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神君追妻火葬場了么 132
畢竟她過去被他打的次數太多了……整個天界的人都知道,紫宸神君可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
過去大家覺得紫宸神君太可怕,連女人都打。但當這個女人成為他的妻子之後,自然便都認為紫宸神君是個連自己未來妻子都打的可怕角色。
“沒有沒有!”唐嬌連忙否認,又加了一句為自己過去挽尊的話:“哼,我也不是吃素的,他打我我不會還手的么?別看我過去被他打的慘,那都是我讓着他的!”
“哦,是哦——”碧海神君和杜修一臉敷衍。
唐嬌摸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這個牛吹得有點大了,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得在你們這裏住上幾天。”她說著,自然而然地往床榻的方向走,“你們兩個什麼都好,就是太小氣,從來不留人夜宿,屋子也不知道多蓋幾間,哎,這一點你們就比不上我夫君了,明極宮那麼大,到處都是空房間。”
是啊,空房間那麼多,但誰又敢去住啊!
杜修捉住她的衣領,眯眼道:“臭丫頭,蹬鼻子上臉是不是?我這兒就一間屋,一張床,你睡了,我和碧海睡哪裏?再說,我們就是不留客,你哪涼快哪待着去!”
唐嬌耍賴地哇哇大叫起來,她不能回自己的宮殿啊,也不能去找父神,因為那地方太容易被找到了好不好!而且她也不需要躲太久,只需要幾天的時間罷了!
“我很小的,不會佔太大的地方的!”她說著,化了原身,哧溜一聲就從杜修手裏逃竄出來,四腳跳上柔軟厚實的錦被,尋了個舒服的地方將自己一盤,一腳拍拍寬敞的床鋪道:“你看,我就占這麼大點地方,你們睡你們的,給我個暖和的地方就可以了!”
杜修臉色發黑,她到底記不記得自己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可愛的毛糰子了,她長大了,不僅得了人身,還是神身,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已經嫁了人,成婚了!
合適么?!
顯然唐嬌不覺得哪裏不合適,她吧唧吧唧嘴巴,感慨了一聲還是屋子裏暖和,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看起來很容易滿足。
而事實上,作為金烏來說,杜修才不介意她一個已婚丫頭化了原身睡在他旁邊,更別說這個小丫頭還是他看着長大的,他對碧海神君的心又是天地可鑒……他真正在意的是,有這麼個毛糰子睡在他和碧海神君的大床上,那豈不是意味着他要吃素了?
畢竟,和紫宸神君唐嬌這對奇怪的夫妻相比,他和碧海神君可是正常人,就算是這對奇怪夫妻兩個不介意半夜待在他們的內室,他們可不想給這對奇怪夫妻表演免費春宮。
碧海神君倒是無所謂,再說,先是被紫宸神君吵醒,又擔憂唐嬌,現在她人無事,他的困意又上來了。
扯扯杜修的衣袖,碧海神君道:“先這麼睡下吧,明日再說。”
被愛人溫柔哄着睡下,杜修一整晚在睡夢裏都罵罵咧咧的。
翌日唐嬌伸着懶腰同碧海神君道:“真是辛苦你了,杜修晚上磨牙的聲音就跟二郎神家退役的狗子似的!”
杜修就在不遠處,朝她大喊:“臭丫頭,我聽得到好不好!”他那不是磨牙,是后槽牙氣得痒痒呢!
“哦!”唐嬌將碧海神君拉走,“咱們走遠一點他就聽不到了!”
杜修:……
他不是這個意思好么!
看着杜修那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碧海神君笑得停不下來。
唐嬌靠着在碧海神君面前裝可憐必要時也討好杜修混過了三日。
三日,她掐指算算,也夠鳴蛇吸收融合紫宸神君的修為了。這三日,明極宮沒什麼動靜,想來那人也需要養傷……
第三日的晚上,她悄然離開,隻身去了冥界。
碧海神君睡覺的時候找不到她,還有些不習慣被子上沒有小狐狸了,嘀咕道:“那丫頭又跑到哪裏去了?難道解氣了回去了?”
唐嬌糊弄二人說是和紫宸神君吵了架,二人知她沒個正經,也沒攆她。
“臭丫頭,沒良心,走也不說一聲。”杜修罵著,自己裹上被子,聽見碧海神君上了床,翻身壓過來。
嘿嘿嘿,臭丫頭不在,他正好可以……
碧海神君卻是在跑神兒,心裏好似終於琢磨出來父神當年養着小毛糰子的那種欣喜勁兒,任杜修上下其手,心不在焉,突然對杜修道:“阿修,我們領養個小狐狸崽子怎麼樣?”
左右他不能生,養只毛團也不錯,小小的,不佔地方,撒起嬌來也討人喜歡,只是別像唐嬌那丫頭般調皮惹事就好了,要乖些的!
一聽說要領養小狐狸崽子,杜修腦子裏就只有唐嬌那種從小皮到大的,頓時就萎了……
碧海神君喜歡熱鬧,他知道,他也知道,不能有孩子是碧海神君一塊心病。領養什麼的,他倒也不介意,只是總覺得有了孩子,碧海神君的精力自然要被分走,而且,若是個鬧騰的,豈不是心累。
如今不過是唐嬌變成個毛糰子在他們被子上躺了幾晚,碧海神君就想要自己養個了,也太突然了吧!
杜修原本以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哪知真的聽到了,又覺得難以接受。他沒了興緻,翻身背對着碧海神君拉緊了自己的被子。
“阿修?”
“睡覺!”
碧海神君以為他不喜歡小孩子,也不喜歡小毛團,眼底劃過一抹黯然,哦了一聲,聲音里難掩失落,也背過了身子。
過了一會兒,後背一暖,身後原本背對着自己的人突然翻過身來抱緊了他。
腦後,杜修聲音悶悶的,帶了些無奈:“就聽你的,領養個小毛團,不過,一定不要是唐嬌那個臭丫頭那樣皮的,要乖些的!要閨女!爹爹說一,她就不得說二的!”
碧海神君又驚又喜,轉身回抱住杜修,埋首在他頸間直蹭,“阿修,你真好!我也想要女兒!”
