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章元宵節前夜
()第二天一早,芳塵就故意遣走鈴兒和小緋,只把碧柳留在屋裏伺候。
碧柳只覺的事情古怪,於是裝作無意的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芳塵,心裏頓時打起了鼓,只覺的芳塵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碧柳,正巧小緋他們今兒有事忙,你就不要見外,過來陪我聊聊。”芳塵說這,往旁邊挪了挪,隨即指了指自己的身邊地方,示意碧柳過來坐。
碧柳見此,也不好拒絕,只能幹笑了一聲,硬着頭皮坐到了芳塵身邊。
芳塵看出了碧柳的緊張,心裏暗喜,看來碧柳已經大概猜到她想說些什麼。既然碧柳是個聰慧的女子,也省得自己費盡心力的暗示了,只要輕輕的點一下,碧柳也就該懂了。
想到這裏,芳塵溫和的拉起碧柳的手,十分溫柔的說:“碧柳啊,我這幾天見你氣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看你這衣着單薄,也該添幾件新衣裳了。”芳塵說著,輕輕撫了撫碧柳的額頭,一臉的關切。
碧柳見此,只覺的渾身不舒服,趕緊低頭應道:“回主子,奴婢這些日子很舒坦,沒有不舒服,是主子多心了。”
芳塵聞此,溫和的笑了笑說:“哦?既然不是身體不舒服,那就是心裏不舒服嘍。”芳塵說著,故作憂愁的嘆了一口氣,又接著說:“其實這幾天的事我都看清楚了。是鈴兒那個丫頭不懂事,老實針對你擠兌你。其實也難怪,鈴兒這丫頭是我最親近的人,雖然是個奴婢的身份,但我早就已經把她當做妹妹看了,所以啊,她確實是讓我給慣壞了。碧柳啊,從今往後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去跟鈴兒計較了。我也會留心好好的看着她,不再讓她給你添堵了。”
聽芳塵這麼說,碧柳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可以說是喜憂參半。喜的是芳塵似乎沒有發現她背後耍的小心機,憂的是芳塵心裏的天平已經傾向於鈴兒那丫頭了。因為芳塵的話,雖然是向著自己說的,但卻句句都在維護鈴兒。若是自己往後真的要跟鈴兒爭一個高下,那麼芳塵這至關重要的一票定是會投給鈴兒的。
芳塵見碧柳有些失神,覺得碧柳應該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心裏暗下決心,若是碧柳往後規規矩矩不在興風作浪,針對鈴兒,那麼過去的一切自己就不再追究了,若是這碧柳天生好鬥,依舊執迷不悟的話,就算自己再不忍心也只能將她掃地出門了。
接下來的幾天碧柳似乎收斂了好多,沒有再針對鈴兒,也沒有對小緋表現出過度的親昵。但是話說回來,一直以來對此事表現最淡定的還是小緋那孩子。不管鈴兒和碧柳再怎麼親近他,也不翻臉也不拒絕,只是面無表情的接受,就像是一個愛情絕緣體一樣,木得很呢。
芳塵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已經斷定,小緋是不喜歡鈴兒和碧柳的。只可惜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整天對着一根木頭表心跡,真是暴殄天物了。
這日是正月十四,眼看這個年就要過去了。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元宵節,鈴兒正在教芳塵他們扎燈籠,等到明天夜裏掛起,也好熱鬧熱鬧。
“鈴姐,這燈籠怎麼都是一個樣子啊,我可是知道,外頭的燈籠又是花,又是仙女的,真是漂亮極了。”小緋說著,有些懊惱的看着自己剛紮成的大圓燈籠,有些鬱悶。
鈴兒聞此,“呵呵”的笑了一聲,拿過小緋手中的燈籠,回道:“少爺,奴婢在宮裏的時候,只學過扎這最普通的燈籠,那些個好看的花樣,奴婢可沒本事學會。您就湊合著點個玩玩。”
芳塵知道小緋又是在耍小孩子脾氣,隨即從鈴兒手中,拿過小緋扎的那個燈籠說:“誰說這燈籠不好看了,咱們啊可以拿筆在這燈籠上畫畫,花鳥蟲魚隨你喜歡。還有呀,咱們還可以貼些流蘇花邊在這燈籠上,不就漂亮好多了嗎?”芳塵說著搖了搖手中的燈籠,對小緋說:“話說我的寶貝弟弟,手可真是巧啊,剛學了一會兒,就扎的這麼好了,瞧我,連架子都沒成型呢。”
小緋聞此,心裏高興的不行,一臉得意的對芳塵說:“姐姐若是喜歡這燈籠就送給姐姐,我還可以在做好多呢,等咱們多做一些,明天就把這院子裏掛滿,就辦一個咱們自己的小燈會。”
芳塵見小緋這麼有鬥志,心裏也跟着高興,趕緊應了下來。
碧柳見此,眼珠子一轉,問道:“少爺當真想要看燈會?”
小緋聞此,十分爽快的點了點頭,“這是自然,正月十五,誰不想去燈會那裏熱鬧熱鬧,只可惜以前,每逢初一十五,我都要——”小緋說著起勁,差點道出了自己當年還是狐妖的時候每逢初一十五現原形的事,於是驀地止住了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芳塵,不知道該怎麼把這個謊圓下去。
碧柳見小緋話說了一半,不禁問道:“少爺,以往初一十五都在做什麼?難道您就從來沒看過燈會嗎?”
