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年與乞丐
繁華的城，熱鬧的街。遠處有人呼喊賣糖葫蘆，近處姑娘們挑選着各種首飾。高亢的叫賣，嬉戲的打鬧。但，這所謂安詳，因為刀劍還沒有拔出來。
此時，在這熱鬧的街邊坐着一個乞丐，他沒有穿鞋，腳掌有些許血痕，凌亂的頭髮擋住了臉。他蜷縮在一旁很久，像是所有的熱鬧與他無關。只是他又不像是乞丐，因為他不會裝可憐，甚至身邊連一個要飯的碗都沒有，偶爾有人丟下一文錢，他會動一動乾裂的嘴唇說聲“謝謝”。
午時，胭脂的味道漸漸少了，酒肉的香氣開始瀰漫。名人貴婦上了一桌山珍海味，江湖義士將酒一飲而盡再次上路。
這乞丐還沒有動，因為他沒錢去吃飯。
“你個小乞丐，沒看到這是什麼地方嗎？髒兮兮的，快走快走。”店裏小二見這乞丐十分晦氣，用力一腳踢在了他的腰上。
“啊。”乞丐叫了一聲，十足的疼痛他卻沒有大叫。
“快點給本大爺滾。”店小二雙手插着腰，又是對着乞丐踢了兩腳。
就當這時，樓上“嘎吱”的一聲，店小二抬頭一看慌忙的抱着頭往店內跑去了。
又聽得“嘣”的一聲，然後“叮鈴鈴”兩聲劍落地的聲音。
乞丐轉頭一看，只見一個少年從樓上掉了下來，同時落下的劍折成了兩段。
“就你這身功夫敢和我們李家公子比試，咱們公子的劍法可是世代相傳。”只見樓上有幾人叫囂着，“若不是今日公子心情好，折斷的就不是你的劍了。”
眾人嘲笑了一番也沒再理會這個少年。
“哎呦。”那少年慢慢站起來扭了扭腰，自言自語，“第三招是虛招，第十七招是我出手慢了，三十六招技不如人，四十招......是我的劍不太好。就差一點。”少年看了看折斷的劍，又扭了扭脖子發現並無大礙。
“差一點就是差一點。”少年喃喃。
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細細看來，這身衣物並不名貴，但能看出少年的裝扮着實講究，在微微凌亂的頭髮下，還是能看出是一個美少年。
見一旁有一乞丐，少年路過時隨手從胸口掏出些銀兩丟在了他的腳邊。少年看了一眼那個乞丐，不巧的是那個乞丐看了他一眼馬上又縮了回去。
這一眼，看出了一些事情。
少年停住了腳步，打量着這個乞丐。
“怎麼？你看什麼看？”少年不是生氣，而是對着乞丐很有興趣。
乞沒有說話。
“呦，是個啞巴？”少年說。
乞丐見對方灼灼逼人，想要抓起地上的銀兩就走。
只是，剛伸手那少年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以為我打不過那個什麼公子？”少年問，他已經忘記了對方叫什麼。
乞丐很疑惑，為何就因為一個眼神對方就和自己爭論不休。
“沒有。”乞丐說。
“哦？原來不是啞巴。那你為什麼裝成啞巴？小乞丐。”少年問。
“我不是乞丐。”那乞丐說。
“不是乞丐還想拿我銀子。”
見對方想把銀子拿回去，乞丐用力掙脫了抓住的手，欲要搶。
“還想搶東西，信不信我打你啊？”少年抬起一隻手，做出打人的樣子。
本來少年只是想嚇唬一下對方，但乞丐也不知道對方是真得動手還是假動手。他整個身蜷縮了起來，左手護住了頭，右手卻是不自覺直直的一指伸向那少年。
沒有錯，那是一指，天下用指的人很多，不過這一招是風漫天的那一指。所以此刻，天下還會這一指的只有是風一念了。
他逃亡了多久已經不記得了，十天，半個月，還是一個月？或許更久，他只知道自己的袖子越來越短，臉上的灰越來越多，腳上的傷口破了好，好了又會破。
那少年說他是乞丐時，想起這些天受的苦頭，才不自覺還了一句。
索性那少年及時躲開了這一指。
“哦？看來是個練家子，深藏不露啊。小乞丐”少年很有興趣眼前這個人是什麼身份。
雖說會武功的乞丐也不少，只是少年莫名的覺得自己和他很投緣。
是他身上小小的倔強嗎？他還沒有想到。
“我不是乞丐，我有名字，我叫風一念。”風一念說，這時他正眼看着面前的少年。
“嗯？既然你報了家門，那也該我了，我姓花，叫花落塵。”花落塵嘴角一歪，他仔細看了看眼前的風一念。四目相對時他又笑了一下。
這時，風一念肚子“咕咕咕”的叫了起來。剛剛鎮定的眼神又變得尷尬。
“銀兩我要拿回去了。”花落塵站起了身子。
“你.....”風一念也是頭回見着，施捨的錢財還能要回去的，可轉眼又想，自己說了不是乞丐也不能再去要。
“不拿回銀兩我怎麼請你吃飯？”花落塵又說，說的輕鬆，說的任性。
“你要請我吃飯？”風一念以為自己聽錯了，沒人會無緣無故請一個乞丐吃飯，不管風一念自己承不承認，他現在的樣子外人看來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小乞丐。
“怎麼，不想來啊？”花落塵故意這麼說。
風一念站起了身，他未經多少世事猜疑本就少，何況此時還餓着肚子。
“那我們......”