杜修到底也是沒有虧待了自己,風停雨歇,他抱着心愛的人進入夢鄉,卻是夢魘了一整晚,夢見他和碧海神君養的小毛團可愛溫暖,可是一轉頭竟然是唐嬌的臉,上房揭瓦,下房攪海,折騰的碧海神君滿頭白髮,可氣死他了……
冥界,唐嬌循着鳴蛇給她的那塊鱗片上的氣味找到了它被關押的地方。
沒有人知道,那牢中的鳴蛇瞧着奄奄一息,實則已經有了強大的修為法力,分分鐘都可以破牢而出。
牢室在冥界無妄山的地下,整座山就是強大的法陣,故而“被廢了修為”的鳴蛇是絕不能衝破法陣出逃的,除了山體四周有獄卒把守外,牢中並不需要安排看守。
唐嬌使了符咒,用障眼法騙過了獄卒,在獄卒眼中,她是冥府府君,自然沒有人敢攔,且冥府府君本就每日都會親自來查看關押在這裏的重犯,所以,看到府君出現在這裏,獄卒一點也不奇怪。
看守的獄卒官階等級不高,是以並不知道裏面關押的是什麼重犯,只知道是個怪物,而且似乎很危險,府君對此很重視,必須每日親自巡視一番才行。
“小的見過府君!”
唐嬌學着冥府府君的模樣,順了順並不存在的鬍鬚,高冷地嗯了一聲,抬腳大搖大擺地進入了牢中。
山底濕寒,陣法克制,牢中的日子並不好受,鳴蛇縮成一團,猶如一灘爛肉,氣味腥臭。
唐嬌走到它面前,細眉輕挑:“不是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為何還要裝作這般模樣委屈地待在獄底?”她並不相信鳴蛇會心甘情願待在這種地方,不過是試探它一下。
果然,鳴蛇嘶嘶地吐着信子,朦朦朧朧幻化出一個人形來,涼涼道:“夫人真是貴客。我自然不會待在這種地方,不過是尋一個時機罷了。”
唐嬌想做的便是給它這個時機。它不作亂,她又如何達到自己的目的呢?
不過……
唐嬌仔細打量鳴蛇如今的模樣,嘖嘖兩聲,評價道:“我說,你怎麼化個人形也這麼丑啊……”
獸族修行突破,可化人身,但是其人身面貌體態也是和本身的靈智、修為、靈氣純雜與否、心智各方面所影響的一個外在表現罷了。
鳴蛇心性不純,慾念繁多,自然無法幻化出一副清風明月般的好相貌,而且還是上半身人身,下半身蛇形,着實怎麼看都看不出好看來。
本就總因為自己境遇不及金烏而為自己不平的鳴蛇,本能的自卑讓它對唐嬌的話更加厭惡,它忽地遊動到牢門口,危險地嘶嘶出聲。
唐嬌並沒有躲,可鳴蛇的氣息噴在她臉上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別開了臉。
“不好意思……麻煩你離我遠一點行不行,有口氣。”
鳴蛇:……
被她嫌棄的徹底,鳴蛇大怒,隔着牢籠猛然伸出一隻手扼住了唐嬌的脖子,冷冽出聲:“我警告你,不要一再激怒我。這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你來此究竟有什麼目的?”
唐嬌手中摺扇幻化而出,敲在鳴蛇手上,面色淡然,依舊帶了笑,“咳咳咳,你先放開啊,這樣怎麼說話。自然是有好事找你!”
有什麼好事會找上它?
鳴蛇自然是不信的,它本就多疑,和她合作,無非是為了各取好處,女人本就是愚蠢的,把心全都放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就更愚蠢,若非如此,它又如何騙的她將紫宸神君的半身修為弄到手?!
不過,它也不算是騙她,畢竟,她會得到一個愛她如同木偶般的紫宸神君呢!
想到那個曾經威風凜凜修為深厚的人損了修為成了半個人偶,鳴蛇心中嘲笑唐嬌,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
它倒是要聽聽這個愚蠢的女人要說些什麼。
鳴蛇的手拿開,唐嬌喘了口氣,心裏暗道這丑蛇真是可惡,用心險惡算計滿滿,還敢對她動手,真是活膩歪了。
她頗為風流地摺扇一展,笑道:“如今你也算是大功修成,怎麼不出去?難道這裏……”她環顧四周惡劣的環境,嫌惡地扇了扇風,蹙眉道:“難道這裏待的舒坦?”
牢籠里又怎會舒坦。
鳴蛇哼了一聲,它道:“就算是你不說,我也不會在這裏久待。”它原本就計劃着明日出去,因為明日便是月圓之夜,滿月會給它帶來更多的力量,但這事它和唐嬌說不着,便也沒有多提。
唐嬌點點頭,正想想個說辭激它出去作亂,就聽外面獄卒突然慌張地道:“府,府君?您剛才不是已經進去了么?”
唔……唐嬌聽言,心道一聲好巧,她剛來,冥府府君便也來了,那麼,有人偽裝成府君來見重犯的事必然就會暴露了。
鳴蛇心中有異,眯眼看着她,以她的身份就算是進入這裏也不用做偽裝才對。
可當下卻沒有時間給它那愚笨的腦子多想,外面騷亂起來,腳步聲漸漸臨近。
獄卒剛見過“冥府府君”進去,又見了一位府君,自然是知道有一個是假的,又見眼前的府君亮出象徵身份的獨一無二的府君玉牌,得知自己剛才放了個假的進去,頓時嚇得慌慌張張跟着府君往裏沖,只望能戴罪立功。
冥府府君一直猜測鳴蛇會是那四方魔神中的最後一個,聽聞有人假冒他進了牢獄,哪還能淡定下來,帶着人浩浩蕩蕩地前去查看。
待見到牢獄中的人竟是唐嬌,再一看那鳴蛇,原本還只是一團爛肉,如今竟然可以幻化出半個人身了!冥府府君驚得一時腦袋空白,說不出話來。
“府君好呀,又見面了。”唐嬌像是沒事人一般和冥府府君打着招呼。
冥府府君回過神來,眉頭皺的像是把鉗子似的,他自來知曉眼前這人是天界出了名的頑皮荒唐,卻沒想到成了婚還是如此,也不知道紫宸神君是如何管教妻子的!
再說了,這是冥界,他堂堂一個在天帝面前上了仙籍拿了任命玉牌的府君,豈容她這般假冒愚弄。而且她去哪裏玩他都管不着,怎麼偏偏來看這鳴蛇?若鳴蛇真的是那最後一個魔神,放出魔神危害三界,她能擔得了這個責任么?!
冥府府君認為自己的猜測也是不無道理的,因為他每日都來查看鳴蛇的情況,他發現許是因為鳴蛇是上古珍奇的神獸,即便是修為被廢了,卻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且恢復的能力極快,那被斬掉的蛇頭雖然沒有長出來,可卻似乎對鳴蛇沒有絲毫影響,着實比如今的那些個只會長得各種可愛的神獸詭異多了。
“神君夫人,這裏可是冥界,況且還是牢獄,不是夫人能玩耍的地方!不管夫人是出於什麼原因冒充本君,但是還請夫人即刻出去!”冥府府君再不想得罪唐嬌也忍不住冷下了臉,被人冒犯了尊嚴,他是如何都高興不起來的。
唐嬌可是闖禍闖慣得人,豈會因為他冷臉就怕了懼了?
