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離別,暗轉流年082
醫院的ICU外面,穿着病服的黎戈靠着牆慢慢的蹲下,頭埋在臂彎中哭泣着,他沒有勇氣再看裏面一眼。閉上眼睛又浮出現警察趕來后的情景,綁匪與趕來的警察發生了槍斗,還打死了一名警察,又開着麵包車逃跑,後來在不遠的鎮子被特警抓到,那時,天已亮了。
黎戈在救護車裏暈迷了一段時間,醒來就是沖開醫護人員跳下車去找許星冉,可是,黎戈看到的是面前他們游過的江邊,靠近岸邊的江水被鮮血染紅,看到的是在下游被警察打撈上來,渾身是血的許星冉,不知道到底他身上有幾個地方在流血,總是,鮮紅的血染紅了那堤上剛剛冒出來的綠草。
送到醫院的時候,許星冉一度出現心跳停止,在醫生奮力的搶救下才有了心跳,然而卻沒有醒過來,黎戈雙手狠狠地揪着頭髮。
急促的高跟鞋的聲音響起,陳麗雅快步走過來,看到兒子蜷在牆角,心中是一陣心痛,手扶着他的肩膀輕聲說:“兒子,你怎麼又跑到這來了,你的身體還不好,快跟媽媽回病房。”
黎戈后墜着身體,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眼睛讓陳麗雅心酸不已,他搖着頭:“媽,我一定要守在這裏等他醒過來,如果他不救我的話,他是不會這樣子,我要等他醒過來。”
“醫生說不可能這麼快醒過來的,打了嗎啡的人,起碼要暈睡兩天的,別讓媽媽擔心好嗎?回病房去。”陳麗雅蹲下來,手摸著兒子的臉,只不過短短几日就削瘦得能摸出頜骨,看着失而復得的兒子,陳麗雅的眼淚止不住的掉落下來。
看到媽媽傷心,黎戈的心也難受起來,眼淚滾落:“媽,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我老老實實的在這等星冉醒過來,好嗎?。”
“可是,你這個樣子倒會影響他,這裏是ICU,你總在這會引起交叉感染的,倒幫不了他,聽媽媽的話。”陳麗雅對身後的司機使個眼色,那司機走過來彎腰對黎戈說:“黎少,聽夫人的話,走吧,你也幾天沒合眼了,等你睡一覺,星冉他就醒了,你這樣下去,熬垮的不光是你,夫人也會受不了,你失蹤的那幾天,夫人徹夜未眠啊,都給警察們跪下了呀。”
善良孝順的黎戈聽到,看向陳雅麗,他猶豫了,司機趁這時扶起他,又是哄又是拽,黎戈被送回了病房。
陳麗雅擦擦臉上的淚,穩定一下情緒,走到隔離的玻璃門外,她向裏面看着,病床上插滿管子和各種儀器之間躺着的人,此時臉白的如一張紙,閉着眼睛的樣子,是那樣沉靜,靜的如天上的天使。
醫生說他是心臟外傷及失血過多引起的暫時性休克,身上幾處刀傷也沒插中要害,只是大腿骨折和肩膀上的槍傷需要很長時間的靜養。
陳麗雅的腦子裏紊亂着,那些抓到的綁匪中竟然有一個人是他的爸爸,他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勇氣去救她的兒子。她正思考着,身後走過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女人,這個人是她的大學時的同學,名叫陳路,在這家醫院的生化室工作,是一名檢驗專家。
陳麗雅的丈夫前不久在這家醫院做過血液化驗,陳麗雅特意留下了一點樣血,沒想到真就讓她遇到了機會,許星冉出事,她特意請陳路偷偷地幫她做一個DNA測試,為了要解開心裏已久的謎。
“結果出來了嗎?”陳麗雅低聲問着,心中忐忑着,拳頭攥了又松,鬆了又攥。
陳路看一眼周圍沒人,將手中的打印紙給她說:“還是你自己看吧。”
陳麗雅接過來,翻過前面長長的數據,直接看最後一頁顯示的數字。雖然多少有些心裏準備,可真的當揭開現實的面紗,她還是被深深的打擊了,呢喃着:“竟然……真是他們的兒子。”
“你打算怎麼辦呢。”陳路推了一下鼻樑上的銳框,雙眼炯爍。
“不能說,誰也不能告訴,陳路,幫我個忙好嗎?我不能讓銳舫知道。”陳麗雅握着她的手,太過於緊張,手指尖微微發抖,讓黎銳舫知道這個救了黎戈的孩子,是他自己的骨血,那她和她的兒子將面對的是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她更會失去這個丈夫和兒子。
看出她慌亂的眼神,陳路笑着說:“麗雅你放心,我們是好朋友,我當然會替你保密的,一定。”
幾天後,在省發行量第一的早報上,佔用了半版的篇幅報道了黎戈被綁架的案件。大體內容就是某富豪之子被綁架,其中有一綁匪竟是其同學之父。綁匪因襲警使一名警員致死,主犯被判死刑,最輕從犯被判有期徒刑六年。然後又是誇讚了警察神勇無敵,捍衛百姓安康之類的溢美之辭,但是對於黎戈是被同學許星冉救出來的真相隻字未提。
這條新聞也在研育高中引起了軒然大波,中國的文字是經不起推敲的,尤其是半遮半掩的詞藻更容易引起人的暇想。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說起的,很短的時間內,全校都傳着幾乎統一的消息,就是黎戈是被許星冉父親綁架的,就因為平時黎戈對許星冉幫助太多,才引起許星冉父親的邪心。而許星冉也恩將仇報,忘恩負義給父親提供了黎戈放學的時間,並且知道父親參與了綁架案,在東窗事發后,因為羞愧而不來上學,躲了起來。
人言可畏,處處有人議論,慢慢的也讓聽者分不出來是真是假,而在陳麗雅通過種種手段刻意隱瞞下,校方和老師根本聯繫不上許星冉,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裏,想等待真相,猶豫着是否應該堅守立場的人,最後都在慢慢動搖起來。
全校都在這樣議論着這個事情時,還在昏迷中的許星冉不知道,一頂頂誣陷栽髒的帽子扣在了他的頭上。他沒有想到,自己幾乎是用命去換回來的結果,竟然會演變成這樣無情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