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文盲
凌老道也沒有什麼啟蒙書籍，更沒有教過娃娃讀書識字，只是在自己收藏的書籍裏面挑了一本醫書給了劉雲，讓劉雲先照着書本上的字跡在地上用樹枝學着寫，先把第一頁的字學會了寫並記下來再說。
這正好合了劉雲的意，若是帶着劉雲一個一個字的念過去，背下去，劉雲覺得自己會被煩死。
凌老道將書本留給劉雲后便不管了，道觀後面的菜園還需要澆水，還有一畝山地需要打理，莫看土地小，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一天到晚要做的活計可是不少，不僅要澆水施肥，除草松地，還要防着蟲子啃食，和山裏的野獸下來刨地。
還好鹿鳴觀雖然建在半山腰上，附近卻是有一條山間小溪，水量不大，老道便在附近挖了一個池子蓄水，這小溪是山上的泉水，甘甜可口，取水倒也方便。
雖然取水方便，但是凌老道畢竟斷了一條腿，提了一桶水倒入水缸中，便已經是氣喘吁吁，便坐在了一截木頭上休息，一邊想着等劉雲長大了，這活就不用自己來幹了，想到這，山風吹來，心裏竟升起些許愜意的感覺。
歇了一陣后，凌老道便準備去開始給菜園子澆水。
話分兩頭，大殿外的空地上，劉雲正抓着醫術，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寫着字，劉雲已經確認了，自己基本上，就是個文盲。
這書的第一頁幾百個字，他頂天了就認得出十來個，連蒙帶猜可能能湊齊二十個，至於意思嘛，這些字單獨一個拿出來他可能還能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連在一起的話，就覺得完全是天書了。
古代生產力落後，老百姓就是餵飽自己的肚子都已經費盡全力，更別說其他了，書本本身就是個精貴的玩意，所以人們在著書立作的時候，會竭盡全力的使用最為簡短的語言，這種現象在使用竹簡的時代更是被發揮到了極致，因為竹簡非常重，一旦書本的篇幅大了，那一本書的重量就變得極為恐怖起來，攜帶起來極為不便，所以寫書立傳講求‘微言大義’，意思就是要用最少的文字，記載最多的信息內容，這麼做的結果，自然是導致很多字有非常多的意思，各種典籍往往都擁有數種的解釋方式。
到了紙質書籍時代，這種情況稍微有點改觀，但是書籍的成本依然高昂，這種‘微言大義’的著作風格，便被繼承了下來。
劉雲此刻看的醫術里，正是這種風格的。
在院子裏寫了好一段時間后，劉雲才反應過來，自己不識字，但是老道士不是識字嗎？直接讓他講給自己聽不就好了？
一想到這，劉雲立馬扔了手裏的棍子，蹭的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書倒是沒扔，劉雲倒是知道書籍是個珍貴的玩意。
鹿鳴觀建立在半山腰上，除了一條進山的路經過道觀，其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道路，四周都是茂密的松樹和灌木，繞着道觀走了半圈，劉雲很快就找到了在提水灌溉的老道士。
只是老道士此刻狀態卻不是很好，他因為斷了一條腿，又有些年齡了，一隻手要拄着拐，提水比較費勁，抓着一個水桶，一瘸一拐的，因為身體左右不平衡，桶里的水有時候還會隨着老道一晃一晃的步伐從桶里溢出來，一邊的褲管都被打濕了。
老道士沒提幾步路，便要將水桶給放在地上歇一歇，擦一擦頭上的汗。地上有一條潮濕的路子，也不知道是水桶里的水溢出來弄出來的，還是老道士留下的汗水弄的。
凌老道背對着劉雲，並不知道劉雲跑過來了。
“師傅，我幫你提！”劉雲見到老道士這副辛苦的樣子，那裏還坐的住，畢竟是炎黃子孫，尊老愛幼的品格早就刻在了骨子裏，小跑着便奔了過去。
老道一面擦着汗，一面回過頭，才發現劉雲跑了過來，鬆開了手上的水桶，見劉雲跑到水桶邊，人才比水桶高出小一半，一雙稚嫩的小手抓住了提手，使出吃奶的力氣往上提，小臉都漲的通紅，水桶卻是紋絲不動。
劉雲才四歲，能有多大的力氣，這水桶用的是山上的木頭做的，此刻還吃飽了水，重量可是驚人，任劉雲使足了力氣，也是不見分毫的移動。
“哈哈哈哈哈！”老道士見劉雲這副樣子，忍不住大笑出聲，一來是欣慰於劉雲是個懂孝順的好孩子，一來是被劉雲這副樣子給逗樂了。