她後退一步,用扇子掩着半張臉對牢籠里的鳴蛇道:“丑蛇,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就救你出去吧!你記得你可是欠了我一次人情的,得幫我做一件事!”
鳴蛇一愣,它什麼時候就欠她一次人情了?!再說,它憑什麼非得欠她一次不可?!
可也容不得它了,唐嬌說罷那話,摺扇一收,微光閃現,一劍劈開了牢籠,符咒飛出,破了牢籠四周的陣法,就連整個山體的陣法也受到了波及。
她那寶扇也不知道怎麼設計鍛造的,威力實在是猛烈,鳴蛇都沒有反應過來,便被那幾乎塌陷的牢籠震得灰頭土臉。
“你!”鳴蛇暗恨。牢籠被破壞,如此看起來,唐嬌確實是救了它一回,可它並不需要她這麼做!
冥府府君見牢籠的陣法被破,一面無比震驚那看起來嬌滴滴每個正行的禍精竟然有這樣的能力,一面又緊張地看着鳴蛇只怕它又興風作浪。
鳴蛇還沒打算好興風作浪呢!
它甚至有些茫然!
可唐嬌卻是個不嫌事多的,她大聲喊道:“鳴蛇,你快走了!你不是說想要得到自由,想掀翻忘川,統治冥界,攪動三界么?!”
掀翻忘川,統治冥界,攪動三界?!
冥府府君聞言又驚又怒,大喝道:“無恥狂徒!早就知道你是個禍害!紫宸神君慈悲心腸留你一命,你卻抱着這樣的心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快來人,將這怪物拿下!”
他身後的獄卒立刻便應聲上前,冥府府君揪住其中一人,吩咐道:“去,請紫宸神君前來!就說……就說他夫人闖了禍事放走了鳴蛇!”
唐嬌聽聞他要叫紫宸神君過來,心中鬆了口氣,這事正合她意。
鳴蛇比冥府府君還要生氣,簡直要爆粗了,誰他媽要掀翻忘川統治冥界攪動三界了?!不對,它也是有這個想法的,但是誰他媽需要她來說了!還是在這種它沒有任何準備的檔口!
被冥府府君喊為怪物,又被一群人圍攻過來,鳴蛇氣血翻湧,嘶嘶後退兩下,心中索性一橫,反正已經如此,不如就衝出去,攪它個翻天覆地,也好讓它試試紫宸神君這半身修為能到什麼地步!
下了決心,它身子遊動着,突然快速地飛掠而去,一路撞開了幾個擋在它身前的獄卒,長尾一掃,那些獄卒便如落葉般飛了出去。
冥府府君見狀,喚出法器,迎擊而上,想着左右那鳴蛇之後受了紫宸神君的重創,又廢了修為,再厲害也不過是神獸的蠻力罷了,定然能夠降服!
鳴蛇露出一個嘲風的表情,法力在掌心聚集,迎着冥府府君就是一掌,用了八成的力。
砰——
冥府府君不可置信地朝後飛去,鳴蛇的法力竟然如此深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每日都會來查看,怎不知鳴蛇恢復的這樣快?!
這不可能!
身子撞上岩石,冥府府君忍着口中腥甜,再次結印坐陣,可鳴蛇的速度比他快,在他還未結陣之前,鳴蛇的手幻化為爪,一尺長的指甲抓進了他的肩胛骨,劇烈的疼痛讓他目眥欲裂。
而鳴蛇近在眼前,冥府府君也清楚地看見了鳴蛇周身盤踞着一股黑氣,那是被它吸引而來的冥界中因怨恨憎惡產生的魔氣!
它竟然修魔了!
冥界本就陰氣重,更容易產生魔氣,但冥界的人本身也陰氣重,加上正經官職上的神仙修的也都是正法,並不會被這些散佈在冥界的稀薄的魔氣所干擾。
可鳴蛇卻不同,它此刻正在主動吸收那些魔氣!
“魔氣?也不錯。”鳴蛇自己也發現了,它在吸收魔氣,雖然它並沒有主動修魔,但是魔氣對它來說也是力量,它早就看不慣他們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了,即便是修魔又如何,只要能夠強大,仙和魔並沒有哪個更高貴。
它要的,只是強大。
牢獄中塵沙飛揚,唐嬌愛美,見此皺起了眉,扇子遮着臉欲要趁亂往外走。
身後忽的一陣風襲來,她本能地以扇子格擋,見是鳴蛇,立刻露出個笑臉來,“丑蛇,你真厲害!”
鳴蛇就算是化了人,說話還是改不了有嘶嘶的聲音,它伸出那幻化出利爪的手,長長的指甲刮過唐嬌的臉頰,威脅道:“夫人這張嘴若是再說一些我不想聽的話,我可能會撕了它!”
唐嬌立刻收起了笑,做出一副乖巧模樣,朝鳴蛇眨眨眼睛。
它眯眼看着唐嬌,雖然不知道她究竟是何用意,但是今日她做的一切讓它措手不及,着實讓它有些着惱,它沒想到,不過是紫宸神君的半身修為就能輕而易舉地傷及冥府府君,還是只用了八成。
想到此,它異常得意,心中傲慢,此刻看任何人都如同螻蟻一般。
那些曾經算計它壓制它利用它看不起它的人,如今,它會把他們通通踩在腳底下。
它本沒有想現在就殺了唐嬌,可她一再的出言激它,又做出這些莫名其妙多餘的事,讓它實在很想將她即刻就捏死!
冥府府君捂着傷口吐了一口血,衝出無妄山便看見鳴蛇困住了唐嬌,后槽牙一咬。
就算是這禍事是因唐嬌起的,可她身份貴重,怎麼也不能讓她死在冥界!
冥府府君大喝一聲:“大膽孽畜!快放開神君夫人!”
鳴蛇面色嘲諷,蛇尾將唐嬌全捲起來,禁錮着她,偏頭看向冥府府君,“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沒用的蠢貨!”
竟然被一個修魔的孽畜罵沒用的蠢貨?!在加上剛才自己那麼容易就敗在了鳴蛇面前,冥府府君臉色紅了又白,提着一口氣,拼着自己的尊嚴要再戰。
嗖——
一道劍光襲來,人還未至,劍先出手!
