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夫妻初見
“回公子的話,據俞白說,他打開門時門外已經沒有人了,”頓了頓,伏寧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這玉佩可是夫人的東西?”
蕭景瑜的生母是永安侯的側夫人,在蕭景瑜八歲那年就失蹤了,那之後因為永安侯和蕭景瑜的疏忽,所以這位側夫人的東西幾乎都被永安侯府的下人們偷出去賣掉了,這些年蕭景瑜花了很大力氣卻只收回了三五件,眼下有人將這玉佩送上門來,玉佩上還雕着一個“瑜”字,伏寧自然就想到了這件事情上。
拇指在玉佩上輕柔地摩挲着,蕭景瑜的神色微暖,滿目懷念:“這是我母親的,是母親教我雕玉的時候雕的,選的是塊不怎麼樣的玉料,可這上面的每一刀都是母親親手刻的。”
蕭景瑜掃了眼伏寧手裏的木牌和字條,淡淡道:“去查。”
“是!”
既然對方約了公子在福運賭坊見面,那隻要從福運賭坊入手,總能查出些蛛絲馬跡。
然而伏寧沒想到的是蘇漓在外行走辦事時並沒有隱藏身份,伏寧拿着那塊木牌去福運賭坊一問就問到了答案,輕易得讓伏寧都開始懷疑人生了,等伏寧將這件事稟報給蕭景瑜時,蕭景瑜也是略感詫異。
“蘇漓?蘇府的那個蘇漓?”他跟蘇漓應該是從未見過的。
“正是那個蘇漓,”伏寧一臉困惑,“公子您一向深居簡出,跟那個蘇漓從未見過,甚至連一點兒交集都沒有,她為什麼找上您?她怎麼會知道您在回收夫人的東西?她又是從哪兒得到這塊玉佩的?而且外界的傳言都說蘇府的這位小姐懦弱無知,在蘇府受盡欺凌,她用這樣的手段來找您……恐怕是有所圖謀。”
把玩着手裏的玉佩,蕭景瑜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我倒是要感謝她的有所圖謀,不然我如何能得到這塊玉佩?”
伏寧仔細一想便覺得蕭景瑜這樣說也很有道理:“那公子要去赴約嗎?蘇姑娘約您過午之後在福運賭坊見面?屬下已經查過,是在福運賭坊後面的九曲迷樓。”
“九曲迷樓?”蕭景瑜眉梢輕挑,琢磨片刻就輕聲一笑,“不愧是陳五爺,開個賭坊也內藏乾坤。”
陳五爺是福運賭坊的東家,雖不是權貴,卻也是個跺一跺腳就能讓京城抖三抖的人物。
伏寧撓撓頭:“只是不知道那蘇姑娘是怎麼知道九曲迷樓的。”
聞言,蕭景瑜的眼神微微一閃。
這蘇漓好像有點兒意思。
“讓俞白備車,去福運賭坊。”
“是!”
蕭景瑜如約到了福運賭坊,憑那一塊木牌進了九曲迷樓。
賭坊的小廝一路將蕭景瑜引至雅間,見蕭景瑜面生就多囑咐了幾句:“瞧這位公子像是第一次來咱們九曲迷樓,小的就多言幾句,九曲迷樓里的雅間排列是經過特別設計的,門窗開的方向不盡相同,每一條過道所經過的地方卻一定會避開雅間的門窗,因此您在這雅間裏可以隨意一些,不必擔心被人瞧見,雅間的門邊掛着個鈴鐺,您瞧就是這個,如果您需要茶水餐點、想要離開亦或者是其他要求,可以搖響這個鈴鐺,自然會有人來為公子安排,為免迷路,請公子不要擅自離開。”
得蕭景瑜眼神示意,伏寧就摸出一顆碎銀塞進了那小廝手裏:“多謝這位小哥提點。”
“那小的就先行告退,公子若有吩咐,可隨時傳喚小的。”那小廝將碎銀收進袖裏,轉身離開。
送走那小廝,伏寧就將房門關嚴:“公子,這九曲迷樓佈局精妙,樓里的小廝一看就是訓練有素,這地方恐怕是京城裏最適合密談的地方。”
伏寧這話剛說完,牆上的某個部分突然變成了一道暗門,旋轉着打開,一個嬌小的女人從另一邊冒了出來。
伏寧呆住:“蘇、蘇姑娘?”
這不就是蘇漓嗎?她怎麼從隔壁進來了?這房間裏竟然還有暗門??
