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
後來,翟琛又抱着她去了露天的溫泉池,在刺骨寒冷的夜風和比內室更燙一些的溫泉水的雙重摺磨下,翟羽終於還是在一個高|潮后不爭氣地暈了過去。
恢復意識的時候是在床上,渾身如被車輪碾過般,軟軟的使不上一分力氣。她不自覺輕輕哼了一聲,努力翻了個身,更覺得腰、背、腿酸疼至極。
“醒了?”身後突然傳來的低啞嗓音驚了她一跳。
她迅速睜開原本眯縫着的眼,眨了眨,隨後就又閉上,迴轉身子,再翻了一轉,靠進那個已經漸漸變得熟悉的懷抱,唇角微微上揚,模模糊糊地呢喃:“你居然在……”
翟琛沒有說話,只是調整姿勢仰躺下來,再任翟羽趴在了他的胸口。原本側壓在床上的左手抬起,似是要撫上翟羽烏黑的長發,最後卻只是輕輕落在了她背上。
“難受……”翟羽似沒有注意到發生在她身後的這個細節,呢噥聲中摻進了一絲撒嬌,“從今天起,我怕水的原因又多了一個……尤其是溫泉……”
一聲悶笑響起,引得翟羽撐在他胸口抬起身,用那雙烏黑清澈的眼睛又驚又怪地看向唇角染笑的他。或許是她癟着嘴的樣子實在是可愛,翟琛唇角又多上揚了半分,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輕輕夾了一下她的鼻樑。
翟羽如被惹怒的小狗般沖翟琛齜了齜牙,隨後就又趴回他胸口,回手碰上自己的背,隔着裏衣撓了撓,又去戳翟琛還放在那兒的手:“好像有點疼又有點癢……是不是破了?”
“有些擦傷,”翟琛看着她頭頂,徐徐地答,“我昨晚幫你擦過葯了。”
“都怪你!我說了不要那樣……”翟羽拍了他胸口一掌,聲音卻漸漸低如蚊蚋。
翟琛唇角微揚,卻沒追問她是不要怎樣,只聲音慵懶地緩緩道:“我背上也傷了。”
“嗯?”翟羽有些迷茫地再度抬眼,對上他深不見底的雙瞳。
“不知被誰撓的。”翟琛眼睛漆黑如幽靜深潭,此時悠悠蕩着輕輕淺淺的波瀾。
“……”翟羽回想了下昨晚,找到些罪魁禍首的自覺,默默地臉紅了。
可想了想,卻又覺得不能這樣被他“嘲笑”,便伸手去拉翟琛裏衣衣襟,咬着唇角霸氣地說:“給我看看!我看看撓的多嚴重!雖然是你自作自受,我也大人不記小人過地幫你擦藥啊!”
手剛剛探進衣內,胡亂扒拉了兩把就被翟琛的手按住,他微啞的聲音也沉沉響起:“別鬧。”
此時的翟羽,也因為視線里收進的某塊傷疤而呆愕,不知下步該如何動作。
其實昨晚浴池裏幫翟琛擦背時,翟羽就發現他身上有很多老舊的傷痕,幾乎全是刀傷或劍傷,因為時間過去的較久遠,顏色比他的皮膚更淺了一些。而眼前這塊傷疤呈淺褐色,瘢痕微微凸出,是新傷……
翟羽凝着那處,眸光漸深,手掙脫他握的並不緊的掌心,試探着觸上去,良久,她方輕嘆:“如果當時,這刀扎的再深些……或者……”手指按上他胸口左側,感受着下面沉着有力的躍動,痴了般呢喃,“扎在這裏……我是不是就不會如現在這般為難?”