紫宸神君匆忙趕來,老遠就聽聞冥府府君的呵斥,知道鳴蛇抓了唐嬌,心焦不已,太初劍出,這劍認過唐嬌為主,自然會護着她。
砰砰砰幾聲,太初劍同鳴蛇搏擊幾番,鳴蛇吸收了紫宸神君的修為,全身鱗片如同堅甲,即便是太初劍也無法穿透。
“嬌兒!”待見着唐嬌被鳴蛇困住,紫宸神君心亂了幾分,他本就損了一半修為,若是不被她刺那心口一刀,許還無事,可他如今——
因想着她,他這幾日根本沒有好好養傷,若非祝筠強行看着他,他只怕是更糟。
唐嬌看着他似乎更蒼白的臉,心口一窒,狠着心偏過臉。
這樣的小動作沒能逃過紫宸神君的眼睛,他看着她,眸中染上痛色,她竟都不想看他一眼么?究竟是為什麼?
可即便這樣,他依然要救她,手持太初劍飛身而上。
鳴蛇看着紫宸神君要同它拚命的樣子,嘲笑一聲道:“難為神君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如此奮不顧身。”
它說罷去看唐嬌的臉,見她面不改色,甚至還同它笑了,頓時嘲意更深。
“誰能想到,堂堂紫宸神君,最後會因為一個女人死了呢,哈哈哈!”
紫宸神君眉頭蹙起,他知道鳴蛇是在挑撥離間,他也很想忽略那些話,但是不管怎麼樣,鳴蛇的話讓他覺得痛苦,他不能忍受她的不愛。
不愛他,為何要嫁給他?她那時已經想起了所有事,難道就是為了讓他經歷一回她所受的痛苦么?
什麼苦痛他都可以受,可為什麼她要用這樣的方式?用不再愛他的方式?
執念入心,心魔頓生。
那些原本不斷被鳴蛇所吸收的黑氣全都開始轉向了紫宸神君,但二人打鬥交纏,距離很近,只有在他們近處的唐嬌看得真切。
鳴蛇愣住,唐嬌卻趁此機會掙脫出來,手掌狀似無意地拍在鳴蛇胸口,同它道:“他知道我和你的交易之後,我就和他鬧翻了,不僅鬧翻了,我還刺了他胸口一刀,你攻擊他胸前的傷口,他定然受創!”
因不放心紫宸神君而跟來的祝筠,由於紫宸神君動作太快,他修為不及落後的一步,剛一落地就聽見唐嬌的話語,頓時大怒,“你這個妖女!你是想要神君的命么?!”
唐嬌心裏呵呵,暗道祝筠可真是個豬隊友,不過現在卻是幫了她!
原本鳴蛇以為唐嬌詐它,可祝筠的話卻是心中一喜,祝筠的話正好印證了紫宸神君的狀況並不是太好,要了他的命不是難事!
紫宸神君沒有躲閃,只是定定地看着唐嬌,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表情,只是心口的傷似乎突然疼了起來。
直到她說這句話之前他都一直相信,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他從未想過她會要他的命。但是,那又如何呢?
是啊,她曾經為了他損身,雖說是帶了報復的意圖,可終究是救了他。
他欠她一條命,她若想要,也沒什麼不可以。更何況,這一次,他沒能找到破除魔神命運的辦法,而他也不想要她再次殞身救他,如此……也只有他死了。
回過神來,他平靜地道:“嬌兒,若這是你希望的……你就按自己所想的做吧。”
“神君!”冥府府君和祝筠同時驚呼。
鳴蛇更加得意,身形一下子拔高了丈余,從雲霄俯衝而下,紫宸神君當真定住不動,看都沒有看鳴蛇一眼,只是平靜地看着身前的唐嬌。
唐嬌看着他,想要故作鎮定,卻終究是不能夠,背在身後的雙手緊張地交纏着,指甲掐入皮膚也未覺痛。方才她以掌心的力道將刺了他那一刀上沾的心頭血以法力拍進了鳴蛇的胸口。
那血液,她煉化過了,能夠迅速在鳴蛇體內蔓延,就如同病毒一般。
而紫宸神君被她所激,魔氣吸收的很快,眼底開始泛紅,只願他意志力再強大一些,不要那麼快激化魔種。
她咽了口唾沫,緊要關頭,怕被鳴蛇發現異常,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都沒有說。
鳴蛇呼嘯着俯衝過來,利爪對準了紫宸神君的胸口,猛烈一擊!
可就在它要穿透紫宸神君的胸口時,唐嬌突然反攻而來,手中寶扇瞬間化為長劍,一劍穿透了鳴蛇的手掌。
那鋒利的指甲觸及紫宸神君的胸前的皮肉,只堪堪刺入心口半分,雖然讓他受了傷,卻沒能將他徹底殺死。
紫宸神君悶哼一聲,因所傷及處正是原本的傷口,在唐嬌出擊之後,鳴蛇攻擊的方向微偏,正巧刺中這個地方。
她是故意的!
紫宸神君忽然看向自己的胸口,只見那些原本圍繞他而來的黑氣忽然停滯在半空,胸口處的傷血流不止,其中一滴血低落中變成一顆小小的黑色核,竟朝着鳴蛇的心口飛去!
那是?
魔種?!
他驚呆了,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只看見唐嬌回頭對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來,他看得清楚,她滿頭是汗,鬢角的髮絲都打濕了。
她太過緊張!
而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了將他體內的魔種逼出!
可是,她又如何得知魔種竟然是這樣的東西?他一直以為魔種是一個邪念,無法取出,只能壓制,封印,或者說毀掉宿體。
“蠢女人!你對我做了什麼?!”
同時,後知後覺的鳴蛇也發現了自己胸口處的異常感覺。
唐嬌賭對了,此刻看着鳴蛇也覺得可愛起來,畢竟,它為自家夫君解決了大問題呢!
原本她只是猜測,所謂的魔神的命運,任所有人想改運都只是改變自身的修行,可她思維清奇和旁人不同,想着既然是個魔種,寄生在體內,自然要靠血肉滋養,那麼以心頭血為引,讓魔種令認一個更合適的主子或許也不是不可能。
心魔乃是自然而生,由邪念所養護,若是魔種認宿體的血肉,但宿體的邪念又不能給它足夠的養護的話,同時又出現同樣能夠滿足條件的血肉,是不是就可以讓魔種令擇一個宿體呢?
這種猜想不可謂不大膽!
而且也容不得推敲和猶豫!
唐嬌賭的大,根本不敢去想失敗了會如何,只是橫下心來去做,因心裏足夠堅韌,自然表現的十分狠心。
看到唐嬌的表情,鳴蛇便知道她定然在它身上做了手腳,登時暴怒,而它本身就聚集了邪念,如今加上魔種在適應新的宿體,給它帶來了強烈的吃熾熱感,讓它更加狂躁,體內像是有股強大的力量在和它吸收的修為做對抗。
這是必然的,因為那來自紫宸神君的修為以往正是用來壓制魔種的力量!