蕭景瑜的視線從那道暗門移到蘇漓身上,一雙鳳眸里含着淺淡的笑意,溫文儒雅。
蕭景瑜在打量蘇漓,蘇漓也在打量蕭景瑜,只覺得不管是剛及弱冠還是而立之年,用面如冠玉、溫文儒雅這樣的詞來形容蕭景瑜都是最為貼切的,可了解他之後卻知道面熱心冷、心狠手辣這樣的詞才更適合蕭景瑜。
“蘇姑娘?”好像從蘇漓的眼中看出幾分懷念,蕭景瑜心生疑惑。
蘇漓回神,莞爾一笑便向蕭景瑜行了個禮:“見過蕭二公子,冒然相邀,還請二公子見諒。”
蕭景瑜不認識她,卻能立刻認出她來,看樣子是已經查過她了。
眼神微閃,蕭景瑜淺淡一笑,溫聲道:“蘇姑娘言重了,但我的確是有些驚訝。”
蘇漓笑笑,卻對邀請蕭景瑜的理由避而不談:“二公子,請入座。”
“蘇姑娘,請。”蕭景瑜倒也不急,悠然地隨着蘇漓入席就坐,看着蘇漓擺弄茶具,煮水烹茶。
蘇漓原以為那塊玉佩對蕭景瑜來說有特別的意義,蕭景瑜見着她之後會急着問一問與那塊玉佩有關的事情,豈料蕭景瑜一點兒也不着急,蘇漓不說話,蕭景瑜便也不說話,只端坐在蘇漓對面靜靜地看着蘇漓煮茶,眉宇間帶着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就好像蘇漓煮茶的過程有多麼賞心悅目一樣。
蘇漓撇了撇嘴。
她忘了,他蕭二公子是刀架在脖子上也能談笑風生的人,更不用說那塊玉佩已經在蕭景瑜手裏,他問或者不問、早問還是晚問都無所謂,她是犯了傻才會跟蕭景瑜在這兒比定力。
斟一杯茶送到蕭景瑜面前,蘇漓自己也捧了一杯,輕啜一口。
“二公子就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蕭景瑜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飲一口茶:“蘇姑娘覺得我應該問你什麼嗎?”
蕭景瑜看着蘇漓,面帶笑意,瞧着溫潤如玉,很有君子之姿,但這句反問卻讓蘇漓很想打他。
蘇漓咬咬牙,微微一笑:“二公子既然來了,我不應該這樣覺得嗎?”
“應該,”頓了頓,蕭景瑜又道,“但要讓蘇姑娘失望了,我並沒有什麼想要向蘇姑娘詢問的事情。”
蕭景瑜好整以暇地看着蘇漓。
蘇漓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看着蕭景瑜時那一雙桃花眼中似有無奈,似有自嘲,卻獨獨沒有氣惱。
蕭景瑜眉眼微動,心中疑惑。
蘇漓眼中的無奈他尚且還能讀懂,但自嘲是為了什麼?
“也罷,”咽下一口溫茶,蘇漓整個人突然就放鬆了下來,“反正再尋到此類物件,我還是會送給二公子,至於這些物件從何而來對二公子來說的確沒什麼意義。”
她怎麼會認為蕭景瑜是個好說話的人?前世蕭景瑜就是因為用得着她才娶了她,今生蕭景瑜還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是否有用,就憑京城上下對她的評價,蕭景瑜不願與她有所牽扯才是合情合理的。
蕭景瑜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頓。
欲擒故縱?
垂下眼瞼,蕭景瑜不緊不慢地說道:“讓蘇姑娘費心了,多謝。”
“無妨,”蘇漓不甚在意地聳聳肩,“反正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舉手之勞?這四個字讓蕭景瑜多看了蘇漓一眼。
這是蘇漓撒給他的餌?可他憑什麼要咬鉤?有所求的人可是蘇漓,他又不急。
暗自哂笑,蕭景瑜沒有接話,只是氣質優雅地喝着茶。
看着這樣的蕭景瑜,蘇漓完全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計劃。
既然蕭景瑜不按常理出牌,她還要計劃有什麼用?
“聽說二公子之前曾找過陳五爺,可是有事想請陳五爺幫忙?”蘇漓的指腹沿着杯口劃過,眉眼間笑意盈盈,悠然自在。
眼神一亮,蕭景瑜的嘴角不由微微一揚:“確有此事。”
能看清形勢,發現自己的短處之後知難而退,又懂變通知道如何隨機應變,這樣的人還懦弱無知?
蘇漓歪着頭看着蕭景瑜:“那麼陳五爺答應幫二公子的忙了嗎?”
蕭景瑜的眼神微凜,目光一錯不錯地看着蘇漓,語氣卻仍舊是淡淡的:“蘇姑娘知道的倒是不少。”
蘇漓坦然道:“只是想要討好二公子,卻不得其法,於是稍稍打聽了一下。”
話音落,蘇漓就起身走到門口,以特殊的節奏搖響了門口的那枚鈴鐺。
蕭景瑜的目光一直追隨着蘇漓,鳳眸半眯。
伏寧愣愣地看着蘇漓,將蘇漓和蕭景瑜之間那聽起來一點兒實際內容都沒有的對話串起來回想一番,不由蹙起了眉。
蘇漓這是想找陳五爺來?可陳五爺那人進京經商前原是綠林悍匪,進京經商后也不改悍匪作風,難纏得緊,上一次他們去找陳五爺的時候好說歹說了半天也沒說動陳五爺,反倒得了陳五爺一頓拐彎抹角的冷嘲熱諷,蘇漓能有什麼辦法?
伏寧瞄了蕭景瑜一眼,見蕭景瑜正悠然自得地煮一壺新茶,好像並不在乎蘇漓在做什麼,伏寧便將疑惑壓下,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兒。
不一會兒,陳五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