，在下也是難得才有如此清醒的意識，若不嫌棄請聽我講。”端木有情差異非常，他可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願意自己告訴他們他身上的秘密；眼眸時不時的瞥向玉公子，豈料他根本不予理會。
“請說。”不知為何，看着眼前的人，端木有情無法害怕起來，他的雙眸很是神傷，很是叫人心這裏泛着酸澀，不由自己的靠近了，坐了下來。
另一側的芫鏡也從睡夢裏驚醒，明明那麼緊張明明那麼恐懼卻怎麼都聽不見自己跳動的心臟。芫鏡捧着雙手怔怔的看着，眼睛裏再也滾落不下東西來了。
“姑娘？姑娘你怎麼樣呀？”阮玥璃輕撫着姑娘的肩膀，將人喚醒；抬眼殺氣凜冽嚇得阮玥璃一個踉蹌心撲騰的跳着。“姑……娘……！”
“別碰我！”我能說話了？“我……我怎麼……？”
“這位姑娘既然你已然康復，那我二人便離去了。”端木雲語氣低沉，明顯的生氣卻還強裝着淡定的說著；攙扶起阮玥璃便要將人帶離。
“雲大哥，我覺得這位姑娘是剛醒還沒適應，待她醒醒神就好了。”阮玥璃軟語溫和的說道，手上吃勁兒的按住端木雲不讓他離開。羞澀的淺笑着，撇過。
“好，聽你。”
“謝謝雲大哥。”聞端木雲的話阮玥璃笑得實在可愛，蹲伏而下；“姑娘我們發現你暈倒在樹林，就將你帶回，是雲大哥不辭辛勞的為你注入元力你才能醒來的。”阮玥璃說著事實卻也是在告訴她，眼前這二人是你的救命恩人。“姑娘你怎麼啦，是遇到歹人了嗎？我們都是習武之人，路見不平不會袖手旁觀的，我去幫你教訓。”
“你們……惹不起……！”姑娘輕蔑一笑，略帶諷刺的說道。
“姑娘？他可是堂堂郡馬府的公子呢，一定能幫你的；對吧雲大哥。”端木雲很是無語，出來闖蕩也依舊脫不開端木府郡馬爺的公子；見久久無人回應阮玥璃抬首看去。
“是，我爹乃是郡馬爺，朝堂之上他的話一言九鼎。”
“是吧，是吧；無論是江湖上還是官司雲大哥一定能幫上忙的。”端木雲對這個實在善良過頭熱心過頭的女子實在莫可奈何，只能什麼都應承着。然那姑娘的眼眸里卻幽深得像跌進了深淵，嘴角揚起弧度；是嗎！
“好啊，那就請端木公子聽了。”二人一併開始陷入了回憶，殘缺的意識始終都是不完全。
我，是芫鏡，原本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跟着一群乞丐大叔大嬸一起走街串巷的乞討為生。他們說是從路邊的野林子撿到我的，當時我還在襁褓里，渾身是血，應該是剛出生沒多久。
他們並沒有找到我娘，卻發現了血跡和打鬥的痕迹；當他們沿着痕迹找到的時候，我娘已經慘死，他們看見那人從我娘的身上奪走了什麼。
那個地方地勢險要，我們從有記憶開始就生活在了那裏，外面是什麼樣子誰都不知道。從有記憶開始，我們的腦海里只有一個聲音，聽從老爺的吩咐。他是我們的一切，我們的命也是屬於他的。直到那一天有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闖入了他們的世界，他笑得很漂亮很可愛，眼睛跟他們每一個人都不一樣。
芫鏡很努力的修鍊，起的比誰都早睡得比誰都晚，天賦異稟的他在十七歲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很好的成就，也出落成為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可是他的眼睛依然沒有改變，依舊靈動可愛。他會說他的所見所聞，把每個人的心都說得心癢難耐。
我們習慣了服從，習慣不反抗，習慣了那片深山中的天地，習慣了拔出佩劍染指江湖，我們麻木的以為那就是我們的全部，成為殺手成為沒有情感的工具。
可她的出現攪動着天地，顛覆着我們的認知，原來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是可以活自己的天地。我們開始懷疑所作所為到底是否正確，我們開始思考應不應繼續；然後來一卻打破了我們的希望。
芫鏡十八歲了那年一切終究開始了，男子藏鷹明白日子不遠了，他必須得做些什麼才行，若不然，她就毀了。藏鷹眉眼深邃，憂心忡忡，可是個藏不住事兒的人。
‘藏鷹老爺說了，只要通過試煉我就可以與你們一般一起離開此地下山去了。’藏鷹不敢面對跑來與他說話的姑娘，一直背對着，手心緊撰着，牙槽都快咬出血來。‘藏鷹……！藏鷹……？藏鷹……你幹什麼呢？都不理我嗎？’芫鏡繞着藏鷹打轉，還是繞到了他的跟前，看得他的眉眼皺的緊巴巴的。‘藏鷹出什麼事了？’