“蠢女人!我要殺了你!”
“嬌兒!”紫宸神君不顧自身安危欲要上前,卻被唐嬌向後推了一把,這一推將他推向了祝筠。
“謝璟瀾,你信我么?”她歪頭問他。
“信!”
他不知道她說信她是指什麼,但是不管什麼,他都信!
他心中已經開始在後悔自己之前對她的猜測,他怎麼會以為她想要他死呢?!
他錯了,他徹徹底底地錯了!
而她知道!
因為她知道,她的計劃才能順利進行!
其實紫宸神君還是想多了,唐嬌很多時候並不知道他如今心思已經各種細膩起來,她只是在憑着自己過去的任性和運氣在進行一場豪賭罷了!
唐嬌漫不經心地笑,隨手將鬢角的亂髮別到腦後,同祝筠道了一聲,“照顧好你家神君。”
她說罷,手心一翻,提了那對於她身形來說顯得過長的劍朝鳴蛇攻擊去,動作快的如同一道流光,同鳴蛇的打鬥中只看到一道道快速閃動的光芒,根本看不清招式。
祝筠看得愣住,不自禁地自語道:“太,太厲害了!”
“嗯,她很厲害!”紫宸神君沉聲說道。她能不厲害么?!竟然把他都定住了!
而以他如今的修為,又受了重傷,根本無法解開她特意為他施下的法術!
這真是個狡猾的小狐狸!
她以為他就真的能夠看着她這樣單槍匹馬為他做下一切?
紫宸神君氣惱她擅自妄為,不同他這做夫君的商量,也顧不得面子了,親自傳音給杜修,請他來相助。
杜修掏掏耳朵,以為自己幻聽了,逼着紫宸神君說了三遍,被碧海神君掐了一把,兩個人這才一同朝冥界趕去相幫。
冥界這邊,剛好月老和司命來冥界辦事,突然地動山搖,就見一道熟悉的影子快地像光一樣飛了過去。
“剛才……那個人,好像小唐啊!”司命愣了愣,突然哈哈笑道。
自從唐嬌大婚,他和月老就像是被拋棄了的前任一樣。
月老拍了他一腦袋,“不是像!就是!那邊好像出事了,快去看看!”
二人改變朝向,又遇上燒鍋爐依然燒的滿臉是灰的泰宇神君。
“呃……是泰宇神君?”月老有點不敢認,而司命是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
泰宇神君淡然地笑了笑,面色又嚴肅起來,“冥界有異動,怕又是鳴蛇。”
“鳴蛇?!”月老和司命俱都抽了一口氣。
“乖乖,冥界怎麼會有這種玩意兒?”月老一愣,想起老友那做派,顫巍巍地問:“不會是小唐給招來的吧?!”
泰宇神君挑眉,他方才就是看到有人驚慌奔走,拉着打探了才知道竟然是唐嬌私自放走了鳴蛇,這才慌忙過來看看是什麼情況,只是,還沒有到地方,這熟悉的地動已經讓他心中瞭然,必定是鳴蛇作亂了。
一行人走着,又遇見匆忙趕來的碧海神君和杜修。
看到這兩個人,月老和司命還挺意外,倒是泰宇神君,一看到杜修就鬆了口氣,連聲道:“你來了就好,你來了就好!”
……
另一邊,唐嬌絲毫沒有給鳴蛇適應魔種的機會,招招狠厲,一點也沒有心疼自己的法力,每一擊必定全力。
鳴蛇在她不死不休般的攻擊下越發惱怒,反而加速了魔種的融合,魔種的融合激化將整個冥界的魔氣邪氣統統都吸引過來了。
魔氣如同旋風一般盤旋着呼嘯着,狂風大作,在忘川之上掀起了巨浪。
杜修等人趕到時,已經看不見唐嬌和鳴蛇的影子,他們被裹在那黑色的旋風之中,根本無從辨別各自的方位,只有旋風中時不時傳來的法術撞擊帶來的光影閃現和聲音。
“先給我解開定身!”紫宸神君叫住杜修。
杜修愕然,繼而嘲諷一笑:“怎麼,紫宸神君如今連定身都解不開了?”他說罷,目光落下,瞧見紫宸神君胸口那一片濡濕,不消說,是血。
紫宸神君抿唇不語,杜修討了個沒趣,抬手將咒給他解了,嘀咕一聲:“這誰給你下的咒,忒強硬。”
還能有誰,他家夫人唄!
碧海神君催促杜修道:“阿修,快去幫幫那丫頭!”
紫宸神君卻道:“無事,我去。”
杜修皺眉看他一眼,“你行么?”
“不是你說的,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紫宸神君輕飄飄看他一眼,欲要動身。
泰宇神君突然出聲阻攔道:“慢着!”
月老和司命也發現了,神色從未有過的凝重。
冥府府君驚呼一聲:“是雷劫!”
眾人仰頭望去,這雷劫着實有些詭異,竟是兩股不同的力量,而天邊竟然變成了血紅色。
這情景似曾相識,杜修是經歷過的,“不好,是魔神將要出世了!”他曾見過一次魔神出世,便是此般景象,只是不知為何是兩道不同的雷劫,難道是這最後一個魔神有什麼不同?
而想到入魔,杜修猛然看向紫宸神君,方才他便覺得有些怪異,現在他才想起來,這本已入魔的人身上竟然沒有魔氣了!
他心中狐疑,問道:“為何你這個做夫君的在此,臭丫頭卻是在和鳴蛇打鬥?”
紫宸神君沒有回答,只是擰眉看着那兩道不同的雷劫。
祝筠為自家神君辯解道:“是唐嬌她……哎呦!”剛說出這個名字後腦勺就前後挨了月老和司命一巴掌。
豈有此理,他們都不直呼其名,明極宮一個小仙侍竟敢叫她的名字!
祝筠委屈地護住腦袋,繼續道:“是夫人!夫人她之前和鳴蛇串通了給我家神君喝奇怪的東西,背叛了神君又刺了神君一刀,可……”他望望那黑色颶風,又有些迷惑了,“可現在,夫人不知道為什麼又護着神君了……”
所以說,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啊?!祝筠已經完全搞不懂了,女人的心思當真是可怕,叫人摸不着方向!
泰宇神君卻是沒有太過擔心,他知道唐嬌雖然不喜歡修行,但是資質極佳,修為不算太低,更何況,她打架從來都會討巧,打的人措手不及,打不過就會跑……只是多少還是有些憂心,畢竟那可是鳴蛇!
