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外 1
聽松別院,一身騎裝的女子俏麗的立在一座假山旁。聽松別院是曾經大周皇家別院,曾被北遼北院大王搶佔,如今是金國長公主的別莊。雖然年代久遠,也正因為年代久遠,許多景緻當真少有。
譬如那參天的古樹,足將大半個別莊籠罩;譬如那人工堆疊的假山,蕨類、苔蘚應有盡有;譬如那迴廊、軒閣、宅院,古舊的痕迹歷經數百年,處處都寫着故事!
“蕭公子住在這裏可有不習慣?”女子手裏拿着馬鞭,笑着問。
“一切都好,多謝殿下。”蕭嶸恭敬行禮。
誰能想到大齊亡國后,是汝真族越過北境成了這塊土地的新主人。蕭崢與他們國公府全府的人,另有鎮北侯府及眾人統統成了新朝的俘虜。
如今新朝建立,國號為金,定都雲京。她是北遼的雲京府,也是大周的國都,是大齊百姓心心念念的舊國,可惜大齊趙氏皇族幾代人苟且,從未想過將土地收回,如今更是妄想了。
“蕭公子,本殿有意納你做本殿的駙馬,不知你意下如何?”女子嘴角帶笑,眼中是全然的喜悅,她說:“你想娶誰都可以,本殿可以幫忙。但是你與本宮要有個名分。”
蕭崢被女子的話語驚到了,“殿下,大汗不會願意的。”
金國如今的國主穆穆帖木兒瓚又叫帖木兒,他此時正忙着將大齊國土盡數收回,還沒有正式登基,因此沿用的還是草原上的舊稱。
“怎會?”女子笑着說:“本殿為金國立下汗馬功勞,這一個小小心愿他一定會成全我。”
女子名叫穆黎拓慕爾,她年少時憑着一副嬌容將大齊鎮北侯納入帳下,大齊國破家亡皆因鎮北侯色迷心竅,讓大齊百姓成了亡國奴。
除了穆黎拓慕爾這個名字,她還有一個大齊的姓名,她叫蕭嬈。
蕭嶸是她的心上人,若當年他肯多看她一眼,蕭嬈或許會跟着他去大齊生活,也不會引得徐青藤背叛了家國。
可惜啊,蕭嶸那時喜歡的人名叫徐玉妍。
如今國破家亡,他還要憑着這位汝真族長公主的喜歡保住一家人的性命。可要他成為汝真族長公主的駙馬,他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穆黎拓慕爾的艷名整個雲京誰人不知?她生下的三個孩子,誰是他們的父親,她這個當母親的竟不知。好在汝真族初成時就是父不詳的流民組建的,因此他們有一個族規,但凡汝真族女子生下的孩子皆是汝真族人。
若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大齊,母親或許以不貞的罪名被處死了,更不要想另嫁他人。至於孩子更有可能被趕出家族,任其自生自滅。
“大汗不願意?”女子原本帶笑的臉忽然變了,“是你不願意吧?本殿是聽過你們大齊的規矩,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稍有不貞便要被處死。可惜,如今這天下是我大金國的,那老規矩就得改一改了,本殿瞧上你了你就是本殿的!若你敢有旁的心思,別人我不能處置,大齊柔嘉長公主駙馬留下的兩個孩子倒是可以練練手,剛好我的孩子近日在學如何用刀……”
“殿下饒命!”蕭嶸深深下拜。
“你仔細想想吧!”穆黎拓慕爾轉身離開。
蕭嶸顫抖着從地上爬起來,這一刻他後悔了。為什麼因一時悲憤成了叛國的罪人,如今落在蠻族公主的手上,那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他爬起身想找人商量一下,聽松別院內除了父母誰還能給他出主意?可自從二弟自決,父母已然將他視為仇人,每日裏含飴弄孫對他視而不見。
不過如今事關家人性命,他也只能硬着頭皮去了。
聽了蕭嶸的稟告,做父親的,大齊蕭國公說:“你自答應了就是,她承諾你可娶妻,既如此有什麼好猶豫的?”
