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鬼子小分隊
時間回到幾天之前。
在國軍挖開黃河大堤的當天，鬼子兵拿下了中牟縣城。
鬼子深諳“兵貴神速”的道理，動作很快，在縣城還立足未穩，就立即向中牟轄下的幾個大鎮，分別派出了少量的軍隊，用以控制全縣，震懾地方，準備迎接後續部隊，繼而進軍鄭縣。
被派駐姚家鎮的，是14師團第2旅團第1聯隊下屬的兩支小隊，合併起來有100多個士兵，由青田中尉帶隊。
通常在這種情況下，鬼子都會利用收編地方上的偽軍，配合鬼子兵的行動。
中牟的保安團，在國軍野戰部隊撒丫子轉進后，見鬼子兵臨城下，便舉白旗投降了。
只是由於時間倉促，鬼子對降軍覺得不太放心，於是派出去的部隊清一色都是鬼子兵，盤算着等保安團甄別整編的工作完成後，再補充到各處進行協防。
天剛蒙蒙亮，青田中尉就率領這隊小鬼子，外帶一個姓姚的翻譯官，由20多個徵發來的民夫，用獨輪車推着輜重，耀武揚威地朝姚家鎮進發。
一路上，老百姓看見這隊凶神惡煞也似的鬼子兵，就趕忙遠遠躲開。
青田小隊急着趕路，也沒空理睬他們，朝着目的地方向急行軍。
只是天公不作美，從縣城出發沒多久，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不過這支鬼子兵小隊沒有停下避雨，而是披着雨披繼續前進。
至於那些民夫，反正在槍口下也沒有他們的發言權，只能冒雨推車艱難地前行。
因為青田得到的命令，是必須以最快的速度佔領姚家鎮，不得有誤。
青田不折不扣執行了上級的命令。
這就使得他避免了遭受滅頂之災。
雨勢漸漸變大，道路也變得泥濘不堪，士兵們雖然不敢公開抗命，但也不免藉著咒罵天氣的機會發幾句牢騷。
民夫們推着獨輪車，更是舉步維艱，但懾於鬼子兵的淫威，不敢稍有停歇。
青田不為惡劣的天氣所動，依舊催促手下加快腳步。
緊趕慢趕，青田終於遠遠看見了，那處於一片低矮丘陵地帶之上的姚家鎮。
茫茫雨幕中，清晨的姚家鎮顯得古老而安詳。
青田稍稍鬆了口氣：看來開封一仗，這一帶的中國軍隊，已經被大日本皇軍打怕了，並未在中牟佈置兵力進行陣地阻擊戰。
他停下腳步站在路旁，用手掌抹一把濕漉漉的臉龐，看着部下一個個從身邊走過去，大聲地為他們鼓勁：“快點！加快速度！看到前方的鎮子了嗎？10分鐘內，我們就可以進入其中，並且在那裏吃上一頓熱乎乎的早飯！”
整支隊伍從青田的身前走過。
民夫的車隊走在中間位置。
這時，那個姓姚的翻譯官，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了青田的身邊。
他的體格沒有軍人和民夫那樣強壯，這一路上為了不至於掉隊，吃了不少苦頭，還摔了個跟頭，弄得滿身泥水，狼狽不堪。
姚翻譯官喘了一陣子，這才能夠說話，他賣力地恭維着對方：“皇軍的行軍速度，真是令人嘆為觀止……呃，那個……那邊！！！”
他的話未說完，突然嗓門一下子提高許多，情急之下竟然失語了。
青田見姚翻譯官瞪大了眼睛，臉色也突然變得煞白，驚恐萬狀地望着來路的方向。
他順着對方的目光抬眼望去，透過重重雨簾，看見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奇怪的白線。
姚翻譯官自然知道那是什麼，只不過由於過度的緊張，他手腳發抖，牙齒打架，說不出囫圇話來，只是不停地重複着：“水……水……”
青田老家在北海道的海邊，看慣了這樣的水線，但中牟地處內陸，他一時間沒往那方面想。
此時經姚翻譯官提醒，他陡然想到——
這是，洪水！