翟琛再度握住她手,將她因為練武而有着薄繭的手指拉離自己胸口。他看着唇角笑意苦且諷的翟羽,視線最後緩緩落在她濃密的睫毛上,許久,才問:“如果當天你真如願以償地殺了我,你待如何?“
“如願以償?”翟羽終是抬起瑩瑩眸光,與他的相撞,剎那如被吸入那方潭影,動彈不得。如不由自主般,無意識地喃喃出聲,“如果殺了你,我怕也活不成了。”
眼前那雙瞳影漸深,竟黑的沒了點滴光芒,像是冬天沒有一顆星子的子夜天幕。他眼睛裏彷彿包含了很多東西,又像依舊如平常那般什麼都沒有,無驚無喜,無波無瀾……而在這漫無邊際的幽邃里,翟羽如迷失了一般,就這樣脈然無語地和他怔怔對視。
不知時間滑過幾許,直到他如慨嘆般輕輕喚了她一聲:“翟羽……”
然後她像是被打碎了什麼般,彎起眉眼,完完全全地換了副表情:“嗯?你想說什麼?是想找我算賬呢?還是教育我?
不要嘛……
我剛剛的意思只是說,如果我殺了你,你身邊那麼多身懷絕技的暗士,指不准誰就立馬跳出來為你報仇了,就連小滿,怕也是不會放過我……我可不就是沒命了么?何況以你的武功,匕首插過來於你不會有大礙,你也不會完全沒反應地任我扎對不對?再說,我即使僥倖重傷你,你咽氣前也能輕而易舉地取我小命。唔……總而言之,每當我回想起這件事,就慶幸當初沒多少力氣,不然神志不清醒中就險些鑄下大錯了!
再說到這個傷口嘛……反正四叔你身上疤痕不少,多這一個也不多呀……何況,我身上那麼多傷疤也多多少少與你有關,大腿上的傷跟你這個也差不多對不?不要找我算賬嘛。”
長長的一番話,她彎着眉眼笑眯眯地說完。笑意純美天真,彷彿就真的在和你撒嬌、求饒,與討價還價一般。和以前……有太多不一樣……
翟琛稍稍眯上眸子,卻打橫拉起她的手臂,將袖子推到肘間,露出下面有些斑駁的皮膚。那些被匕首劃開的皮肉早已經癒合,卻留下深淺不一的傷疤。他視線帶往此處,面無表情的說:“這些也與我有關?”
翟羽看着自己的小臂,也漸漸收了笑容,只留了一個很淺淡的微笑,“照顧母妃的那段時間太過壓抑……我也已經許久沒這樣做了……”
說完,她笑意又擴大了些,甚至用手指去戳了戳那塊皮膚,“你看,都好的差不多了,不痛了!”
翟琛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只是平寂無波地看着她。翟羽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頭,終於又安分地趴回翟琛胸口。但她很清醒地感知到,在她剛醒來時的親密纏綿,已經不復存在了,就連心跳,也透着生疏和隔膜。
她閉了閉眼,睜開時,開始環視目前所處的小屋。竟然是處竹屋,佈置得十分有鄉野情趣。簡簡單單的傢具,椅子上擺着摺疊好的衣物,小几上擺着一方棋桌,她知他,其實最喜下棋。竹林深處,一杯茶,一局棋,大概會是他最喜歡的生活?
呼,翟羽在心底笑自己這想法。他是想要這江山,想當皇帝的人呢。這樣的喜好,或許也只是為了掩藏他的野心?怎麼能期待他會真心愿意過這般平實寂靜又清淡無奇的生活?
過了許久,翟羽突然淡淡出聲問他:“四叔,你希望我不恨你么?”
她撐着床坐起來,俯視着他清冷的容顏。
她還知他,從來等她說話時,不會像翟珏或者夏風那樣挑高眉毛,而只是這樣沒有任何錶情地靜靜看着她……
此時,他便是這樣和她對視。在這樣無風無雲的目光下,翟羽牽了牽唇:“或許,你可以放我自由……如此的話,你對我父母所做的事,就當我不孝;而你對我做的,也一筆勾銷……”
“翟羽,”他稍稍垂眸,伸手撈起翟羽垂到他胸口的一縷烏黑髮絲,“這是不可能的。”
他們,怎麼可能一筆勾銷?