花落塵還沒有說完眼神一變，風一念也看見了，一個白衣少年跳出了窗外，可惜他只看見了這麼多。
“這人的輕功不錯。”花落塵仔細看了看，對方也是一少年就有如此的輕功，這讓他多有不甘。他也是初入江湖，不想，江湖的確很有趣。
再一眼，他看見茶樓上的兩人。
“那姑娘長相也是不錯。”花落塵點點頭。
少年較真少年，少年好感少女，這便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是這一眼，風一念沒有看見。
桌上的菜算不上精緻，但對於好久沒吃飯的風一念來說已是極好的了。
“你是多久沒吃飯了？”對坐的花落塵看着他狼吞虎咽越發的有興趣。
又是兩碗米飯下肚，風一念才打了一個嗝。
“先別急，飯是少不了的，喝口酒別噎着。”花落塵推了一下風一念面前的那碗酒。
風一念端起酒，只是酒剛碰到舌頭就被他吐了出來，連着還沒下咽的飯菜，
“酒是這麼辣的？”風一念伸着舌頭，想想他倒是第一次喝酒。
“雖然不是名酒，也不能浪費啊。”花落塵看了看地上的酒，又看了看他，“你是不會喝酒還是不會吃辣呢？”
“義父從不讓我喝酒。”風一念獃獃的說，他又想起了他義父。
“那他人呢？你不會是偷跑出家門的吧？”花落塵笑着說。
說話間，風一念告訴了他，自己與義父從小在山間長大，大部分的時間是在山上做些農活，被義父逼着練功，偶爾會下山到集市上買一些東西。就這樣生活了十七年，一天他回來的時候在遠處看見一群人同義父圍打了起來。
直至義父死在他們手上，自己這才不斷地逃不斷地躲，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在躲誰。
風一念想一想，這算是他第一次獨自一人出門吧。
“哦？看來你的遭遇是比我慘。”花落塵說。
“為什麼你要請我吃飯？”人吃飽了飯才愛想問題。
“因為我眼神比較好啊。”花落塵有些得意。
“什麼？”風一念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和我對視的時候，我看見你眼神雖是餓了很久那般的無力，卻還不至於無神，隨後你出的那一指證明了你是個練家子，雖然可能功夫不到家。你的衣服已經看不出原先的顏色了，不過看得出這是定做的衣服，乞丐怎麼會有定做的衣服。想一想，會武功，好久沒吃東西，很落魄的一個少年絕對有故事。不想，被我猜中了。”花落塵說，然而花落塵並沒有說風一念那時候的倔強讓自己感覺很是投緣。不知這是忘了，還是故意不說。
“就是因為你想聽故事才請我吃飯？”風一念不解。
“不是，我只是想證明自己眼力不錯。”花落塵得意。
“這就是原因？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風一念說，他總是聽義父說江湖裏的俠客總懷仁義之心，鋤強扶弱，本以為面前的花落塵會給自己這樣的理由。
“說是原因也不算吧，我只是覺得很有趣。若是覺得很有趣那就去做咯。”花落塵說的隨意。
兩人幹了一杯，風一念勉強咽了下去。
“倒是你啊，小心點。”花落塵說。
“我？”
“一頓飯你就說出了自己的經歷，幸虧你是碰見了我。如果是碰見你的仇家，他給你的誘惑就不止一頓飯了。也許上一刻給你金銀財富，下一刻你就人頭落地。”花落塵說。
“你好像知道的很多？”風一念又一次看了看眼前這個少年。
“你說你十七，今年我也十七。我半年前出來闖蕩江湖，不過我從小看的世態炎涼，善惡美醜倒是比你多一些。”花落塵這三兩句風輕雲淡。
“那你知道我義父風漫天嗎？”風一念問。
“嗯。”花落塵抓抓頭，“在外闖蕩誰沒個仇家，你義父隱居十七年，不管大人物小人物仇家上門也算是常事。只是風漫天這個名字嘛，我是真沒聽過。”
“原來你不知道。”風一念喝了一口酒，這一次他沒覺得辣。
“怎麼？”見風一念這麼說，花落塵有些不樂意了，“仇家滅門這種小事每天都會發生，我不知道也很正常，不過近來江湖上發生的大事我倒是有些耳聞。”
花落塵說，說完手搭了起來。
他在等對方先問自己，他喜歡別人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