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懂和真不懂
蘇漓微微一笑，伸手就在蘇婉的鼻尖上颳了一下，這個動作可以說是很寵溺了：“你啊你，都這麼大了還這麼愛撒嬌，你的朋友們可都看着呢，你也不知羞。”
蘇婉頓時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平時在蘇漓面前裝個乖巧的妹妹時她並沒有什麼感覺，可現在看蘇漓扮起好姐姐來了，她怎麼看都覺得有點兒噁心……
蘇婉決定結束這一場誰比誰噁心的對決：“姐姐這是要去哪兒啊？”
“不就是這兒嘛。”蘇漓挑了挑下巴，指向面前的瑞安當鋪。
“當鋪？”蘇婉愣了愣，“姐姐來當鋪做什麼？”
“來當鋪還能做什麼？”蘇漓反問一句。
蘇婉眨眨眼，然後笑着對蘇漓說道：“姐姐，你若是想用錢的話，我可以借你啊，你犯得着來當鋪嗎？姐姐你手裏的那點兒東西幾乎都是三嬸留給你的，當也當不出幾個錢，不如自己留着，好歹是個念想啊。”
蘇婉說這話時並沒有壓低聲音，因此她那幾個朋友站在旁邊就把這番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一個個掩唇偷笑。
早就料到蘇婉不會放過這個讓她難堪的機會，蘇漓輕聲一笑：“瞧你這話說的，咱們府里各戶各院的月例都歸大伯母管，你有多少，我就有多少，大伯母從來也沒短了我的，你的錢都夠用，我哪裏會缺錢？就算我突然急着用錢了，那直接去跟大伯母說一聲就是了，還用得着跟你借？你這話說的，倒好像大伯母苛待了我似的，這要是讓大伯母知道了，她可要教訓你了。”
話音落，蘇漓就大大方方地走進了當鋪，到最後也沒說她到底是來當鋪做什麼的。
蘇婉的笑容一僵，恨恨地瞪着蘇漓的背影。
蘇漓的那個女婢還真是厲害啊，她才幾天沒見蘇漓，那女婢就把蘇漓教得這樣牙尖嘴利，好像還有些本事。
“抱歉，我有點兒擔心我姐姐，今日就不跟幾位姐姐一起了，改日再聚。”跟自己的朋友們打了聲招呼，蘇婉就腳步匆匆地去追蘇漓。
衛國公府的二小姐馮安寧平素里跟蘇婉的關係極好，也常跟蘇婉一起欺負蘇漓，此時見蘇漓突然換了副模樣，馮安寧直覺這事兒有點兒意思，立刻就跟了上去。
“婉兒妹妹，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瞧見有客人進門，但客人卻是三個小姑娘，當鋪的小廝虎子撇撇嘴，不冷不熱地迎了上去：“三位姑娘有事兒？”
衛國公府勢大，二小姐馮安寧在家受寵，出了門也都是被人捧着的，不管哪家店的掌柜的見了她都得笑臉相迎，馮安寧什麼時候受過這樣冷淡的對待？於是馮安寧登時就不樂意了。
“什麼叫有事兒啊？你們這當鋪打開門來做生意的，我們來這裏除了當東西還能有什麼事兒？請你吃飯不成？”
虎子好脾氣地沖馮安寧笑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種：“那麼這位姑娘想要當什麼？”
京城裏這些公子、小姐啊，十個有八個都是這脾氣，他們打開門來做生意的，早就習慣了。
“本小姐看起來像是需要當點兒東西才能有錢花的人嗎？”馮安寧沒好氣地瞪虎子一眼，然後隨手指向蘇漓，“你問她，是她要當東西！”
話音落，馮安寧又小聲嘀咕一句：“真是丟人！”
果然她還是不該跟進當鋪里來看熱鬧，當鋪這樣窮酸的地方，哪是她這種世家小姐該來的地方？丟人，她都替蘇漓覺得丟人！
虎子略微有些不耐煩，轉眼將蘇漓打量一番：“那這位小姐您是想要當什麼？”
“我沒什麼想當的，”蘇漓在待客的椅子上坐下，竹念就站在蘇漓身側，不聲不響的，也沒什麼存在感，“我只是想買塊玉佩，沒在玉器行里看到合眼緣的，聽說咱們這兒是京城裏最大的當鋪，就想來看看能不能淘到點兒好東西，有嗎？”
虎子一愣，略有些詫異地看着蘇漓。
這位姑娘瞧着年紀不大，沒想到還是個懂的。
“我說蘇漓你是腦子進水了吧？”馮安寧莫名其妙地看着蘇漓，“這當鋪里都是窮人送進來的東西，怎麼能跟玉器行里的上等玉器相比？你可別是因為買不起玉器行里的玉器，所以才來當鋪的。”
虎子當即就翻了個白眼。
瞧瞧，這才是京城裏正經千金小姐該有的樣子，不懂裝懂，自以為說的是什麼驚世明言，卻不知道這些話聽在行家耳朵里就是個笑話。他們當鋪里那些頂好的物件，這幾個小姑娘還真買不起！
蘇婉適時上前拉了馮安寧一把：“安寧姐姐你別這樣說。”
瞟了眼蘇婉，蘇漓笑笑，沒有說話。
