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沒有遺憾，言哥哥放你走
舊事湧上心頭，溫存一時崩潰，抬手按住了眼睛。
楚言深深地看着她，眼底不舍，眷戀，更心疼。
看明白了。
十年前，就看明白了。
涼心瓷，喜歡涼景止。
十六年，她的恨，她的愛，讓她心裏再沒有別人，全都是涼景止。
楚言眼底水汽氤氳，輕垂眼，莞爾勾唇，掩去眼底濃濃的眷戀。
“現在，一切明了。”
“他沒有背叛你，沒有背叛你們涼家，沒有害涼叔叔。”
“瓷瓷，你還是，不肯原諒么。”
楚瓊微怔，下意識的看向哥哥。
楚言眼底幾分濕潤，卻帶着溫柔的笑，楚瓊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心疼，更無奈，紅着眼轉開了臉。
溫存深吸口氣，放下手，輕搖頭。
“還是不見他。”楚言問。
“……不了吧。”溫存聲音微哽，紅着眼，莞爾輕笑。
楚言點頭，走了過來，蹲在她面前。
“還是要走。”
溫存眼淚瞬間掉了下來，默默的看着楚言。
楚言笑着點頭，抬手在她鼻尖點了點：“好。”
溫存盯着他溫潤的眉眼看了很久，這個男人始終溫柔寵溺的盯着自己。
十幾年，男人一直默默守護，愛護，溫存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心頭一時湧上濃濃的不舍和悸動。
她張開雙臂，直接抱住了楚言。
“言哥哥，謝謝你。”溫存撲進他懷裏，瞬間淚崩：“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恩賜。”
楚言心臟一陣抽動，眼前瞬間就模糊了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了。
他深吸口氣，用力收緊手臂。
“瓷瓷，我的瓷瓷……”
溫存深深埋在他懷裏，第一次感受到男人的深情，無限繾綣，痛苦又悸動。
她想，自己應該是幸運的。
前二十年悲慘的人生，至少還有這樣一個男人在她身邊。
這麼好的一個男人，神邸一般，是她的恩賜。
“言哥哥，我的整個青春回頭一望，全是痛苦，這個地方……”
溫存泣不成聲，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我想，暫時離開了……”
“父母的案子了了，唐恪舅舅的事情也了了，我要做的事情……也都了結了。”
“這次，我可以真的放下了，我沒有遺憾了。”
楚言按下心中不舍，閉上眼。
“好。”
“言哥哥放你走。”
……
溫存走了。
離開北城，離開娛樂圈，徹底消失了。
池羽在後來收到了一條信息，很簡短。
【羽哥，兩年時光，感恩陪伴。】
落款：瓷。
看到這個落款，池羽一瞬間紅了眼睛。
短暫又漫長的兩年時光，溫存從來不肯全然信任他，但分別的這一刻，她給了自己所有的信任。
涼心瓷。
這個名字，陌生又讓人不寒而慄，池羽卻絲毫沒有違和感。
瓷瓷和存存，在他心裏永遠都是一個人，溫柔堅強，讓人心疼的女孩子。
溫存走了，池羽一瞬間沒了方向。到此時，他才恍然驚覺，這短暫的兩年看似莽撞荒唐，但溫存從來都是他的方向，現在溫存走了，他瞬間迷失了方向。
可他沒走。
他相信，有一天溫存還是會回來的，她熱愛這一方熱土，熱愛這裏的人，即便對這裏的回憶滿是痛苦，但總有一些人會讓她懷念。
池羽相信她會回來，他留在了涼氏傳媒。
他曾許諾，有一天，要親手將她捧上神壇。
這個承諾還沒有兌現，她一定會回來，他不能離開。
很久之後有一天，涼景止終於意識到溫存走了，因為旗下藝人那段時間時常失魂落魄的，有時還會遠遠看着天空發獃。
再一次看到傅一墨站在公司那一扇落地窗前出神，涼景止心裏剋制不住的漫上幾分悲戚。
溫存臨走前，跟她們每一個人都道了別。
楚言，楚瓊，池羽，傅一墨，杞飛星，簡雲川，閻龍，甚至還有藺聞……
唯獨，遺忘了他。
偏偏，落下了他。
涼景止每每想到此處，心臟就好像狠狠揪在一起，酸疼的厲害。
終究，還是無法原諒么。
他涼景止，終究是不配得到原諒么。
……
楚瓊跟隨考察團開完會，對司機報了個地址，車子停下后，她看向車窗外。
不遠處，一間磅礴大氣的學府傲然而立，學府門口不時有學生結伴出行，騎着單車的帥男孩，舉着一把傘在雨中擁吻的小情侶，背着包三三兩兩追着打鬧的兄弟……
楚瓊目光所及，看到了雨幕中那個熟悉的身影，眉眼一軟，莞爾勾唇。