碧海神君自認為是個沒用的,心又軟,催着杜修想想辦法。
“這雷劫來的有些奇怪……”紫宸神君眯眼看去,見那其中又似乎多了一股新的雷劫,只是顏色稍淡,他忽然心中一動,不知怎麼突然想起了赤霞仙。
雖算起來也是同門,但赤霞仙死後他幾乎沒有想起過她,可他現在卻是想起來了,那時候她也經歷過雷劫,而那場雷劫中,她的愛人為護她而死。
他毫不猶豫地朝那股根本看不清裏面的情況的黑色颶風飛身而去,隨着他的靠近,那新的雷劫變得越發清晰。
眾人也都反應過來,難道這是飛升的雷劫?好巧不巧,偏這時來了!只能靜觀其變了!若是擾亂了雷劫,對其也沒有好處!
……
“嬌兒!”他憑着直覺尋到她的位置,一把將她護在懷裏,替她受了一記雷擊。
“你怎麼過來了?”唐嬌肩膀一沉,聽到他的一聲悶哼,心中不由得着急,推他一把:“你快出去!”
“我不走!”紫宸神君扣住她的肩膀,“你還不明白么?這是你的雷劫!”
唐嬌苦笑,她被劈中的那一刻已經知道了,萬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遭受雷劫,不過,鳴蛇也沒有比她好到哪裏去,魔種激發,魔神將要出世,鳴蛇的修為本就是偷來的,因過於強大,反而引來了對他不利的雷劫。
“謝璟瀾!你說過你要聽我的話的!”
——日後,為夫惟夫人命是從。
他們大婚那日,他明明是這麼說的!
這才過了多久啊!
紫宸神君不由分說將她擁入懷中,“我向來是不聽話的,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他說著,有一道雷擊在他的身上,唐嬌大驚,聽他在耳邊苦笑道:“我們果然是命中注定的夫妻啊……我的雷劫也來了。”
唐嬌無語。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全特么趕一塊兒了!
難道要像上個世界的簡珍珠和愛德華一樣殉情了?!
可是這一次若是死了,就真的回不來了。
她抱緊了他,欺他受了傷力道不濟,身子一旋,生生替他受了一記。
“……疼死了!”她沒哇哇大叫,但是向來嬌氣的她還是包了兩眼的淚花。
紫宸神君心疼的很,忍不住罵了句:“傻瓜!”
“你也很傻啊!”唐嬌笑了一聲,在他背上輕捶一記,“我死就死了,你非要找我回來讓自己受罪,你說你傻不傻?!”
“不傻怎麼配你?!”
“哎呀,謝璟瀾,我怎麼沒發現你也有嘴賤的潛質啊!”
“別說話了,省點力氣吧。”
“哦……謝璟瀾?”
“嗯?”
“我是不是沒有和你說過我愛你?”
說過的,說過很多次,只是每一次都說的沒心沒肺,叫人不敢輕易相信。
“嬌兒,我愛你。”
“謝璟瀾,我也愛你。啊呀,疼死姑奶奶了!老天爺,有本事你就劈死我們讓我們做一對苦命鴛鴦啊!”
“……”
剛剛情緒被煽動起來的紫宸神君閉了閉眼,不想再說話了。
而一旁被雷劈的翻來覆去外焦里嫩的鳴蛇則是被他們之間的話噁心到了,直翻白眼,“你們閉嘴!別再說了!”它一個單身了千萬年的上古神獸,因為鳴蛇種族凋零,至今都還沒有交配過呢!
神特么苦命鴛鴦,簡直是對毒鴛鴦!從心到嘴都有毒!
鳴蛇痛苦地翻滾着,它這一身偷來的修為無法供它抵抗雷劫,反而開始反噬,體內一直有兩股力量在對抗,讓它有心無力,再加上那對它窮追不捨的雷劫,還有這不斷糾纏的強大魔氣,它根本負荷不了!
唐嬌一開始還絮絮叨叨說這話,隨着十幾道雷劈下也漸漸說不出話來,而擁着她的人早已沒了聲息,若不是還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她都以為他已經撐不過去了。
整整十六道雷劫,她數着,用自己單薄的身子強行替他多挨了四道雷劫,整整二十道,她用長劍支撐着,將昏過去的紫宸神君護在結界中,而她提了劍,用最後的意志力強撐着自己朝那半死不活的鳴蛇走去。
長劍,是她用紫宸神君當初交給父神的那把匕首和她的寶扇一起重新煉製的兵刃,那匕首曾是紫宸神君留給父神最後的殺手鐧,是將他殺死的法器。
那是用來對付魔神的。
如今,她便用來對付即將成為魔神的鳴蛇。
鳴蛇意識到她要做什麼,憤憤道:“我就是做鬼也不放過你!是你害我至此!你和紫宸神君,你們都不會有好下場!”
鳴蛇化為原身,忽地鳴嘯一聲,那聲音不同於它以往的嘶嘶聲,令人耳中長鳴。
噪聲穿透耳膜令人心悸,唐嬌強忍着不適,舉起手中長劍,“你能做鬼再說吧!”
紫宸神君親自煉製那匕首用來了解自己,又怎麼會留下後路?必定是灰飛煙滅的結果。
鳴蛇的長尾勾住唐嬌的腰,唐嬌卻不被其所擾,手臂動作並沒有停,一劍穿透鳴蛇的前胸,釘死在它胸口處的魔種上。
兩個蛇頭分別繞過唐嬌的左右兩側,陰惻惻地聲音入腦:“蠢女人,你害我,我又怎麼能饒過你呢!能和你一起同歸於盡,也算值了。”
唐嬌後知後覺,才發現剛才的鳴聲有異,那是鳴蛇鱗片的震動帶來的尖銳鳴聲,此刻鳴蛇的鱗片全部微張開來,如同一張鋒利的鐵網將她困住,掙脫不得,鳴蛇越是收緊一分,她便被那鱗片划傷一分,滿身鮮血,越掙扎傷口就越深。
“不……”虛弱的紫宸神君在結界中睜開雙眼,看到那令他痛苦的一幕。
忽然一道驚雷劈下,鳴蛇像是被吹起的皮球一樣身子暴漲起來,強大的力量讓它這副身體和不屬於自己的修為無法接收容納,砰的一聲,血肉炸裂,黑色颶風頓時四散而去。
“嬌兒!”
一片血肉模糊之中,紫宸神君破出結界,大喊着那再也尋不着身影的人,吐出一口血來,失去了意識,身子墜落。
“小唐!”
“糖糖!”
“臭丫頭!”
“神君!”
……
眾人見此情況立刻上前,可除了救下下墜的紫宸神君,並未見到唐嬌的身影。
月老和司命發了瘋似的到處翻看着那些從天而降的血肉塊,沒一會兒兩個人俱都滿身滿臉是血。
“臭丫頭她……”杜修不敢相信,唐嬌那丫頭從小作到大,禍害活千年的料,怎麼會……他不找,他絕不會相信那些血肉塊里會有她!
