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紜
扳機扣下，零三模仿了一聲開槍的聲音。看着對面一時愣住的人，她聳聳肩：“容我再說一遍：永別了。”
有什麼東西骨碌到黃曉煙和葉言腳下——是一個取掉了拉環的手雷。
“紜
零三不忍心的用手擋住了眼睛，透過指縫看着兩個活人瞬間化為肉泥。001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腳邊，抱着她的腿慢慢蹭進她的懷裏。它此刻的心情，與零三一般沉重。
過了很久、很久。零三從兜里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西門，你那邊怎麼樣了？”
在片刻的雜音之後，西門的聲音傳來：“很順利。你呢？”
“我啊？”零三看着面前屍骨無存的人，慢慢蹲下身，伸手摸向血泊，摸到的沒有血的溫度只有地面的涼意，“也很順利。”
親手殺掉曾經最在意的人，怎麼可能順利呢
西門沒有多問，只說：“我和李陵彪在一起，車永泰他們也找到了昏迷中的葉言、黃曉煙。休息一會兒吧，我們回去找你們。”
歪頭看着被炸掉半邊的窗戶，零三喃喃道：“抱歉啊，我又把你的窗戶弄壞了。我的金幣都給你了，大概也沒有什麼能拿來賠你的了。希望，你別生氣。”
“回到公寓之後，我們就想辦法一起回到過去。過去的公寓，一定還是完好無損的。”西門的語氣一向溫柔，電話里聽起來竟有點讓人安心，“放心的睡一覺吧，我不會生氣的。”
旁邊有彪哥的聲音：“那我回去把窗戶拆了也沒關係吧？”
西門果斷道：“有關係。”
彪哥憤懣不平的吶喊：“你這也偏心得太明顯了吧！就算我們都是你兄弟，但是我認識你更久好不好。”
心中有種難明的痛，在聽到熟悉的耍賴時候被沖淡了不少。零三把001抱得更緊一點，輕輕笑出聲來：“快點回來啊，我們還等着一起回到屬於你們的時空——但願一切都會好起來吧。”
“會好起來的。”西門頓了頓，又問，“怕嗎?”
零三不知道他具體問的是什麼，就隨意回答了一下：“不怕。我哥在陪着我呢。糖葫蘆也在。”
西門道：“那就好。”
李陵彪笑得幸災樂禍：“願天下有情人終成兄妹。”
零三看着自己指尖的血，然後五指緩緩收攏，讓血色染紅了掌心。她將所有的複雜壓下，用輕鬆的語氣說：“怎樣都好。在這世上能有一個親人，我已經何其有幸了不奢求別的啦。”
“不過快點回來啊。”
她看着手機上紅色的電量在閃爍，最後說了一句“一會兒見”，將手機關掉。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次將是永別。
也是第一次，習慣了跨越時間，卻感覺到空間的距離令人如此蒼白無助——或許現在去找他們，還能再見一面呢？
可是，懶懶的，一下都不想動。
“但願，能如他所言吧。”
零三蜷起身體，帶着周身的疲憊，在血泊中躺下。血腥的味道縈繞在鼻尖，她也無心顧及。反正，也聞慣了這樣的味道，在那無數個與變種人拼殺的歲月中
誰敢想，這一切災難的始作俑者竟是帶她來到這世間的人？
是她為全其平生所願，不惜放棄一切、奉上一切的人不過，罷了。最終，她終究是背叛了——因為曉煙媽虛假的，教給她對這個世界溫柔以待的信仰。
是曉煙媽背棄了信仰，而不是她背叛了曉煙媽，才對。
“哥，你說是嗎？”
001將自己的額頭，貼在她額上。有一個熟悉的、屬於記憶中那個溫柔撫摸她頭頂的青年的聲音：“錯的不是你。”
零三勉強笑了笑，自嘲的問：“錯的是這個世界？”
“對。錯的是這個世界，還有腐壞的人心。”001的聲音溫柔而堅定，與他依舊幼小的身軀有着強烈的反差：“你們在黑暗中從不迷失，才會被視作異族而遭受驅逐。”
他說：“畢竟，世界是會將人多的一方視作正義的啊。”
零三仰天躺着，目光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任由眼淚向兩邊滑落：“可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001說：“很多人，竭盡全力只為離開黑暗，卻漸漸被黑暗所吞噬，最終長眠於黑暗之中——那是先於你的那些人造人的結局。而你，無數個你，困在這個世界中卻從未放棄過。”
那條河中的累累白骨，那個在她面前魂飛魄散只為換她活下來的曾經的她零三的淚，再一次決堤。
001抬起小爪子，去擦她眼角的淚：“相較於這份能夠掙脫黑暗的幸運與勇氣，精疲力竭又有何妨呢？睡醒了，就笑着站起來，千萬不要辜負了過去的你，還有未來的你。”
未來
零三問：“我還有未來嗎？”
“有。不是屬於世界的未來，而是屬於你自己的生命的未來。回到你所熟識的西門與李陵彪的世界裏，一切都還來得及從頭來過。那時的葉言與黃曉煙，都還沒有被扭曲的世界髒了心。”
哪怕內心多希望自己可以不再哭下去，可是零三無法控制已經崩壞的淚腺：“可是她，並不是我的曉煙媽。”
“你真正的曉煙媽，應該是那個不會背棄正義、不會貪生怕死的黃曉煙。你所仰慕的是屬於她過去的光榮，還有她讓你看到的假象。”
零三抬起手，看着那彷彿再也洗不掉血痕：“所以，換一個人也無所謂嗎？”
“那些化為白骨的你，為了下一個自己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魂飛魄散的結局。包括你在內，無一例外。是因為每一個你，都足夠自信，之後每一個你都不會背離本心，不會附佞為奸。最終，哪一個你活下去都無妨。”
零三明白他的安慰，她問：“哥，你在這裏停留了多久？”
001怔了一下：“大約，久到與每一個你說著同樣的話。可是，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們離去。這是唯一一次看到了結果。”
零三忽然好睏、好睏。
001離開了她的額頭，輕聲說：“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