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莫瑪
雨還在下，摩爾西斯透過窗子，想要看看外面，但秋夜卻降臨的格外早。
太黑了，他只能在窗子上看見自己的臉——一張茫然的臉。
他想喊叫，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因為傍晚的哭喊而沙啞。
傍晚…那是父親離開的時間。
父親走了，不會回來了。
不知為何，這個聲音不斷在摩爾西斯的腦海內響起。這讓他不知所措，他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淚流滿面的將他交給那位先生，也不明白他們之間說的那些話。
他都不明白。
但他明白的是，他再也見不到父親了。
“為什麼這麼想呢，父親他才剛剛離開幾個小時…也許，也許他很快就會回來接我的。”摩爾西斯望着漆黑的窗子，獃滯的自言自語道。
雨還在下，夜也越來越深了。
身着輕甲，手持長劍的騎士在雨夜內奔跑着。
他得遠離這座城，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不知過了多久，騎士停下了腳步，擺好了戰鬥姿態，透過雨水，望向身後不遠處。
那裏有着模糊不清的幾個人影，他們說了什麼…是什麼呢？
接下來是刀光劍影，血水混着雨水流了下來。騎士倒下了，倒下的時候依舊望着遠處的城。
一個人走近騎士，抬起了手中的利刃…
不！
不該是這樣！
為什麼！？
……
“不！”摩爾西斯猛的睜開雙眼，表情驚恐的望着天花板。
待得冷靜下來，他才發現額頭上滿是冷汗，枕頭都已經濕透了。
“又是那個夢……”摩爾西斯揉了揉眼睛，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七點了啊，該死的…老頭肯定又得教訓我了。”
摩爾西斯一邊想着，一邊穿好衣服，在門外的衛生間內匆忙洗了把臉就朝着二樓跑去。
“早啊，摩爾西斯！又去克拉備院長那？”樓梯上，一個金髮的小男孩正搬着一摞書朝着樓下走去，見摩爾西斯跑來，就打了個招呼。
“早，拉爾。回見，我趕時間！”摩爾西斯頭也沒回的跑過。
“額，好吧。”拉爾想聳聳肩，但發現自己正搬着一摞書，只好尷尬的笑了笑。
這是一間孤兒院，坐落於赫爾城東部，緊挨着貧民區。摩爾西斯來到這已經十二年了，十二年前的一個夜晚，他的父親將他交給了現在的院長克拉備照護，據說這位克拉備院長曾經是父親的朋友。
從前幾年開始，克拉備開始單獨給摩爾西斯上課，課程範圍很廣，而克拉備也沒說學習這些東西的原因，只說是他父親的要求。
最近幾天，克拉備開始教授歷史知識給摩爾西斯，昨天還給了他一本專門講述第三紀元歷史的書讓他看。
來到二樓，摩爾西斯快速靠近了克拉備的房間，頗有些心虛的敲了敲門。
“進來吧。”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了出來。
摩爾西斯推門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兩側那被塞得滿滿的巨大書架。屋子中間是一張小桌子，上面擺着一套茶具，桌子周圍是三個小椅子，做會客之用。
視線越過這小桌子，就是克拉備的那張大到誇張的辦公桌了，那上面擺着各種材料、道具或是摩爾西斯看不懂書名的書籍。
大桌子後面，是背靠窗子的克拉備，他今年四十九歲，但兩鬢已經有些斑白。高挺的鼻樑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鏡，一雙墨綠色的眼睛透過鏡片，正望着進門的摩爾西斯。
“你遲到了，這可不太常見。”克拉備的聲音很溫和，長相也很慈祥。但每當他說話時，總會讓其他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又是那個夢，這次更加清晰了，我…我好像看見了我父親的死…”摩爾西斯嘆了口氣，一邊說一邊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克拉備聞言，沒有直接回話。他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從桌面上拿起了一本書。
“我知道你想知道珀瓦爾的一切，但還不是時候…別那麼看着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父親也會這麼想的。”克拉備打開書，翻到了有書籤的那一頁，同時對摩爾西斯說道。
“我明白，我明白，為了我好，哦…太棒了。”摩爾西斯聳了聳肩，發牢騷般的說道。
克拉備笑了笑，將視線放到了書本的第一行，不知為何，他的笑容凝固了一秒。
摩爾西斯沒有察覺，而是自顧自的倒了杯茶，剛剛跑的太急，所以有些口渴。
“昨天你說在第三紀元中期，有一個不可一世的帝國建立了，但你還沒跟我說明白呢。”摩爾西斯喝了口茶，望着克拉備說道。