芳塵聞此,溫和的笑了笑替小緋答道:“是啊,我們家小緋從小就體弱多病,直到近兩年來才好些。以往的那些日子,每逢初一十五我們都要去佛堂里念經,哪有時間去看什麼燈會。其實我也是沒有看過的啊。”芳塵說著略顯抱歉的看着小緋,心也跟着疼了一下。心裏念着:唉,這麼久以來是我疏忽了,小緋這孩子現有的記憶只是自己做了狐妖之後的悲慘記憶,這段日子是這樣的黑暗和孤獨,他失去了作為一個人所有的權利,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不能享受在人群中應有的歸屬感,就連一個燈會都不能去看,真是一個讓人心疼的孩子。
聽了芳塵的話,小緋也是一臉的落寞,只覺的自己不管再怎麼努力還是沒有辦法很好的融入人類的世界,自己始終沒有辦法忘記自己曾經是一隻妖。
碧柳見小緋神色不對,趕緊笑了笑說:“主子,少爺,你們也不必如此啊。我以前聽皇陵里的禁軍們說啊,離咱們這裏不遠的那個德林鎮每年十五都會有個燈會。那鎮子雖然小人又不多,但好在有些扎燈手藝很好的老師傅,每年啊都能扎出各色各樣的燈籠,真是美不勝收啊。還有各色小吃,和雜耍的人。總之是好玩極了。若是少爺真想去看看燈會,主子只要知會譚護衛一聲,咱們走地道出去就好。只要能夠在天亮之前趕回來不就成了嗎?”
小緋聞此,有些興奮,不禁問道:“碧柳此話當真,那個燈會真的那麼好玩,真的會有很多好看的燈籠?”
碧柳見小緋有些心動,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回道:“那還有假,真是好玩的不得了啊。”
芳塵聽了碧柳的話,心裏跟小緋一樣的興奮,但是回頭想想,這事也確實有些不妥。如今他們雖然在後院挖了一個通向外邊的地道,但是這地道,自從挖成之後就沒有用過。畢竟擅自出別院也不是一件小事,必須要和譚傑他們知會一聲。而依譚傑的秉性和脾氣不但不會拒絕還一定會貼身保護他們。如今自己已經欠了譚傑太多的人情,怎麼還能再給譚傑添亂呢?況且那個燈會也只是聽碧柳的一面之詞,那個德林鎮的燈會到底是個什麼樣子,誰也不清楚,若是路上出了什麼意外,自己不就成了害人害己的始作俑者了嗎?所以不管自己現在再怎麼想去,這事兒啊還是要從長計議啊。
一旁的鈴兒似乎看出了芳塵心中的掙扎,害怕芳塵為難,所以自願出來做個壞人,於是反駁道:“我看這事兒真是不成。咱們只聽碧柳說那裏怎麼好怎麼好,但是確實沒有親眼見過,敢問碧柳姐姐你,是不是親眼看過那德林鎮燈會的熱鬧場面啊?”
碧柳聞此沉默不語,只是一臉怒氣的白了鈴兒一眼,只怪鈴兒壞了她的好事。
小緋見此,雖然心裏有些失望,但還是贊同的點了點頭說:“是啊,我曾答應過姐姐往後不再給姐姐惹麻煩了,這事兒就此作罷,咱們還是留在這別院裏,好好的扎自己的燈籠。”小緋說著,又埋頭扎氣燈籠來。
芳塵聞此,微微嘆了口氣,分明感覺到小緋心中的失望,卻也不敢想明年的這個時候,有沒有機會陪小緋去看花燈。只覺的自己現在做事都是畏首畏尾了,似乎完全失去了主見,失去了自我。為什麼就不能為在乎的人瘋狂一次呢?就算代價是慘痛的,至少經歷過,就不會後悔。畢竟有沒有明天,有沒有明年還是一個未知之數呢。
想到這裏芳塵按住小緋扎燈籠的手,十分認真的問道:“小緋啊,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去看花燈啊?”
小緋聞此,點了點頭又趕緊搖了搖頭回道:“小緋最不想看見的就是姐姐為難了,我雖然很想去看花燈,但是也不想讓姐姐憂心。反正咱們往後還有很多的日子,今年不行就明年,明年不行還有後年,反正日子還長着呢,咱們有的是機會。”小緋說著溫和的笑了笑,說不出的體貼。
芳塵見小緋如此懂事,眼眶忍不住有些溫熱,終於下定決心說道:“好,我已經決定了,咱們明天晚上天一黑就出發去德林鎮看花燈。若是今年能做到的事情,為什麼要拖到明年才辦呢?大家把桌上東西收拾一下,趕緊去門外把譚傑請進來,咱們商量商量,看看怎麼掩人耳目。”
小緋聞此一臉興奮的看着芳塵,孩子氣展露無疑,“姐姐當真,咱們真的要去看花燈啦?”
芳塵見小緋高興,自己也跟着高興起來,不禁捏了捏小緋的臉頰,疼愛的說:“是啊是啊,我可是從來沒有和我的心肝寶貝弟弟一起去看過花燈呢,咱們今年啊就放肆一下,高高興興的去大玩一場。”
鈴兒見主子和少爺都高興,心裏也有些釋然,趕緊收拾了桌子,批了件衣裳就出去叫譚傑了。
碧柳見此,看了看滿心歡喜的芳塵姐弟又用餘光掃了一眼剛出門的鈴兒,心裏暗喜,真是天助我也,看來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主子,少爺你們可不要怪我,我也只是一個想要追尋幸福的普通女人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