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原是幻境
葉知秋和江暮和下落不明,如今葉如煙也不知去向,那江暮知的事更是難以下定論。宋榭和顧季長兩人只覺得頭有兩個大。可是,這黃縣的事情他們還是得繼續調查下去,至少得弄清楚。
越是這個時候,宋榭越發的擔心起京都那邊的情況,可她不好說出來。她曉得顧季長的心思,若是說了只會讓他更加的為難,更加的艱難。思來想去,宋榭決定再入地宮。
黃縣所有的秘密似乎都在地宮內,只有弄清楚了沐風這些人為何而來,也就知道了遠安城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才好儘快趕回京都去。
顧季長一路上無話,兩人悄然地跟在鳳玉和沐風身後。他們走的很慢,因為沐風方才受了極重的內傷。鳳玉走在前頭連眉頭都沒抬一下,他知道自己身後跟着的絕非一個人,可他並不在意。宋榭和顧季長兩人能否與他站在同一陣營,又或者說在不在他的對立面,他都不在乎。
因為這些事情於他而言,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事實上,鳳玉一早就知道宋榭和顧季長到黃縣來得目的,也曉得秦煦他們也快到了。他倒是希望那些人來,也知道沐風將白語塵和薛南風兩人誤認為是南疆來得江湖俠客留在了莊子裏,更清楚沐風手中捏着的底牌。可這些,於他的計劃並不衝突,換句話來說,也許是助力。
這黃縣裏埋着的東西不是誰一個人就能夠得到的,他需要白語塵和薛南風出手。而宋榭和顧季長的到來使得白語塵這些人不得不來。十大家族的人是早就被黃泉宮的人算計了的,他們就算不來,最終還是會牽扯到這些事情里。因此,說來說去最後勝利的只能是他鳳玉。
想着這些,鳳玉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腳步也更加的輕快了。
沐風拖着沉重的雙腿一步步往前,身上的鮮血早已凝固,他的臉色煞白,看向前方的時候視線都變得模糊了起來,甚至於連感官都變得混沌。或許,再往前走一些他就會倒下去。
宋榭和顧季長兩人沒有出聲,離開了那座成為廢墟的宅院之後,他們看着鳳玉和沐風離開,而後轉身朝着祠堂的方向奔了去。
他們二人想到了一處,落地之後想都沒想就朝屋內走去。可是,待兩人進了屋子卻發現那面早已被毀壞的牆壁不知何時又恢復了原樣,甚至於那被顧季長一刀劈的粉碎的蓮花圖案又再一次出現在了牆壁,看不出任何的傷痕,同樣在牆壁上找不到任何的划痕。
宋榭愣在了當場,看了半天之後凝眉道:“難道說楚宸和楚潯他們出來了?”
顧季長走到了牆壁前伸手摸了摸,搖頭道:“不是,這牆壁……這牆壁根本就沒有變過。”
“沒變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榭一下子沒弄明白他在說什麼,手也落到了那牆壁去摸。
觸碰之下,這牆壁和周圍的牆壁並沒有半點的差別,那上面的蓮花圖案也跟之前一摸一樣,可仔細看上頭根本沒有任何的血跡或者其他。就好像……好像之前他們根本沒有來過這裏。
顧季長和宋榭看着彼此,兩人眼中滿是疑惑。這樣的寂靜持續了很久,宋榭忽然轉身朝着屋內四處去看,似乎是在尋找什麼。可是,找尋了半天她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而後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不住地揣着粗氣,緩緩搖頭,卻是一言不發。
顧季長的臉色也變了,他朝屋內掃了一圈當下就明白了宋榭為何會如此。
這祠堂從他們來到黃縣便在這裏。院子裏有他們燃過的篝火,那灰燼還在,青石地磚上也有燒過的痕迹,燒火用的柴火也堆在那裏,水壺也在。可是,屋內的情形卻與他們之前見到的完全不一樣。
他們第一次進入這間屋子的時候,顧季長找到了機關打開了通往地宮的道路,那時候從地宮裏湧出了無數的吸血蝙蝠,宋榭和顧季長還因此受了傷。更何況,外頭還有沐家的人持着弓弩對他們下手。
可問題是,他們現在看到的跟之前完全不一樣。地面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吸血蝙蝠的屍體,牆壁和門框上也乾乾淨淨的,哪裏有什麼血跡和箭矢遺留的痕迹?
宋榭依靠着牆壁凝着眉頭思索了半晌,抬頭看向了顧季長。
“你是偶……咱們之前是不是在做夢?可是那些感覺都是切切實實的。這……”
她想到了自己夢境裏的事情,將自己和顧季長來到黃縣這一路上的所有事情細細琢磨了一遍,卻還是沒有發現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之前這裏和地宮裏發生的,到底是真是假,一時間她竟然無從分辨。
顧季長朝她走了過去,伸手將她攬在了懷裏,輕輕揉着她的秀髮低聲道:“我分辨不出來之前的是做夢還是真實發生的。可如果是夢境,那死去的那些人呢?他們是不是還活着?可如果是真的,為何這裏會變成這樣?阿音,我有點慌了。”
這是入黃縣以來顧季長第一次露出慌亂的神情,從宋榭臉上劃過去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他一直極力地剋制着自己的情緒,覺得自己是個男兒,能夠承擔起這一切,在聽到家中發生那樣的事情時,以為可以將這些事情拋之腦後,也相信柳斐他們能處理好。可是,現在看到這些,那些的不安和恐懼竟然瞬間都湧上了心頭。前塵過往,一絲一縷地沁入身體的各處,擾的他根本沒法靜下心思思考。
宋榭的身子在微微發抖,她想到前世自己父母的死,想到這一世秦家的覆滅,又想到了自己和顧季長過往的種種。這天定的相遇,卻總是在許多人的離開上最後化為烏有。那麼,這一世呢?會不會也和前世一樣沒有任何的結果,他們兩人還得站在對立面?
宋榭不敢再往下想。她不想走之前的路,更不想跟顧季長兵刃相見。若說前世他們是迫不得已,立場不同,可這一世他們是相愛的,是同一條船上的人。然而,所有的事情和不安地情緒在這一瞬間盡數爆發,讓她變得有些焦慮不安,背上出了一層冷汗。
顧季長連着深吸了好幾口氣,將那些情緒全然壓在了心底,輕輕拍着宋榭的肩膀,低聲說道:“阿音,我們不會走前世同樣的路。我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這裏不是終點。”
宋榭沒有說話,目光落在那牆壁上的九瓣蓮花上,雙眸變得空洞了起來。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幻境,那麼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進入幻境的呢?
宋榭緩緩闔上了眼睛,她將這幾日的事情一遍又一遍捋了捋,而後從入黃縣一路往前推,最後竟然停留在了遇到秦煦的時候。
秦煦……
那個跟自己有着些許血緣關係的秦氏一族的人,他的身上留着掌燈使秦思雨的血。宿雨國臣服柳氏,按說秦煦的年紀應該不是那樣的狀態,可是他卻仍舊保持着三十來歲時的模樣。莫非……
“是他,對嗎?”
宋榭忽然低低說了一句,手指落在了唇間快速地咬了下去。鑽心的疼痛在這一霎那沁入了心肺,而她猛地睜開眼睛,竟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她躺在一張床上,那床邊的帷幔她還有印象。
這兒確實是離遠安城不遠的村子,秦煦的家。
顧季長就躺在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