碧海神君臉色蒼白的握住杜修的手,“阿修,別說!那丫頭是個聰明的,絕不會就這麼……就這麼……”
“糖糖!糖糖!”泰宇神君大聲喊着唐嬌,卻無人應他,他臉上本就有鍋灰,此刻顯得更加狼狽滑稽了,可他顧不得,他袖中的聚魂燈似乎有所感應,晃動了幾下,他拿出來,聚魂燈落地變回原本的大小。
凌瑤和寶兒的魂魄飄了出來,看起來已經養好了,只待回到他們原本的身體裏,而那身體被泰宇神君好好地保存着。
“凌瑤?寶兒?”泰宇神君欣喜道:“你們回來了?”
可他又忍不住落淚,“快,快幫我找糖糖,是她救了你們!”
凌瑤和寶兒的魂魄碎片和唐嬌一同穿越了幻夢之境,自然知道她對自己有恩,正是如此,母子二人才等不及從聚魂燈里出來。
寶兒也哭了出來,“爹爹別哭,寶兒去找!”
“我們去找!”凌瑤安慰他一聲,拉了寶兒去尋人。
他們如今是魂魄的狀態,若是唐嬌死了,只要魂魄還在,他們對魂魄十分敏銳,一定能找得到!
冥府府君心中大動,他不知道,那個看起來混不吝的人竟然最後成為了弒殺魔神的英雄!
一個小小的女子心懷大意,為了三界犧牲了自己!
他心潮澎湃,感動至極,大聲命令鬼差尋人,盼着她還沒死,不然他此生定要羞愧至死了!
天際的血紅色漸漸退去,祥雲浮上,是吉祥之相。
父神和天帝相繼踏了祥雲而至,二人驚慌詢問着唐嬌的情況。
紫宸神君昏昏沉沉,眼皮重重垂下,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只聽得父神黯然嘆息:
“或許,這就是她的命罷。”
眼角,一滴血淚流下,那血色不濃,留下淡淡的痕迹,無人察覺。
……
日頭正好,祝筠打開窗戶,讓陽光照進屋子,進去內室將燃了一夜的蠟燭換了下來,又將香爐里的熏香點上。
床榻上,紫宸神君安靜地躺着,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暗影,臉色蒼白的有些透明。
祝筠想着之前老君來看,說神君功德圓滿飛升上仙,身體早已無大礙,只是傷心過度不願醒來,要他時常同他說說話。
他照例同紫宸神君說了幾句有的沒的,見他依舊沒什麼反應,不由得沮喪地想,他說什麼都沒用,只有那個人來同神君說才行啊!
可是……
那日實在太過慘烈,神君不願意醒來,他完全能夠理解。
嘆了口氣,祝筠將被角壓了壓,守在床邊,抹了抹眼角的淚,忽然察覺到一股詭異的視線,猛地回頭看去。
只見一隻長長的鶴嘴露在門框邊上……
祝筠無語地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着那將身體扭曲的極為異常的大仙鶴。
“大金?”
雖然許久未見,但是祝筠知道,他是小唐姑姑的坐騎大金。
大金也很無語,“我都躲起來了,你怎麼還能看見我?!”他都已經將自己縮小到不能再小了!
“……我看見你的嘴了。”
祝筠很好奇,究竟仙鶴的腦子是有多小才能讓他做出這種把身子藏起來露着嘴就以為自己藏得很好的行為!
大金默了一會兒,才又出聲,“那個……你幫幫我,我腿纏在一起解不開了。”
祝筠默默地幫他解開,一人一鶴頓時有些尷尬。
“你怎麼……”祝筠想問大金為什麼會來這裏,卻見他撲棱着翅膀往外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已經醒了!別問我!”
祝筠:……
祝筠覺得莫名其妙,他還什麼都沒有問啊……
……
父神大殿裏,眾人正襟危坐。
天帝臉大,先開了口:“父神,糖糖很看中凡間那段經歷,對我這個義兄十分敬重,不若讓她搬去我那裏,有宮娥照顧着,定然是完全周到的,也會有助於她恢復。”
父神對天帝客氣地笑笑,端起杯茶來喝,沒有回復。
月老嘿嘿笑了笑,舔着臉道:“父神,我和司命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和我們在一起才更有助於恢復,別看我們兩個這樣,對小唐,我們可是掏心窩子的!”他說罷,還扯了扯司命。
司命也跟着點頭,“是啊父神,掏心窩子的!”
父神蹙眉看了他二人一眼,雖然沒說話,但任人都能看出來,那眼神,很嫌棄!
泰宇神君帶了妻兒一起來的,第一次正是拜見父神,看着眾人不由得低頭笑了笑,也湊了個熱鬧,只不過,他是為了寶兒,替寶兒求的。
“父神,糖糖小時候就喜歡跟着我,不若讓她跟我回去吧,如今還有寶兒作伴,她會很快樂的,說不定很快就會想起過去的事了。”
寶兒應和道:“是啊父神,糖糖姐姐救了寶兒,寶兒和您保證,一定會好好照顧糖糖姐姐的!”
碧海神君吃着杜修給他剝的橘子,嘀咕一句:“泰宇神君話說的好聽,還不是為了自己兒子……”
泰宇神君看看寶兒,兒子殷切地眼神讓他不忍拒絕,因為寶兒喜歡唐嬌,更喜歡如今變回原身的唐嬌。
他淡淡一笑,也不惱,“聽聞碧海神君近日在找可以領養的孩子,可找到合意的了?”
碧海神君確實在找,但是還沒找到,偏巧唐嬌受了雷劫,又被那鳴蛇逼到絕境,絕處逢生,那丫頭化出原身靠着躲在一片鳴蛇的鱗片底下活了,而且渡劫成功,如今重塑仙身,要做上仙了……
只是,她受傷過重,之前的事不記得不說,整個人變回了幼年模樣,小小毛糰子,招惹了一群人的愛護之心,這不,俱都來爭搶着養她了!
被泰宇神君說中心事的碧海神君眼皮子一垂,想要用過去打鬧的情分帶回唐嬌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杜修是不耐煩說那些場面話的,同父神討人也討的直接,“父神,臭丫頭讓我們帶回去養幾日就還給你怎麼樣?你總不能仗着身邊獨佔小毛糰子吧?”
父神瞪眼,他怎麼就獨佔了?!
“你才小毛糰子!你全家都是小毛糰子!”父神一言出,如此幼稚……眾人低着頭看自己的手指腳尖,就當自己沒聽見。
“你們一個個來討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什麼心思!”父神冷哼,“我可是她的父親,糰子……啊不,糖糖在我這裏才是最應該的,糖糖和我最親,也最喜歡我,在我身邊才能更快的想起以前的事情來!”