“可是……”蕭嶸以為父親沒有聽明白,“穆黎拓慕爾她名聲不好聽,生了三個孩子卻不知孩子的父親是誰。這樣一個女子若是娶了以後還有什麼名聲可言?”
蕭嶸的母親道:“如今形勢所逼那也是沒辦法。”
“若是二弟還在你們會逼他娶這樣一個女子嗎?”蕭嶸胸口憋着氣問。
“是我們逼的?”蕭國公大笑道:“這種局面不是你做出來的嗎?害我蕭家成了千古罪人,亡了大齊,禍害了百姓,你不過娶個不如意的妻子你有什麼好抱怨的?我記得,你當年將我囚禁時說要徐玉妍做我兒媳,你怎麼不嫌棄那蛇蠍女子?”
“……”蕭嶸啞口無言,喃喃自語道:“她不一樣的。而且,她已被二弟殺了。”
“殺得好!”蕭國公道:“亡國的妖孽,破家的蛇蠍,早該死了!”
蕭嶸絕望了,跌跌撞撞的離開了父母的屋子。
這一夜他悔的撓心撓肝,喝了一頓大酒。酒醉醒來,竟發現與弟弟的小妾芷蘭赤身抱在一起。
受詩書禮儀教導的蕭嶸怎麼能接受,一腳將人踹下榻,拔了劍險些將人劈了。
“無恥賤婦!”蕭嶸怒喝。
好在蕭國公夫妻來得及時將人救下,蕭嶸剋制不住怒火,大喊大叫:“她是二弟的妾室,爹娘你們讓開,讓我將她劈了!”
“啪!——”蕭國公一巴掌將兒子的臉打到一邊,“以後她就是你的妾室!”
蕭嶸難以置信,“爹?”
“汝真族父親的妾室嫁給兒子,哥哥的妾室嫁給弟弟是風俗,咱們該入鄉隨俗!”
“荒唐!”蕭嶸氣得手在發抖。
蕭國公夫人道:“你也要體諒一下我們做父母的心,你要給穆黎拓慕爾長公主做駙馬,以後她生下的孩子我們不敢認,但難道我們就敢給你正兒八經的娶妻納妾?那位嘴上不在意,心裏怎麼可能不在意?倒不如……”
“爹娘,你們是不是放棄我了?”蕭嶸眼眶通紅,“你們要她同我苟且是為了二弟的兩個孩子,從未想過我會如何。”
“這是誰的錯呢?”蕭國公一臉氣苦道:“做大齊的駙馬你們覺得委屈,如今去做金國的駙馬,這不是你們求來的嗎?”
“這不是我求來的!”蕭嶸憤怒道:“我求的是……”
“即便你二弟沒有殺了徐玉妍,你以為你就能和她在一起?穆黎拓慕爾對你可不是一日兩日的惦念,你為喜歡的女人背叛家國,鎮北侯為他喜歡的女人背叛家國,公平的很!”蕭國公道:“你反倒要感謝你二弟殺了徐玉妍,不然我蕭家更抬不起頭來,如今你在外的名聲最多是被鎮北侯騙了。”
一滴淚滾落,蕭嶸戰場受過再重的傷都沒有落過淚,如今委屈、後悔他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滾落,他看着自己的父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趙家的兄妹沒有一點錯嗎?”
“他們不過是驕縱了些,但你捫心自問他們哪裏做錯了?”蕭國公道:“身為皇帝原本就有權利平衡朝堂,他當初納徐玉妍難道納錯了?鎮北侯不該拉攏嗎?”
“還有我們家,”蕭嶸的眼淚止了,“二弟做了駙馬也是恩典,若柔嘉長公主好好生下蕭家子嗣,侄兒和侄女出生就有爵位……”
“你到如今才看明白?”蕭國公怒道:“可你看看如今這局面,你來告訴為父,這就是你們想要的?”
蕭嶸搖搖頭,“兒子當初只是想把當初錯了的擺正。”
“錯了就錯了,哪可能回頭?”蕭國公道:“正如現在,所有結果都是你自己爭來的,既變成這個樣子你就認命!”
蕭嶸閉了眼睛,不願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