‘無事！’
‘藏鷹，我從來都不是不經世事的小孩子，打小我就在走南闖北，看盡眼色；你從來都藏不住自己。’
‘……我……！’藏不住嗎？
‘藏得住才怪了。你們從來都是一板一眼，要求沒有七情六慾，你一有事眉頭就會緊皺，難以舒展，別提多難看。’芫鏡靠近藏鷹，環着他的腰靠在他的心臟最近的地方。‘什麼事我都不怕，風風雨雨我都走過；是與我有關的對吧。’
‘我，我，我想帶你離開這裏。’芫鏡心上一怔，離開，這是多麼美好的字眼，多麼渴望的一天；但是他不能走。‘離開，好不好。’
‘好！’芫鏡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眼眸里都是星星在閃爍，低眉看去這是他最喜歡的。娘，爹，請你們原諒我這一次自私。芫鏡沉思着，好不開心。於是開始了實施，芫鏡與藏鷹一起來到了通往出口的大門；藏鷹利用了老爺給的令牌與之大搖大擺的走出了這片山海。
芫鏡很是興奮很是緊張，手心裏都是汗，腿肚子打顫，離開那片山海數里，藏鷹回身便將人擁在懷中。
‘出來了！’
‘去哪裏？’芫鏡問道，重重樹林，林間大道，南北東西，天地之大，廣闊無垠，一時間藏鷹竟然不知如何回答。他除了去執行老爺佈置下來的任務，隨着領路之人來到地點，無所不用其極的完成之外，什麼都不知道。芫鏡等待着，沒有等來答案。‘無論去哪裏，我都隨你。要不，跟我走；我們去江南水鄉。’芫鏡說道。
‘好！’牽起藏鷹的手，芫鏡笑得十分的開心，一起跑了起來；天地雖大，有了彼此哪裏都是天堂都是家。
兩人途徑一個小鎮，便歇息了下來，天色已晚；一踏入這個小鎮藏鷹的身體就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起來。四下觀望卻也沒有發現什麼跡象，登門入店，請入客房。藏鷹深沉的嘆息了一口氣，這是他想要的自由，絕對不會後悔。
小二端上了酒菜，便出了門。芫鏡嫣然一笑坐在了他的一側，她嗅着三菜一湯露出滿滿的幸福感。
‘藏鷹快吃，餓了吧。’
‘作為我這樣的人，數日不進食都不會有什麼。’
‘嘗嘗！可好吃了。’芫鏡挑起一夾子菜喂到了藏鷹的口邊，寵溺一笑將菜咀嚼起來，沒嚼兩下便覺不對，眉色一沉，離席吐掉。‘怎麼啦？藏鷹那菜有問題嗎？’
‘沒有！’好難吃，這是人吃的東西嗎？
‘藏鷹你怎麼啦？’
‘點別的吃吧！’
‘這都是家常小菜呀？比不了在山莊裏吃的那些大魚大肉，山珍海味。’突然芫鏡明白了，他們都是被老爺花了大把銀子給養出來的，吃穿都是最好的，到了外面根本不會適應。‘吃不習慣是不是？’
‘只是一時的，會習慣的。我，吃給你看。’出門在外，都會隨身攜帶特殊的丹藥，從不會吃街邊售賣。看着藏鷹回到桌邊拿起筷子就挑起菜往嘴裏塞，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好像很好吃。
‘別吃了！’
‘很晚了，歇息吧，明天還要趕路。’藏鷹裝着若無其事的將芫鏡推出了門，胃裏一頓翻江倒海吐了一宿。‘不應該呀，為什麼吃不了外面的吃食？’難道……？
藏鷹捂着胃部，躺在床上蜷着身子趴在床舷邊三番思量着；心中冉冉升起不安。臨近早上，啟明星都已經高掛，藏鷹這才平復了身體的狀況，被困意席捲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得很沉，很沉很沉……；沉到被困在了夢中無法抽身醒轉。夢裏他手執着一柄透射着寒光的寶劍，從街頭一路走來，所有人都恐懼的盯着他，夜很沉很深，黯淡無光，風肆虐着，伴着電閃伴着雷鳴。
在一片驚厥的叫喊聲中，結束了這一刻；每個人都定睛在惶恐驚嚇恐懼之中。
藏鷹抬起手中的寶劍，一雙冰冷的眸子映射在劍身之中；很冷猶如冰天雪地。他，沒有任何情感，不知喜不懂怒，不悲，不苦。他的劍浸滿了鮮血，瞬間都給吃了一個精光。
‘還不滿足？’是的，他是來試劍，喂劍的，以血。藏鷹緊着拳頭，綳直了身體，渾身冒着冷汗，就是醒不過來。
‘藏鷹……藏鷹……？你醒了嗎？藏鷹，我們該出發了。’怎麼沒有動靜？芫鏡想了想剛想回房，便覺不對勁，回身便是一腳踹開了門看見了藏鷹的狀況。三步上前，板着藏鷹的肩膀一頓搖晃，可他的身體竟然僵直了。‘藏鷹？藏鷹醒醒……藏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