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吵越親
笑愛一走進病房,小薇就使勁兒抬起上半身,半張着嘴想問,又忌諱着旁邊的人不敢問。
“快躺好”,笑愛說著跑了過去,看着她微微搖了搖頭,她腦袋一下落到了枕頭上。
“哎,你希望是他,還是希望不是他?”笑愛問的語氣很平緩,小薇愣着神兒,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笑愛也沒想着要聽答案,拿起熱水壺默默的走了出去。
回來后正倒着熱水,小薇微弱的聲音說道:“我希望他活着,不管是抑鬱症還是狂躁症,冰兒雪兒有爸爸,這個家才是完整的……”
沒說完就聽到水杯底磕桌子的聲音,她知道笑愛不喜歡聽這些,可很多事情不親身經歷是無法理解的。
“你身邊也接觸過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你應該……”
笑愛端起水壺,“這水不夠熱,我再去打一壺。”小薇閉上眼睛將頭轉向了另一側。
笑愛走出病房靠着牆面,半抬着腦袋鼻尖發酸,回憶着小薇過去的生活,儘力想着王育毅的優點。
高材生,新西方優秀的英語教師,年收入百萬,那又怎麼樣,對家庭不負責任要他有何用。
笑愛想着“哼”了一聲,正路過的家屬嚇得一哆嗦,歪着脖子回頭看她,她微微笑了一下。
抑鬱症,唬弄誰呢,不吃不喝不說話,兩腮發紅身體消瘦,這才是最基本的表現。
除了不說話他站哪樣,哦不對,還能出差去外地講大課,這點也正常了,選擇性抑鬱?
育毅育毅,這倒過來就是抑鬱,真配他的名字。想着又“切”了一聲,一動身子嚇了一跳,幾雙眼睛正看着自己。
“姑娘,你沒事吧。”
笑愛擠着笑容搖了搖頭,衝進病房指着小薇,“有他沒他這個家都是你在支撐着,怎麼就不完整了。”
病房裏的幾個人都投來了目光,小薇下意識的往邊上看了看。
笑愛走到跟前,壓低聲音說道:“有他在時不也是你做飯來你掃地,你看孩子你洗衣……”
“你五音不全,就別念歌詞了。”笑愛突然被打斷還真有點接不上,“你、你不是也說過,他死了算了。”
小薇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你今年三十二了,成熟一點吧。”
瞬間鴉雀無聲,兩個人四目相對。
笑愛咽了咽口水,“我去打水。”隔壁的大娘掃着笑愛和她手裏的熱水壺,轉頭對着小薇說:“姐兩吵架了?”
小薇下意識的輕搖着頭,“你那會兒沒醒的時候,你妹妹可擔心你了,我還和我家老二說呢,學學你們,這才是好姐妹,我家這兩孩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越吵越親!”小薇說完大娘愣了一下,“啊,也是哈。”
笑愛突然走進來,像剛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突然問了句工作上的專業問題,“新版城市規劃用地分類表和舊版到底哪裏不一樣,我對比着看也看不明白。”
小薇嘴角上揚,眯起眼睛偷偷笑她。
兩個人是大學同學,又是一個寢室的,畢業后兩個人都從事着本專業工作。
小薇一米七的大個不胖不瘦,工作越換越好,雖說是城市規劃設計師外表是其次的,可那些肥頭大耳的老闆們,還是希望能有個眼福。
所在的公司規模大項目自然多,工作經驗也豐富。
可笑愛剛畢業時有七十多公斤,一米五五的小矮個,老闆看一眼完全提不起興趣了解她的專業水平。
家裏介紹了東北老工業基地的國營大企,只是要改行,可笑愛的心被牽死在祖國的首都,是喜歡首都嗎,那時她自己也說不清。
想留下只能降低收入去一些邊邊角角的小公司,本身就不成熟又缺少耐性,五年換了五家公司。
看不慣那些資本家詐取勞動人民的剩餘生產力,竟跑到國外去進修。沒等拿到碩士文憑呢,父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給招了回來,就是在那時候笑愛知道了抑鬱症是個什麼樣的表現。
關於這個問題,她真的看不懂嗎,她出國那年新版啟用,回國也有兩年了,雖然換了四家公司,也一定接觸過用地規劃的項目,她最擅長畫總圖,只要接觸就一定看得懂。
每次轉移話題都問專業知識,可她又能聽進去多少。
小薇正想着,看笑愛一動不動的盯着自己,一幅虛心請教的樣子。
“最大的區別就是城鄉統籌后,城市與鄉村合二為一,以前的村鎮用地分類表也不再使用……”
笑愛猶如睜着眼睛睡著了,什麼也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