怎麼可能是洪水？
青田心裏充滿疑惑，不過眼下顯然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
青田的反應速度很快，扭頭就往姚家鎮方向跑。
跑出兩步，青田回頭看見姚翻譯官還愣在原地。
這個節骨眼上，他還不能讓這傢伙死在這裏。
一來姚翻譯官本是姚家鎮人，對那裏的情況了如指掌，二來隊伍里沒人懂得漢語，缺了翻譯官就無人能夠跟中國人打交道，到時候除了殺人之外，做任何事都會事倍功半。
青田回身拉住姚翻譯官，大吼一聲：“姚桑！你不要命了？還不快跑？”
姚翻譯官這才回過神來，一半由青田拖拽，一半自己發力，開始沒命地往前跑。
二人飛快地趕上了依舊保持行軍隊形的隊伍。
青田衝著部下大喊：“洪水來了，快跑！”
士兵們回頭一看，全都嚇了一跳，這要是被洪水追上，只怕瞬間就會被吞沒，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行軍隊形立刻被打亂，鬼子兵也顧不得皇軍的形象了，跟在自己隊長的身後，一窩蜂地往前沖。
只不過青田和姚翻譯官身上沒有行李，他們的行李都放在民夫的獨輪車上，因此跑起來腳下生風。
而鬼子兵們每人都負重幾十斤，保持行軍速度已經是非常吃力，眼下要奪路狂奔，根本就做不到。
青田跑出一小段路后，馬上就發現了這一點。
他當機立斷，下令：“丟掉所有的行李輜重，只保留隨身的輕武器，輕裝跑步前進！”
鬼子兵得令，全部丟棄了背後的行裝，發足狂奔。
小隊僅有的兩門迫擊炮，外加幾十發炮彈，還有六桿擲彈筒，全都在獨輪車上，現如今也顧不上了。
那些推車的民夫們，正撅着屁*股推着獨輪車埋頭趕路，忽然發現那個鬼子長官情緒變得非常激動，對着部下嘰里呱啦接連吼叫不停。
接着，令人驚詫莫名的一幕發生了！
所有的鬼子兵，一個個扔掉了自己背着的行軍袋，像是被獵狗追趕的兔子一樣，“呼啦啦”玩命地往前飛奔。
連那幾個負責監管他們的鬼子兵，也丟下他們逃跑了。
民夫們面面相覷，站在雨里，相互用探詢的目光看向同伴。
這些民夫都是被臨時抓來幹活的。
面對窮凶極惡的鬼子兵，他們不敢說個“不”字。
方才一路走來，獨輪車上的輜重都蓋着防雨的油氈，可是他們身上卻沒有雨披，只能任由雨水淋濕衣衫，渾身上下濕漉漉的直往下淌水，整個人恰似從水裏撈起來的一般，難受得要命。
從縣城走到這裏，因為雨天的關係，道路又泥濘難行，他們早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只是生怕鬼子兵打罵，大家都不敢停下來歇腳。
誰知姚家鎮已然在望的節骨眼，鬼子兵竟然全部往鎮上撒腿跑去，不但丟下了大老遠帶到這裏的行軍袋，連十幾輛獨輪車上的輜重也不管不顧。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鬼子兵已經跑出一段距離，民夫們感覺自己應該安全了，便扔下獨輪車，轉頭朝着來路方向拔腿就跑。
這時，他們才陡然看見，滾滾黃河水席捲而來，距離他們不過一箭之地。
所有民夫的眼裏，就只剩下了無助的絕望！
轉瞬之間，他們的身影就被洪流吞沒。
青田小隊被洪水追得屁滾尿流，他們不敢回頭張望，只顧拚命朝鎮上跑。
洪水幾乎是攆着他們腳後跟，以不可阻擋之勢湧來。
最終，青田小隊以付出20餘人的代價，衝上了姚家鎮的高地，僥倖撿回了一條命。
望着滔天洪水以不可阻擋之勢，從腳下涌過，青田和姚翻譯官均感一陣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