劉雲見老道嘲笑自己，臉上哪裏還掛得住，心裏執拗了起來，我劉雲難道還搞不定一桶水不成？幾天非要把桶提起來，便氣沉丹田，雙手使勁，大喝一聲“啊！”
然後把水桶打翻了。
老道的笑聲戛然而止，看着被打翻的水桶，又抬頭望了望自己蓄水的池子，眼看着辛苦了這麼久，馬上就要把水提到田裏了……
老道心裏苦啊！
劉雲頓時臉色尷尬了起來，自己這是幫忙不成反添亂了，連忙低頭道歉道：“師傅，對不起。”
老道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卻是沒有生氣，畢竟劉雲心意是好的，便伸手在劉雲的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權當是罰過了：“你這娃娃，心倒是好的，不過還是等你長大一點再來幫我吧。”
說罷，老道便撿起空桶，準備再重新拎一桶水來，劉雲便跟着老道。
看老道在水池邊打水，劉雲這次倒是沒有上去添亂了，只是瞪着大眼睛問道：“師傅，你怎麼不用法術弄水啊？”
凌老道聽了好氣又好笑，自己要是會法術的話，還用的着這麼辛苦的提水？可憐老道自小生活在富貴之家，五體不勤，幹活卻真的是不擅長。
想了想，老道不禁感慨道：“為師一生蹉跎……”
這話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凌老道這一生也算是波瀾壯闊，寫成話本的話說不定還能博得不少的眼球。
劉雲忍不住可憐的看了看略顯惆悵的老道，心裏可憐了老道一會，一邊想到，師傅這肯定是沒有靈根，又遇上了末法時代，所以連最基本的道法都學不會，連大部分小說裏面最基本的甘霖符之類的都不會。
“那師傅，你快點教我道法。”劉雲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等我學會道法，就能用法術幫你弄水了！”
老道士聽了頓時感覺氣結，只是又想起這劉雲的腦疾，卻不能刺激他。
只是這次好像有些不好糊弄了，不過老道士行走江湖多年，肚子還是很有貨的，一邊接着用水桶裝水，一邊卻是已經決定先用‘緩兵之計’，於是不急不慢的問道：“你這麼著急學道，那你究竟是為何學道啊？”
“給師傅幫忙澆水啊。”劉雲眨巴眨巴了自己的大眼睛，這問題他以前可沒有想過，不過看老道這架勢，怕不是在考自己？考自己有沒有問道之心？
“澆完了水呢？”凌老道將水桶裝滿了水，一把使勁將水桶提到了岸邊，笑着接着問道。
眼見這老道不好忽悠，劉雲倒是一時想不起來怎麼回答。
凌老道看劉雲沉默不答，卻是思考了起來，倒是心裏有點暗暗吃驚，還以為這娃子要接著說給山下村裏的田澆水，不然便是當官發財，娶好幾個婆娘之類的，結果他倒是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來了。
看到劉雲皺着小眉頭思考，老道心裏暗暗發笑，要是遇上那些名山大川的‘修道人士’，這會應該就該誇劉雲有道根，然後帶會山門好好培養起來，最後蹉跎一生了。
凌老道見劉雲苦思，便不再理會他，讓他慢慢想着，自己則繼續一瘸一拐的去澆水去了，這莊稼可是命，不好好照料將來是要餓肚子的。
劉雲這會可是犯了難，本想把‘為天下開太平，為往聖繼絕學’的話拉出來鎮住老道士的，但是轉念一想，從四歲娃娃的嘴裏吐出來這種話，怕不是被人當妖孽捶死了？
必須得要找個緣由，既不突兀，又讓人無話可說。
什麼天下太平之類的肯定是不行的，四歲小孩知道個啥太平不太平，讓天下人都吃飽肚子，貌似可以，但是又繞了回來，一個四歲孩子知道啥天下？
劉雲一邊想着，一邊視線卻是落到了老道士的田裏，看着那稀稀拉拉的莊稼，劉雲忽然覺得老道士好菜哦，連個田都種不好。
不對不對，怎麼又走神了，劉雲這才猛然發現自己好像很難長時間集中注意力，邏輯思維能力也下降了一大截。
該不會是被這小娃娃的身體影響了？
還是小朋友的腦袋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受到了這種影響？
一想到這，劉雲忽然覺得，一個小娃娃的腦瓜子裏，裝了這個年紀不該裝的大量知識和記憶，該不會以後變成一個大頭怪吧？
想到這，劉雲的腦袋裏立刻出現了各種栩栩如生的畸形和怪物的畫面。
媽呀，這可真的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