翟羽無奈地聳了聳肩,將頰邊垂散的頭髮撥往耳後,也就將翟琛手中那縷奪了回來。她一邊起身,越過翟琛下床,一邊語帶笑意地說,“我也覺得不可能,不然我倒是原諒你了,又怎麼原諒自己?”
從椅子上拿起那套月色的襖子,忽然又意識到什麼般拍了拍胸,從嶄新的衣物里翻出一條一掌寬的綾帶后又微笑,嘟囔:“我知道你會備的,當初第一條還是你給的。”
邊說著,邊用素手解開裏衣的系帶,背對着翟琛,翟羽直接脫下了裏衣,將雖然瘦削卻同樣線條美好的脊背,赤|裸在翟琛眼前。執過綾帶,她微微彎腰,及臀的烏黑長發便往前滑去,露出背上幾塊還有些紅的擦傷,是昨晚在室外池子那次,在岩石上蹭的,可此時看上去卻有種別樣的誘惑。
自如而熟練地裹好綾帶,她再度穿好裏衣,再一件件穿戴整齊,為自己信手梳了個頭,再在翟琛眼前的,已經是人前瀟洒俊秀的皇長孫,而不是方才那個嫵媚勾魂的小女人……
翟羽轉過身,沖仍躺在床上的翟琛微微一笑,視線又落在眼前的棋盤上,定睛一看后,拊掌而嘆:“雖看似旗鼓相當,可原本囂張的黑棋顯然已至窮途,被原本處處躲閃的白棋斷了生路……白棋要贏了呀!”
再看了會兒后,她自棋盤上捻起一粒白子。一邊在指間把玩,一邊眯起眼睛,微笑,“四叔,你知道么?曾經,我以為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是你。
這種了解如你下這盤棋,你始終明白一粒棋子該放的位子,該有的作用。你了解我到讓我覺得,無論我如何折騰,即使是絞盡腦汁,也無法翻出你的手掌心……
可你是否了解我當時有多愛你?又是否知道我如今有多恨你?或許你從不在乎,那我就證明給你看,你的這種輕視,會給你帶來多大的災難……”
說完后,翟羽隨手將剛剛從棋盤上抽取的那粒棋子重新落回了棋盤,卻沒再放在原來那角。起身,往門邊行去,拉開門后,她卻又突然駐足,衝著床的方向,微微一笑,“我無法放棄恨你,可是……說實話……”稍帶些迷茫地歪了歪頭,“我竟然不排斥昨晚發生的事……原本還以為和你再有這種關係,我會至少生不如死……大概我瘋了。”
呢喃着說完,翟羽唇邊笑容又加深了些,踏出門檻,再沒回頭,直到消失在蒙蒙亮的冬日黎明。
在她的腳步聲和氣息完全消失在翟琛敏銳的耳中時,他看似閑適地自床上下來,隨意披上椅子上的天青色外衣,走到棋桌邊,低眸一看,唇角徐徐升起笑意。找到翟羽破壞的那粒棋子,撥亂反正,將其落回原位,將因為翟羽一動而形勢大改的棋局重新扭轉了回來。
“好久沒有和你下棋,棋藝倒長進不少,”翟琛低念,看着棋盤,瞳中星芒幾變,最後只化作一聲未完的嗟嘆,“若你一直只是顆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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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轉眼就到了年關,再一轉瞬就到了上元節前一天。
上午時分,翟羽點起香,凈了手,坐於琴案前,撥動琴弦,奏出裊裊琴音。可這般清幽琴聲不過維持了盞茶時間,等行到入調,便已經是風波驟起,漸生肅殺,聽的東宮眾人都是惶恐難安,連原本安然坐在一邊繡花的小滿都是不自覺皺起眉頭,擦了擦額角冷汗。
可翟羽無暇他顧,只是專心撥、勾、抹、彈、按,十指在七弦琴上翻飛,幾乎成了幻影。突然,她卻平伸出雙手一擋,同時迅疾起身,一掌斜斜向右拍出,和來人連過幾招后,她手在琴案上一撐,空中一翻,腳踢向對方,而趁其後退閉閃的工夫,她輕飄飄在琴前落下,沒有回眼,卻回過手在琴弦上一點,完整地奏出了尾音。
小滿輕嘆一聲,退了出去。
“啪啪……”掌聲響起,來人微笑,“琴彈得好,連武功也較上次過招時長進了不少。”
“大鬍子你莫非沒聽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翟羽平定有些微喘的呼吸,微笑,“不過你還是和當初相見時一般愛偷襲人!”
