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第九十五章
不管外面怎麼傳說‘辰王死而復生’‘辰王回來了’,怎麼引起石破天驚的輿論,但那種耳聽為虛的衝擊感,遠遠不如朝臣們親眼看見,早已作古的辰王穿着他那身專屬玄色暗金紋,無人可比的超一品親王服,走入大殿時那種視覺衝擊要大。
辰王還是那個辰王,讓人窒息的壓迫感依舊仍在,不過有很多朝臣看見齊辰沒死,心裏居然是慶幸居多。
為什麼他們會有這種感覺?這還得從坐在龍椅上的德明帝說起。
自從武國公府出事,壽王當街遇刺身亡,太子謀|反,一系列的事情把一個曾經心寬體胖的仁君硬生生的逼成了脾氣暴躁一點就炸的炮仗,朝臣們心裏苦啊。
要知道,陛下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笑過了,整頓吏治,雷厲風行,這兩年來朝中上下的氣氛前所未有的緊張,每個人都過得戰戰兢兢。
但自從辰王回來以後,陛下肉眼可見的開心,眉眼都舒展了,跟朝臣們說話時,儼然又變回了從前那個溫和待人的陛下。
就衝著這一點,朝臣們是相當期待辰王回歸的,這其中又屬兵部、軍部最為高興。
武國公之事未平,辰王遇襲墜崖,大齊連損兩員悍將,兵部和軍部的壓力可想而知,雖然在這段時間,有些帶兵的將領出現,但終究不可能達到辰王在軍中的威信。
就好比昨日辰王回歸以後,只是去武威軍大營將武國公世子袁忠勤領出來。
辰王只是在軍營中簡短的露了個面,整個武威軍大營都震動了,那響徹雲霄的呼聲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任誰聽了都會滿心澎湃,情緒高漲,這就是一個凝聚力和影響力。
當年月關失守,辰王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將北遼趕出境外,那場激動人心的勝仗還沒有來得及慶功,辰王就在凱旋途中遭遇伏擊,對於大齊的軍士們來說,沒有比一代戰神的隕落更讓他們痛心的了。
但是,辰王帶領他們征戰獲得的榮耀雖然未來得及表達,卻一直深埋心底,從未消失。
誰能想到,辰王回來了。
這個帶領着大齊軍隊戰無不勝的辰王殿下居然奇迹一般回來了。
這就意味着,他們心中的神沒有隕落,他們的信仰沒有崩塌,從今往後在神的帶領下,又可以延續往昔的輝煌與榮耀。
辰王歸來,不僅激勵了兵部和軍部,最重要的是,他還帶回了為武國公府翻案的重要人證。
若非辰王深入虎穴,親身潛入北遼,將這個曾經武國公身邊的副帥,陷害武國公后假死投敵的叛徒給抓了回來,陛下親自督審,張天恆交代了他如何與北遼勾結,給武國公下蠱,讓他在陣前做出叛國之舉。
至此武國公叛國一事才得以水落石出。
武國公世子袁忠勤被釋放出來后,陛下直接讓吏部安排襲爵事宜,武國公府上下至此才得以昭雪,不用再低頭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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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芙雖然進了幾回宮,但還是第一次來德妃的宮殿。
“我也是上個月剛搬回來,還有得佈置呢。”
德妃見唐安芙在打量茶室,如是說。
“娘娘蕙質蘭心,住的地方都很雅緻。”唐安芙說。
德妃煮好茶,舀了一杯給唐安芙,唐安芙雙手接過,先聞了聞,然後才小嘬一口慢慢品。
“如何?”德妃笑吟吟的問。
唐安芙咂摸兩下嘴,說了實話:“娘娘的茶自然是好的,給我喝浪費了。”
德妃被她逗笑:“我恨不得將這天下最好的茶都拿來給你喝。”
“你對我袁氏一門的恩情,無論我們怎麼報答都報答不盡。”
德妃認真的對唐安芙說:
“我父親出事之後,我被暫押冷宮,壽王和康王都被軟禁在府,武國公府上下老小全賴王爺與王妃的照拂才得以平安無事。前兒我母親入宮來還與我說起王妃高義,當時救人的情形她說一輩子都忘不了,也不許其他人忘。”
唐安芙略感汗顏:“其實,我也就是幫我家王爺,他臨走前與我說一定要護好袁家,並非我高義。”
“你呀。”德妃越發喜歡這個直來直往的辰王妃,旁人都是見有功可領,削尖了腦袋往前沖,她倒是推個乾淨。
說話時,宮婢來報,說是有幾個宮的娘娘來給德妃請安,德妃直接說領心意,請安就不必了,讓她們都回去。
“娘娘若是有事,不必顧及我。”唐安芙說。
德妃搖頭:
“不是顧及你。是沒必要讓她們進來請安。從前我是個濫好人,在宮裏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可你也看到,袁家那邊剛一出事,我被打入冷宮,這闔宮上下有幾個替我說過話,又有幾個去看過我。”
“如今我被陛下赦免回宮,恢復了位分,一個個就都上趕着過來了。這些人左不過是擺個姿態,讓她們進不進都一樣。”
冷宮之行對性子和軟的德妃來說,更是一面使她看清現實的鏡子。
唐安芙今日受德妃相邀入宮一敘,中午的時候,德妃使人準備了宮中轎攆,兩人各坐一抬,德妃親自送唐安芙出宮。
路過御花園的時候,正巧與另外一位娘娘的儀仗隊迎面碰上了。
過了一會兒后,那邊的娘娘從轎攆上下來,來到德妃面前請安。
唐安芙沒見過這位娘娘,所以不知道她是誰。
“參見德妃娘娘,妾身衝撞娘娘罪該萬死,請娘娘恕罪。”
這位娘娘一口一個‘娘娘’,聽得唐安芙有些彆扭,那位娘娘說完,德妃便抬手叫她起來,她起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量與德妃轎攆平行的唐安芙,注意到唐安芙的姣好容貌后,眼中閃過一絲警戒。
“這位妹妹倒是眼生的很,莫不是皇上新召入宮的美人?”那娘娘說話的功夫已經把唐安芙上上下下打量好幾遍了。
唐安芙被她那眼神盯得很是彆扭,礙於德妃在冊,才忍着沒懟她。
“休要胡言,這是辰王妃,還不見禮。”德妃說。
唐安芙是安南王妃和辰王妃,兩個超一品的王妃頭銜足夠讓後宮中妃子及以下品級的娘娘行禮。
那娘娘聽說唐安芙不是新入宮的美人,眼中的警戒倒是少了很多,大方的對唐安芙行禮問安:“妾身裴氏參見辰王妃,久聞大名了。”
“娘娘免禮。”唐安芙請她起身。
待她行完禮后,對面的儀仗差不多都讓到一旁,德妃下令繼續前行。
待走出御花園,到了出宮那段長長的紅牆甬道上時,才與唐安芙說:
“先前那個是裴昭儀,原本是在我身邊伺候的針線宮婢,沒想到我一入冷宮,她倒是機靈,直接托關係到了御前伺候,打着我的名義,爬上了龍床,開始是婕妤,不過一年就升到了昭儀。”
唐安芙瞭然后,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德妃,只聽德妃又道:
“當然了,她能升這麼快,也不全是因為她手段了得,還因為她的出身。她是安定候的堂侄女,不過是旁支,你和辰王不在京城這一年,當屬安定候府最為風光,安定候世子裴景很有才敢,頗受朝中閣老們的器重。”
唐安芙有些意外:“那裴昭儀是安定候府出來的?”
這麼一說,唐安芙還真想起來點什麼,上一世她確實聽說過裴景的堂叔家有個女兒在宮裏伺候,不過上一世袁家沒出事,太子沒謀|反,皇后仍在位,沒聽說裴家這個女兒成了娘娘。
“是啊。她成了昭儀以後,跟安定候世子夫人走的很近,哦,就是你那個庶妹,三天兩頭入宮,我估摸着,裴家是盯上了四妃之一的位置,想推裴昭儀上位呢。”
世家和後宮相輔相成,並不奇怪。
“那娘娘覺得,裴昭儀能上位嗎?”唐安芙問德妃。
原本後宮之事,唐安芙不該多問,只不過德妃特意將裴昭儀的來歷告訴唐安芙知曉,那便是想與她說這件事。
果然唐安芙話音落下沒多久,德妃就給出了答案:
“若是辰王沒把張天恆帶回來,說不定陛下過陣子真的會封她為妃,不過現在嘛,估計是沒機會了。”
德妃娘娘話中有話,唐安芙聽懂了。
如果齊辰沒把張天恆押回來受審,袁家的冤屈就難以洗清,德妃雖有陛下護着,但也不可能再擁有從前的地位,這時候裴家勢起,陛下為了抬舉裴家,很有可能冊封裴氏,但如今袁家冤屈洗清,德妃重回高位。
皇后已經徹底被廢了,後宮之中便是以德妃為尊。
裴昭儀從前是德妃身邊的宮婢,就算德妃不介意她臨陣脫逃,拋棄主子,可這樣一個人,打着她的旗號上位,德妃說什麼也不可能忍下去。
所以只要有德妃在,裴昭儀約莫是上不了位的。
德妃一直將唐安芙送到了宮門口,唐安芙下了轎攆,走出宮門,第一眼就看見靠着馬背等人的齊辰。
而送她到宮裏來的王伯和王府馬車已然不見。
唐安芙飛奔到齊辰身前,驚喜問:“你怎麼在這兒?”
“剛從兵部出來,想着你今日在宮中,便轉過來瞧了瞧,若是你還沒出宮,我便等你一同回去。”齊辰溫和的說。
唐安芙挽着他手臂:“若德妃娘娘留我在宮中過夜,你要等一夜嗎?”
“等一夜又何妨。”齊辰將人拉入懷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唐安芙輕推了推他,示意在外面注意點,齊辰不顧其他的,直接拖着她上馬,唐安芙問:
“我們去哪裏?”總覺得齊辰在宮門口等她,肯定有什麼事。
“城中新開了家酒樓,帶你去嘗嘗。”
齊辰說完,也翻身上馬,調轉馬頭,往城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