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偏向虎山行
聽完姚成的敘述，魏大勇沉默了片刻，目光一凝，做出了某種決定。
他對劉鐵柱說道：“我要去姚家鎮一趟，所以，姚成就交給你了。”
劉鐵柱一聽這話，頓時駭然失色：“你瘋了？明知道那裏已經落入鬼子手裏，你還要去？呃……俺曉得你武藝高強，但是鬼子手裏有槍！你這不是自己上門送死嗎？”
姚成也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盯着眼前這個小和尚。
魏大勇擺手說道：“不用多說，我意已決。你放心，我一定會多加小心，不會魯莽行事。”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在沒有確認父母是否滯留姚家鎮之前，魏大勇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主意。
別說姚家鎮盤踞着一群鬼子，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闖一闖。
不過劉鐵柱只是一個尋常農家少年，帶在姚家鎮反而諸多不便，魏大勇剛才把這個累贅留下來照顧姚成。
劉鐵柱看看魏大勇的神色，明白這是個九頭牛都拉不回的傢伙，他的嘴唇蠕動幾下，最終還是放棄了繼續勸說。
考慮到姚家鎮已經落入鬼子手裏，而姚成身負槍傷需要及時救治，魏大勇做出相應的安排。
他把師父給的兩塊銀元交給劉鐵柱，又分了一半多的窩頭給對方，囑咐劉鐵柱帶上姚成，去鄭縣找大夫療傷。
與此同時，他取回了此前交給劉鐵柱的那把匕首。
畢竟此番是去直面幾十個拿着槍的鬼子兵，他心裏也不敢有絲毫的託大。
雙方就此別過，約定姚成養好傷后，可以跟劉鐵柱一起去空明寺走一趟。
劉鐵柱划動木筏子，載着姚成原路返回。
魏大勇則把鞋子掛在脖頸處，沿着姚成指明的方向，趴在姚成用過的那段浮木上，藉助它的浮力一路划水朝着姚家鎮進發。
水流非常緩慢，魏大勇又精力充沛，因此逆流而上並不覺得特別吃力，行進速度也相當可觀。
午後四點左右，魏大勇就遠遠看見了露出水面的山包，上面圍着一圈的木柵欄。
看樣子，那裏必是姚成所描述的姚家鎮無疑。
眼尖的魏大勇，立刻發現那裏的路口，有一座兩層的木製塔樓，裏面站着兩個身穿土黃色軍裝的士兵站崗。
姚家鎮目前四面環水，視野十分開闊。魏大勇若是貿然過去的話，只有吃槍子的份。
於是，他在附近找了一棵被洪水沖得歪了半邊的樹，攀爬上去騎在樹杈上，藉助枝葉的掩護，開始安然入睡，靜待夜幕降臨。
姚家鎮。
鎮公所內。
青田中尉獨自一人，坐在原來姚保長的辦公室里，思索着下一步該做些什麼。
截至目前為止，一切進展順利——
但是這場該死的洪水，改變了一切，讓情況變得很不妙起來。
無論青田如何決斷，都無法扭轉他這支孤軍，目前處於的極端不利局面。
身為一個低層軍官，青田對於花園口決堤后，豫東一帶中日雙方的軍事態勢，並沒有一個清醒客觀的認識。
實際情況，比他想像的要糟糕十倍以上。
在花園口決堤，洪水肆虐橫行之際，鬼子14師團已經在開封站穩腳跟，幾個聯隊四處出擊，拿下了豫東多個縣城。
其中一個聯隊，攻佔了距離鄭縣只有幾十里路的中牟縣。
一聽說中牟到手，春風得意的土肥圓師團長，當即下令從該聯隊抽調一個大隊共計1000多人駐守中牟。
緊接着，他又授意這個大隊再度分兵，向下轄的幾個大鎮，派駐多支戰鬥小隊。
留守中牟縣城的鬼子兵，滿打滿算也就剩下500人左右。
鬼子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他們已經拿下徐州和開封，只要佔領豫東各縣，穩紮穩打，就可以把戰線推向豫中地區。
至於說先頭部隊兵力分散也不要緊，鬼子可以通過隴海線快速增兵，只要給他們幾天時間，後方的大批部隊就會進入豫東，穩固戰線。
因此鬼子即便孤軍深入，也根本不怕自己的小股部隊，會被對手吃掉。
但是他們千算萬算，卻沒有料到心狠手辣的常凱申，竟然不顧一切挖開黃河大堤，鬼子的軍事部署瞬間就被摧毀。
黃河泛濫，豫東全境絕大多數地方變成一片澤國。
鬼子14師團的主力被迫龜縮在開封城附近。
散佈在各縣的鬼子部隊，數量都不多，基本上都只有一個不滿編的大隊。
更小規模的鬼子作戰小隊，則零星分散在各地鄉鎮，很多不明不白餵了王八，成了水鬼，就算僥倖撿回一條命，也等於是處在脫離大部隊，各自為戰的境地。
沒有後勤，沒有保障，沒有補給，沒有增援，什麼都沒有……
一切都只能靠他們自己。
青田目前面臨的境況，便是如此。
他的小隊除了隨身攜帶的武器之外，一無所有。
因為洪水阻斷導致交通，青田對於姚家鎮之外的情況兩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自然也不可能收到來自上級的指令。
在沒有接到命令之前，他不敢擅自撤離，只能是在姚家鎮靜觀其變。
不論這次的洪水因何而起，事實上眼下這段時間，他和他的這支小隊，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上。
唯一令青田覺得慶幸的是，他考慮得很周全，第一時間就控制了全鎮，並清除了鎮上的所有青壯年男子，把不安定因素降至最低。
進駐鎮公所后，青田吩咐部下將鎮上唯一的糧店，以及各家各戶的存糧全都搜刮一空，足有數十石之多。
青田不知道增援部隊何時能夠抵達姚家鎮，不過看看外面的積水，他估計這個時間恐怕不會樂觀。
因此他必須優先保障糧食的供應，不至於在等到增援之前斷炊。
至於那些關在祠堂里的支那女人、老人和小孩，給他們一天喝兩頓稀粥，不餓死他們就行。
青田決定再觀望幾天，如果縣城那邊還沒有新的消息傳來，他就要把鎮上的人全部處死，以便節約糧食，讓自己的小隊可以支撐更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