“哈哈哈哈,”夏風豪爽大笑,“這倒是的。但這次擾你是緣於你琴聲中殺氣太重,聽的我很是不爽啊不爽。”
“我看你才從不知哪位美麗的娘娘或者宮女那兒回來,該是爽得很吶,”翟羽嗔他一眼,邀他在桌前坐下,替他斟好茶,“怎樣?從一個滿是男人的山溝,換到一個處處是女人的皇宮,是不是十分欣喜若狂,如餓了十年的狼突然到了一個遍地是肉的環境,該不是‘嚇瘋’而是‘笑瘋’了。”
“哪裏有你說的好?”夏風撇唇。
“哦?”翟羽挑眉,“可我聽說小徐太醫可是頗受歡迎啊!就這麼一個月,收了多少綉袋?多少鞋子鞋墊?又撿了多少有意無意落下的手絹?你說說?”
“唉,去給女人看診都有一個葯童一個太監跟着,去給娘娘請脈就更不用說了,一群人守着,還得豎屏風,掛帘帳,你以為我見得到?”夏風喝完一杯茶,將杯子一放,“至於那些好意,倒平白給老子惹來不少嫉妒。我以為沒了男人就不會為女人爭風吃醋,誰知道太監也還要爭女人!嘖嘖,還是來你這裏自在。”
翟羽聽了,也是哈哈大笑:“這樣說來,倒的確是我這裏自在。”
“今天也不暢快,”夏風白她一眼,“還沒說呢,翅膀,你剛剛的琴里殺氣很重啊,誰惹着你了?”
“唔……”翟羽沉吟片刻,才緩緩道,“皇爺爺確定要給七叔和庄楠賜婚了。”
“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盼望着的么?”
“可那個人真的毫無動作……這樣我會懷疑自己真是不慎替他解決了一個麻煩,”翟羽抿唇一笑,“我原本以為他們該爭得頭破血流的。”
“你原本想漁翁獲利?”夏風皺眉,“你真的想報復他?”
“是,”翟羽點了點頭,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了一扇窗子。今天其實是個好天氣,燦爛的陽光下,隱隱有了春的氣息,她望着依舊是凋零殘敗的小花園,徐徐嘆息,“但我還貪心地喜歡自由。山上那段時間,每次想來都是懷念。”
“當真?”夏風走到她旁邊。
“自然,”翟羽點頭,看向他的嗔怪表情,彷彿在責怪他竟然懷疑於她。
夏風放眼往外看去,最後卻還是落回她身上,定定說了三個字,“我助你。”
“我不要,”翟羽搖頭,笑吟吟抬臉望向他,“大鬍子,是成是敗我尚不知,你不要牽扯進來,我還有我的堅持。何況你知道我現在和他這種莫名的關係……連我自己偶爾都嫌棄自己……
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真能成功出去,要混跡江湖時,身為好朋友的你,給我份照應。”
作者有話要說:翟羽為什麼對四叔這樣呢?她究竟是不是要報復四叔呢?後面有解釋……
而她也有自己的堅持,不會利用男配
來來來,填字遊戲:“若你一直只是顆棋子……”後面沒說的那句是什麼?
1“若你一直只是顆棋子……那我該多無聊”
2“若你一直只是顆棋子……哪有你那麼會演戲的棋子!”
3“若你一直只是顆棋子……我要怎麼吃你?”
4“若你一直只是顆棋子……那也是該被我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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