碧海神君又忍不住嘀咕一聲,“父神怕是忘了還有一人比您和丫頭的關係更親……”
父神閉眼,一副不聽不聽的樣子。
“父神,我來帶嬌兒回家。”
眾人循聲望去,一人撩袍踏過門檻,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卻是精神奕奕,眉宇間似乎還帶了不經覺的笑意,若隱若現。
父神咕噥一聲,離他最近的天帝似乎聽到了一句該死的傢伙,忍不住想笑,看來,總有一個人讓父神不好直言拒絕了。
原本故意為了懲罰紫宸神君沒有護住唐嬌,父神偏不讓任何人去明極宮報信兒的,他心裏暗罵一聲不知道哪個多嘴的泄露了,表面上卻是不顯。
輕咳一聲,父神道:“糖糖已經不認識你了!她不會想和你走的!”
糖糖這個小傢伙父神自認為還是十分了解的,她雖然不怕生,但是極認人,小時候就是,那會兒因為紫宸神君將她送到他這裏就走了,她根本不理他,也不吃喝,只每天嚶嚶嚶地叫喚着等待紫宸神君,還是後來餓的沒辦法了,偷吃偷喝被他發現,才開始認他這個新飼主。
到後來,也都是和他最親!
直到紫宸神君這個傢伙又出現,把他好不容易養大的小閨女魂兒都給勾走了!差點連命都沒了!
那日他本在閉關,卻意外算到她將有天劫,等趕去時卻已經晚了。
索性那丫頭機靈保住了性命,雖然為了自保化為原身還暫時失去了記憶,又因為仙體重塑而導致回到了小時候的模樣……可是!小小的她真是太可愛了啊!!!
所以這群人!狼子野心!都來和他搶來了!都想抱回家養兩天!
笑話!他家糖糖可不是有奶就是娘的人!是他親手帶大的有情有義的小狐狸!小仙女!
父神心中得意,只要帶唐嬌出來,讓她自己選,她定然會選自己!
父神覺得自己簡直是太機智了!
沒一會兒,宮娥用柔軟的絲絨墊子抱着唐嬌出來。
眾人眼睛都亮起來,心道這馬上要做上仙的小狐狸果然不一般!
銀色的皮毛溜光水滑,因為是幼年體態,毛還是柔軟的絨毛,蓬蓬的,一看就是軟乎乎的,自然而然地來,一團絨球似的。而她睜開眼睛來,那眼睛幽黑幽黑的,圓溜溜的,水晶珠子一般,矇著一層星光。
她跳下來,搖搖擺擺地走,邁着嬌小的爪子,時不時就要停下來嚶嚶兩聲,讓人不忍心看着她腳着地,只想將她抱起來塞進懷裏。
“糖糖,你想和誰一起住?你挑中了就可以和他回家,但是父神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父神帶有誘導的聲音讓眾人心中不滿,但也沒人敢指出來說不對。
但是這個話怎麼聽着感覺哪裏不對?
紫宸神君臉色微冷,目光從離得最近的司命臉上劃過,直到另一邊的碧海神君,將每個人都瞪了一遍,手上拎着太初劍漫不經心地擦,那樣子像是若是唐嬌選了他們其中一個,他就要一劍當場捅死。
就連對着父神,他也沒給好臉,因為父神那話總讓他覺得好像在為唐嬌選夫婿,選着誰就能帶回家似的。
唐嬌迷迷糊糊地看着眾人,每個人都充滿期待地看着她,可她好睏,她現在想睡覺,不過……
除了困,她還有點餓,她嗅嗅,好像聞到了什麼可口的味道。
她挪着小碎步,繞着每個人嗅了嗅,她嗅到誰,那人就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最終,她停在了紫宸神君的面前,仰着小腦袋看着他。
這人好高啊!
不過,他好好看!是這裏最好看的一個!
唐嬌覺得她真是有一個好眼光,因為這個人不僅長的好看,還香!藏了好吃的在身上!
她抬起一隻爪子拍拍他的袍角,好像皇帝選妃一般,就他了!
眾人頓時無奈地靠在椅背上,選中紫宸神君,他們都沒什麼可說的,只是父神大為受挫,因為這些日子以來,是他從那修羅場般的地方找到了她,帶回了她,照顧她清醒……
她現在就這麼把他拋下了?!
其他人倒是覺得很公平,自己爭不過,服輸,同紫宸神君打過招呼,便同父神告退。
天帝走時還拍了拍紫宸神君的肩膀,偷偷給他比劃了一個大拇指,厲害啊!
紫宸神君彎腰將那好似站都站不住的小毛糰子抱起來,動作無比熟練地往懷裏一塞。
“父神可還記得當年問我是否喜歡養狐狸?”
一句話,將父神的話堵得死死的,沒錯啦,這件事當年他是算計了他,當年他沒有提唐嬌就是他當年給自己的那隻小狐狸,只是用一句含糊的話問他喜不喜歡養狐狸,他說不喜歡,他就當唐嬌養在自己膝下,又認了養女,寵愛有加。
這事是自己卑鄙了,那又怎麼啦?!自己費心費力養大的小狐狸崽子,還不是給他養成了媳婦兒?!他怨的着么?父神瞪紫宸神君一眼,暗示他再說就炸毛。
紫宸神君淡笑一聲道:“以前多謝父神的照顧和教養。只是如今,我實在離不開她,想親自養養看。”
父神有些疲憊地朝他揮揮手,示意紫宸神君可以走了。而他……大概要去自己哭會兒,這沒良心的小狐狸崽子!
唐嬌懵懵懂懂,只覺得紫宸神君懷裏簡直是天堂,又暖和,又香!懷裏藏着的小布包里裹着冬筍肉包和魚圓!她最喜歡吃了!
等等,她好像之前不記得有吃過,為什麼是最喜歡吃了?
哎,算了,不重要!吃到就好!
唐嬌歡歡喜喜地吃,吃完了就窩在他懷裏,蹭了個舒服的位置睡覺。
睡着之前,她聽這懷抱的主人說著:“嬌兒,不管你記不記得我們的過去,你只需要記得,我是你的夫君,我很愛你,今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是緊箍咒么?
不然她怎麼會做那麼少兒不宜的夢呢?
她夢見長大的她被這人壓着這樣那樣,他還要她生四個像鳳族四兄妹那樣的孩子給他……四個?!
不過,噩夢之後,她又夢見了一處農家院,院子裏有兩張躺椅,他和她一起躺在上面曬太陽,他的手伸過來握住她的。
或許是陽光,或許是他的體溫。
總之,很暖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