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豐潤縣令
聽到那名校尉的話,坐在車門處的小太監下意識的向車廂中看了看,而後才回過頭來輕聲說道:“公公這些天來太過疲累了。好不容易才休息一下,要不然你過一會兒再來回稟吧。”
“這。。。。。。”那名軍將臉上露出為難之色。他側過頭看了看天色,又轉過頭說道:“小劉公公,我的確是有急事回稟。您看,能不能。。。。。。”
見那個軍將如此的不識時務,小太監有些不耐煩。他皺着眉頭小聲的說道:“急事兒,急事兒。自從京中出來那件事不是急事?譚公公這幾天忙前忙后的,幾乎就沒睡過一個踏實覺!你們這些人。。。。。。”
小太監的話還未說完,就聽車轎內傳出一陣煩躁的聲音說道:“劉德!雜家就這麼遭你得恨!剛剛緩緩神,你就要出么蛾子?”
“哎呦。”那個小太監嚇得一縮脖子,麻利在車廂中一轉身就趴跪下來,轉身的同時看似無意碰了一下轎廂的門,從而讓那扇門開大了一些。那個叫劉德的小太監一邊在轎廂中磕着頭,一邊說道:“回公公的話,這幾天您太過辛苦了,小的怎麼敢打擾您休息。”
“哼,那你一人在門口那嘀咕什麼呢?”譚恩說著,眼睛掃過那扇半開的轎廂門,隱隱的看到了門外似乎有人。
“回公公的話,是柏恭柏校尉說有事要請示公公。小的正勸他一會兒再來。”
“柏恭?”譚恩的眉頭一皺,向前蹭了兩步挪到了轎廂門邊,伸手推開了那扇半開的門向外看去。
側着身斜着坐在車轅上的柏恭,看見譚恩出現在門口連忙正了正身形,行了一個軍禮:“朗將。”
譚恩擰着眉毛看了他一眼說道:“柏校尉,某不是讓你進城接洽軍糧補給的事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辦完了?”
“回朗將,事情沒辦成。”
“怎麼回事?”
“朗將,卑職奉將指令進城見到了豐潤縣令。開始時那廝還算客氣,可是當卑職跟他接洽軍糧之事時,他要卑職出示兵部行文,否者沒法辦理。”
“哦?”譚恩眉頭一皺,“兵部的行文還沒到嗎?”
“沒有。卑職在進城之前,曾到帥帳處問過了。兵部的行文依舊未到。”說到這,柏恭臉上的神情稍稍顯得有些古怪。他暗暗的吞了一口口水說道:“郎將,咱們這次是依照軍機處廷寄聖旨上的日期出的兵。這。。。。。這和以前的方式都有些不同。這。。。。。。這。。。。。。”
譚恩一直皺着眉聽着柏恭的話,此時,見柏恭的樣子不由得兩道眉毛猛地一挑高聲說道:“這什麼這?賴秀才那些人講的課你沒聽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大明天下都是皇帝陛下的,萬歲下旨了誰敢抗旨不尊?你別忘了,咱們可是勇衛營,是萬歲的親軍!”
“是。”柏恭被說的滿臉通紅的一低頭,“卑職有罪,會到軍法處領罰。”
“哼。。。。。。”譚恩哼了一聲,隨即又皺着眉頭想了想說道:“這麼看來,這個豐潤縣令也是個擰種。”他說著抬起頭望了望天色,“行了,你的罰回頭再去領,先陪本郎將去會會這個擰縣令。”
“是。”
。。。。。。
豐潤縣,離京城大約有三百餘里,此處素有‘幽燕之門戶,遼海之襟喉,神京之肘腋’之稱。這裏遠在唐,虞,夏之前便已經有人聚集居住。此後歷經數代,於金衛紹王大安元年為避衛紹王完顏永濟之名諱,改縣名為豐閏。大明洪武元年改“閏”為“潤”始有豐潤之名,現今屬京師省順天府薊州所轄。
豐潤縣地勢東北高而西南低,北部山巒起伏,植被茂盛。中部南部為平原窪地,河流縱橫。自古在民間便流傳着“燕山障郡”,“浭水朝京”,“龍石兆雨”,“仙洞題金”,“韓室硯潤”,“秦嶺荊伏”,“朝峰偃月”,“腰帶橫雲”等奇景。
然而,此時此刻這座歷史悠久景色秀麗的豐潤縣城,里裡外外卻透着一種風雨欲來的緊張氣氛。那斑駁古舊的城門雖然還開放着,但無論是守在門口的官兵衙役,還是進出城門的普通百姓,臉上都帶着一絲惶恐。
自古以來就有‘賊來如梳,兵來如篦’之說,誰又能保證,此刻就在豐潤縣內的那隻隊伍,不會做出擾民之事。
豐潤縣陳舊的城頭之上,豐潤縣令胡睦正手扶着垛口眺望着遠處騰起的煙塵默默的出神。胡睦今年三十幾歲年紀,天啟年間進士及第,在豐潤縣令任上已經做了數年。
幾天之前,胡睦意外的收到了京中同年的一封書信。在那書信之中除了無什麼營養的寒暄之詞外,還隱約的提到了當今天子最近新增設的幾處新衙門,以及由軍機處廷寄聖旨這不同尋常的事情。信中的言語雖然寫的甚是含糊,但是胡睦還是從字裏行間看出了,朝中不少大臣對於皇帝這些個舉措都甚是不滿。
雖然京中這個久不聯繫的同年,突然給自己寫了這麼一封似是而非的信件。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是胡睦卻並未將其當回事,畢竟京中朝堂上的事情,離小小的七品縣令實在太過遙遠。他當時也只將此時當成一件趣事而已。可是,沒有想到,剛剛的過了幾日,皇帝親軍勇衛營的大軍便已經開到了豐潤縣境內。而當自己接待那名被派過來同自己接洽的軍將時,才發現,眼前的這隻軍隊竟然沒有兵部的行文,而是依據那個軍機處廷寄聖旨的命令出的兵。
猛然聽到這個消息,胡睦心中不禁一陣錯愕。恍惚間,不久前信中的那些詞句的意思似乎猛地清晰了起來。胡睦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拒絕了勇衛營那名軍將提出的補給要求。
不過,就在那名軍將怒火中燒的走後,胡睦又有些害怕了。就像前些天想的那樣,朝堂之上的爭鬥關自己這個小小縣令什麼事?即使天要塌了,也不知何時才能落到自己頭上。可是,拒絕提供給了帶着聖旨大軍的軍糧,卻將自己推到了風頭浪尖之上。就自己這小身板扛得住萬歲一怒嗎?
縣衙書房中,胡睦坐立不安折騰了半天,這才爬上城頭,望着遠處的大軍獃獃的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