沒注意到蘇漓微妙的表情變化，蘇婉勸蘇漓道：“姐姐，你要是想買玉佩的話，咱們還是去華翠軒看看吧，我和安寧姐姐原本也是想去華翠軒的，咱們正好可以一起去，姐姐的錢要是不夠的話，我可以借給你啊！”
蘇漓笑道：“看樣子婉兒你的小金庫攢了不少啊，不過我一個做姐姐的，跟你這個妹妹借錢買東西算怎麼回事？”
馮安寧嗤笑一聲：“蘇漓你還知道要面子啊？你要是還想要這個臉面，那我勸你一句，聽婉兒的，華翠軒里的玉件兒貴是貴了些，可那都是頂好的，佩戴着出門也不丟份兒，你可千萬別在這不三不四的地方買個破爛玩意兒回去，那戴出去了丟的可不僅僅是蘇漓你一個人的臉面，還有整個蘇家的臉面，蘇漓你可得掂量清楚了！”
馮安寧說得一本正經，蘇漓卻是沒忍住笑出了聲：“安寧這話倒是有意思，我可頭一回知道我蘇家的臉面就靠一枚玉佩撐着了。”
馮安寧這人其實不壞，她只是被家裏寵壞了，她這性子往好聽了說叫心直口快，可往難聽了說就叫蠢，慣常被蘇婉當槍使。
“姐姐，玉件兒的事兒你不懂，咱們還是聽安寧姐姐的吧。”蘇婉一臉真誠地勸着蘇漓，可話里話外要麼就是在說蘇漓窮，要麼就是在說蘇漓無知。
若當真是十五歲的蘇漓，聽到這些話得羞憤欲死，可惜現在聽到這番話的是重回十五歲的蘇漓，她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兒想笑。
但蘇漓沒辯解什麼，只好脾氣地說道：“可我們都已經進來了，看看再走也沒什麼損失不是？”
馮安寧翻了個白眼：“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撞南牆不回頭啊，行行行，你既然非要看，那就看看吧！那個誰，把你們這兒最好的玉佩給本小姐拿來！”
“三位姑娘稍等。”虎子轉身就去了裏間，卻並沒有按照馮安寧的要求拿來最好的玉佩，只選了些中低等的玉佩回來，“三位姑娘請過目，這就是我們這裏最好的玉佩了，三位看看可有喜歡的？”
蘇漓打眼一看就挑了挑眉，再一看虎子眼底的不耐就明白了。
也罷，反正她想要的那塊玉佩原本也不是什麼上等美玉，只是對蕭景瑜來說有些特別的意義，用它來釣蕭景瑜上鉤正合適。
於是蘇漓將托盤裏的白玉玉佩都拿起來仔細看了看，找來找去卻也沒找到她想要的那塊。
蘇漓擰眉。
不對啊，她記得那塊玉佩是蕭景瑜娶了她之後才買回去的，明明是塊材質不怎麼樣的玉佩，蕭景瑜卻花了五萬多兩從一個奸商手裏買了回去，據說價格翻了近百倍，她記得那天蕭景瑜他們回家之後，蕭景瑜的一個屬下就將那奸商從裏到外罵了個遍，她就是從那名屬下的抱怨中了解到這塊玉佩的詳細來歷，按照時間倒退的話，那塊玉佩現在就應該在瑞安當鋪里，可怎麼沒有呢？
蘇漓狐疑地看向虎子，和顏悅色地問道：“小兄弟，你家店裏的白玉玉佩就只有這些了嗎？”
不等虎子回答，馮安寧就看傻子一樣看着蘇漓：“蘇漓你還要看啊？你瞧瞧這都是些什麼東西，地攤上擺着五文錢都沒人會買！”
“什麼東西五文錢都沒人買？”
男人帶着笑意的聲音從當鋪門口傳來，蘇漓三人扭頭一看就見蕭景陽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
蘇漓扶額。
天知道她有多不想看到蘇婉和蕭景陽這一對狗男女，可怎麼她一出門就碰到這兩個煞星？是不是就算重生一次她也還是這麼倒霉？
“三公子！”
一見到蕭景陽，蘇婉就欣喜地迎了上去，蘇漓撇撇嘴，盯着托盤裏的白玉玉佩研究着，連個眼神都沒有分給蕭景陽。
進門時蕭景陽以為當鋪里只有蘇婉和馮安寧兩個人，走近了才看見蘇漓，奇怪的是蘇漓明明知道他來了，卻看都沒看他一眼，因此跟蘇婉和馮安寧打過招呼之後，蕭景陽就停在了蘇漓身邊。
“蘇二小姐，好巧啊。蘇二小姐這是在做什麼？跑來當鋪買玉佩？”
馮安寧就是嘴快，這一次又搶在蘇漓前面開了口：“可不是嘛，有些人啊，就算出身名門也透着股窮酸勁兒，有好好的玉器行不去，就偏要來當鋪買這些窮人家的東西，也不知道她那腦袋裏裝的都是什麼！”
蕭景陽挑了挑眉。
當鋪里的玉件兒跟玉器行里的玉件兒可不一樣，玉器行里賣的都是新東西，是將原石加工好了之後就直接擺出來賣了，而當鋪里出售的大多是舊物，其中最值錢的無疑就是古董，那價格可比玉器行里的玉件兒高出十倍不止，跟“窮酸”二字絕對是沾不上邊兒的，可這事兒大概只有愛收集古董的人才知道，像馮安寧和蘇婉這樣的千金小姐幾乎都不知道，那麼蘇漓為什麼會跑來這裏買玉佩？
蕭景陽覺得有趣：“蘇二小姐想要個什麼樣的玉佩？白玉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