克拉備點了點頭，看着手中的書，說道，“第三紀元中期，準確來說是第三紀元1023年，原本混亂的東大陸結束了長達五百年的分裂割據，一個名為莫瑪的政權用十二年就徹底消滅了所有敵人，一統了東大陸。”
“十二年？我記得老頭你說過，在第三紀元初期統一主大陸中域的貝克特帝國可是足足打了近百年的仗的，東大陸的混亂程度肯定更甚，為什麼…”摩爾西斯有些疑惑的問道。
“這個問題問得好，你問的這個問題，也是莫瑪帝國能夠被稱為第三紀元最強帝國的最重要原因。”克拉備合上了書，突然話鋒一轉，說道，“你還記得當今的五位神靈吧？”
“拜託，老頭。我又不是白痴…這種問題誰會不知道。”摩爾西斯笑了笑，頗有些自信的開口道，“首先是代表了力量與毀滅的至高之王，他的信徒多半集中在斯坦提克大陸。
“然後是代表着墮落與邪惡的夢魘之源，他是惡魔族的領袖，從第一紀元開始就被封印在淵海深處。
“還有這一紀元剛剛崛起的不死神明，他代表了時間。信仰這位神靈的教會與教徒集中在主大陸，以麥迪奇斯王國為主。
“以及代表了物質與能量的萬維之主，他的信徒很少出現在明面上，這位神靈也很少被提及，是最神秘的神靈。
“最後是據傳聞擁有十二種權柄的十二皇，他的信徒就在我們塔索克帝國境內，據說這位神靈與帝國的建立有着必然聯繫…老頭，你剛剛說的該不會是…”
克拉備見摩爾西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是笑着說道，“是的，據說莫瑪帝國的背後也有一位神靈，就像十二皇之於塔索克帝國一樣。
“而那位神靈的名字，也很好的佐證了這一點。”克拉備說這句話時，神情突然嚴肅起來。他望向摩爾西斯，一字一頓的說道，“人們稱呼他，莫瑪。”
“不用這麼嚴肅吧，老頭…那位神應該已經隕落很久了才對。”摩爾西斯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卻由心底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是的，在第三紀元結尾，傳聞十二皇在荒古陸之上斬殺了莫瑪…那是后話了，莫瑪帝國昌盛一時，與這位神靈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克拉備嘆了口氣，說道。
摩爾西斯想了想，問道，“老頭，我昨晚看的那本書上有說，第三紀元是以極其激烈的神戰結束的，而這場神戰的最大得利者就是十二皇…”
摩爾西斯的意思很明顯，這本書的作者顯然不是十二皇的信徒，沒有過分美化這位神靈。
“那是否意味着，莫瑪帝國的毀滅其實是十二皇一手策劃…”摩爾西斯說到這，語氣有些遲疑，畢竟這可是瀆神的言論。
“說了多少次，我才四十九歲，別整天老頭老頭的叫…”克拉備沒有回答他，而是翻動了一下書頁，“那段歷史很難說明，以後你會明白的…”
摩爾西斯皺了皺眉，剛想追問，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院長？”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科爾格？進來說吧。”克拉備聽出門外的是孤兒院的工作人員，於是示意對方進門。
門開了，一個身穿廉價白色上衣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的額頭隱約可以看見汗珠。
科爾格用眼神跟摩爾西斯打了個招呼，隨即不浪費時間的開口道，“院長，您還是下來一趟吧。那群該死的傢伙又來找麻煩了。”
克拉備聞言，沒有多說什麼。他緩緩起身，點了點頭。
“摩爾西斯，你在這等我一會。”他路過摩爾西斯身邊時，輕聲說道。
摩爾西斯看着克拉備與科爾格一同走出門去，也是嘆了口氣。
他知道那些麻煩的傢伙是誰，在赫爾城貧民區，有一群地痞流氓拉幫結夥，經常在周邊地區胡作非為。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來孤兒院了。摩爾西斯知道孤兒院的資金一直不是很充足，打發走這群流氓估計又要耗費一大筆錢，也難怪科爾格會那麼緊張了。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他的眼角突然瞄到了克拉備的辦公桌。
桌子上，那本克拉備剛剛翻過的書正打開着放在桌面上，上面的文字甚至隱約可見。
摩爾西斯可不敢去亂翻克拉備的書，一旦被發現，他估計又得打掃廁所一周了，況且那老頭似乎有魔法一樣，總能發現摩爾西斯乾的壞事。
但這本書是克拉備自己忘了關上的，就這麼遠遠的看上幾眼，應該沒什麼問題的吧？
正這麼想着，摩爾西斯站了起來，踮起腳尖，努力分辨着書上的文字。
“權臣啟明勾結偽神，設計陷害先祖莫瑪…”
就在摩爾西斯剛剛看清一行字時，門突然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