白襯衫，牛仔褲，小白鞋。
乾淨簡單，一塵不染，站在雨幕中，絕美似仙。
“小姐姐，能借我躲一下雨么。”
猝不及防聽到這一聲熟悉的嗓音，涼心瓷眼神一顫，緩緩挪開傘抬起頭，露出了一雙細長風情的眼眸。
楚瓊站在雨中，沖她一歪腦袋：“想我了嗎，小姐姐。”
涼心瓷盯着她，眼底瞬間漫上驚喜，傘一丟，直接張開手臂撲了過來。
楚瓊頓時將人抱在懷裏，笑着滿目溫柔。
“有個跨國交流學習的名額，我就申請跟着考察團過來了。”楚瓊笑着拍了拍她後背：“兩年了，真的，挺想你的……”
涼心瓷埋在她懷裏，聲音嗡嗡的：“……我也想你。”
“才不信。”楚瓊寵溺一笑，抬手在她腦袋上拍了拍：“一走就是兩年，也不回來看看我。”
涼心瓷輕笑出聲，終於鬆開了她，拉着她的雙手上下打量着，眼底滿滿的全是想念，還有幾分驕傲。
“真好。”
楚瓊逗她：“好什麼，都淋濕了……”
“我瓊瓊又是最年輕的女軍官了，萬人不可及，無上榮耀。”涼心瓷眼圈紅紅的，卻笑得異常開心，甜到心裏：“真好…”
楚瓊看着她，一時也紅了眼睛，笑着點了點頭：“這份榮譽，不早不晚，來的正好。”
涼心瓷深吸口氣，笑着點頭，拚命點頭。
楚瓊當初邁步娛樂圈就是為了保護她，後來她走了，那自己也沒必要留下來了。誠如涼心瓷所言，當演員確實有趣，但比起心裏的夢想，比起肩上的榮譽，楚瓊有自己的堅持。
“楚家一切都好嗎，你哥哥好嗎，叔叔還好嗎。”
楚瓊笑着點頭：“你看我現在這麼好，就該知道他們不會有事。”
涼心瓷會心一笑，又鬆了口氣：“你哥哥打電話來，每次也總說很好。”
“哥哥挺想你的。”楚瓊笑着嘆息：“本來這次的名額，我想讓給他的，但他越來越忙，組織上不肯放他出來休假。”
涼心瓷沒忍住笑了起來：“越來越忙，升職了？”
楚瓊點頭。
“真的？”
“嗯。”楚瓊彎腰撿起被她丟在地上的雨傘：“算是沾了你的光。”
涼心瓷微怔，而後釋然一笑：“因為翻了十年舊案？”
“也可以這麼說。”楚瓊說。
“嗯？”
楚瓊一笑，隱晦的道：“因為那件事牽扯出來的幾個家族，後續一連串的連鎖反應，總是，哥哥這次頂着壓力站出來挑事，某種程度上算是順應時勢。”
涼心瓷瞬間懂了，深吸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楚瓊看了一眼她貼在身上的白襯衫，微微擰眉：“這倫敦的天氣就是煩人，但凡來一次，總是在下雨。”
涼心瓷莞爾一笑，忽然就覺得這細小的抱怨聲挺耳熟。
【怎麼又開始下雨了，這倫敦的天氣，真是討厭……】
涼心瓷忽然抬頭，看向街對面。
楚瓊順着她視線望去，只看到行色匆匆的路人，不僅好奇：“你看什麼？”
涼心瓷盯着街對面看了很久。
當年，就是這樣的雨天，就是這裏。
她挽着舅媽的手臂，嘴裏小聲嘟囔，全是抱怨。
當年，她遠遠盯着那間享譽中外的學府，眼底全是嚮往和……遺憾。
非常羨慕。
羨慕能在這裏念書的學生，羨慕能無憂無慮成長的少年人，羨慕能有一個安穩沒有殘缺的青春。
涼心瓷盯着街對面看了很久，一時恍然，而後回頭看向身後的學府，良久，釋然一笑。
兩年前，離開北城，她漫無目的，沒有方向，心中空了一樣。
不想活在過去，可周圍的一切，全是過去。
後來，她流浪在倫敦街頭，再一次站到了這裏，想着過去二十年的一切，想着曾經錯過的一切。
身為涼家的獨女，她本該無憂無慮的生活，認真學習，認真享受，念中學讀高中，上課逃課，為了考試奮筆疾書，而後徜徉在高校學府的校園裏，愛上一個簡單溫柔的男孩子，戀愛，結婚，如此一輩子……
涼心瓷無數次的懷念，暢享，那一天終於鼓起了勇氣，想要彌補回曾經錯過的點點滴滴。
“怎麼了，看什麼呢？”楚瓊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下。
涼心瓷眼睫微顫，笑着回神。
“在看，我自己。”她莞爾一笑，眼底全是釋懷。
楚瓊有些擔心：“瓷瓷？”
“沒事，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忘記了很久的事。”
涼心瓷輕吸口氣，笑的滿目溫柔。
“這幾年，我可能忘了年少時的樣子，但我始終記得那個夏天。”
十二年前的那個夏天，周圍人的喧鬧，放肆招搖的晚風，無邊的焦躁。
不再懷念那樣的夏天，也終於和曾經的自己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