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魚與小皮

南七北六十三省，從京城到金陵，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那個姓甄的老闆出手挺大方，給了三十兩銀子作為盤纏，兄妹三人喜笑顏開連夜出發了。

為了與張漢山分開兩條路走，他們從東直門出發后，並沒直接往南走，而是繞道天津衛，再走滄州，輾轉來到山東省境內。

這一日，他們剛走過德州界碑，太陽已經掉進了西邊的山溝里，紅彤彤的晚霞掛在天邊。

“翻過前面幾座山，就能看到德州城了。”

他們還有最少一個時辰的路要走，武松計算了一下時間，恐怕要想在宵禁之前進入德州城，時間有些緊，於是加快腳步，兩個妹妹跟在身後，不時說兩句話。

三個人的身形隱沒在大山之中，月亮已經慢慢爬了起來。

月色下，山谷的道路上滿眼都是草地與巨石混雜的景象，石壁反射着幽幽月光，好像剛下了一層薄薄的雪。

偶爾見到幾顆蒼翠大樹，點綴着大山裏的月色，山路並不平坦，蜿蜒曲折，不時還踢飛一塊小石頭。

尤蘭踢飛一塊，小米踢飛一塊，兩個人比賽，看誰踢得更遠。

繼續往前走，樹多了起來，山林中偶爾還能聽到夜梟的叫聲，蒼白幽靜的夜裏，聽起來是那麼的凄涼，好像嬰兒的啼哭。

夜色越來越濃，突然扁擔下面籮筐里，一隻小花貓身子一抖，竟然變成了一個光脊樑小女童，她手法熟稔地在大籮筐里尋找衣服，胡亂往身上一套，一隻手把着筐沿兒，猛地站起身。

“我餓了！”

小傢伙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掐着腰說。

這小傢伙，是個幻形靈獸，妖屬，是尤蘭恩師峨眉派藏經閣長老竟滅師太臨別時送給她的。

小東西本來就是一隻狸花貓，結果偷吃了峨眉派鎮派輪迴神獸水晶蜈蚣，甲子輪迴，那蜈蚣剛經過一個甲子的修鍊，正在藏經閣中休養，也正是它最脆弱的時候。

小貓吞噬蜈蚣，受妖氣熏染，差點就死了。

尤蘭心疼小貓，拿去找竟滅師太懇求幫忙救治。尤蘭脾氣不好，刁鑽任性，要尖兒耍橫，處處逞能，所以她在峨眉派中幾乎沒有朋友，只有小貓為伴。師太心疼她，便施法救活小貓。可這小貓妖經過幾年的修鍊，竟能幻化人形。

要知道，妖屬幻化人形，最起碼也是第七重的內功，相當於七層大殭屍的功力，一層一百年。

看來那水晶蜈蚣不愧為峨眉派三大鎮派神獸之一，果然藥力不俗。

“我也餓了！”

天已黑，陽氣漸漸褪去，這時妖屬們開始活躍起來，唐小米豢養的那隻小狗，也幻化成人形，小女童模樣，不過她看起來有些粗心，也不穿個衣服，就在籮筐里又蹦又跳。不過小傢伙看起來滿臉笑容，興奮活潑，甚是可愛。

她是武道大宗師洪十七送給小米的告別禮物，其來歷說來話長，簡斷截說，狗不是一般的狗，妖不是一般的妖。

她的妖靈，本是一棵參天大樹妖，煉化千年，曾經害死過不知多少人，就在她即將聚成大圓滿的時候，天下四大宗師聯合五嶽正神集體鎮壓，才把她的妖靈逼出本體。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沒死，在諸路大宗師、大法師、山嶽正神圍追堵截之下，一縷分魂逃出秦嶺大山，奪舍一隻蠍子，結果一不小心，被一條狗給吃了。

而這條狗本身是泰山正神【天齊仁聖大帝】黃飛虎神廟中香火童子奪舍而來。

結果正神香火犬吞了巨妖妖靈，兩股妖靈混為一體，就成了現在這個小傢伙。

“我餓了，我餓了，我餓了！”

小貓妖是尤蘭的寵物，跟尤姓，名叫小皮。平時穿紅色小棉襖，紅色直筒褲，腳踩紅底兒蓮花鞋面。

“我更餓，我更餓，我更餓！”

小狗妖是唐小米的寵物，跟着姓唐，名叫小魚。平時穿綠色小棉襖，綠色直筒褲，腳踩小老虎鞋面。

尤小皮和唐小魚雖然法力不低，可都只有七八歲孩童的心智，甚是天真、甚是活潑、甚是好動、甚是淘氣，成天沒個老實時候。

她們剛會幻化的時候，胡亂拼湊臉上五官，看起來不倫不類，後來唐小米買了一張年畫，讓她們照着年畫中抱着大鯉魚的送財童女變幻。

結果兩個小傢伙現在長得是一模一樣，虎頭虎腦，頭扎雙丸子髮髻，是兩個濃眉大眼的瓷娃娃。

天一黑，這兩個小傢伙就幻化成人形，到處惹禍。

有的時候跑去小山，揪出土地佬兒，拔掉鬍子；有的時候跑去河邊與鯉魚精互吐口水；抓住一個王八精，往死里打，惹惱了河婆，河婆上岸跟她們打架。結果河婆也干不過她們，只能眼瞅着王八精被她們給水煮了吃。

今天白天路過黃河的時候，兩個小妖也不知怎的，突然大白天幻化人形，指着黃河一頓臭罵，詛咒黃河正神不得好死，結果惹惱了河神殿前萬年龜將軍，大將軍一發火，把他們的小船掀翻，在河裏滾了好一陣。

後來雖然上了岸，卻被大浪衝出去十幾里遠，偏離了大路，上岸之後還要收拾行李，晾乾衣服。

經過這樣一場變故，他們才耽誤了時辰，夜色下走進這大山之中。

“別嚷嚷了，一人一塊肉乾。”唐小米從包裹里掏出肉乾。

幸虧唐小米用油布包裹得結實，否則今天在黃河裏滾那麼一圈，這些肉乾也泡發了。

唐小魚歡天喜地，接過肉乾塞進嘴裏，嘎嘣嘎嘣嚼個細碎，咕咚一聲，便吞了下去，吃得太快，食不知味。

唐小皮白了唐小魚一眼，嫌棄小魚吃相不好，她手捧肉乾，一點一點吃，慢慢咀嚼。

唐小魚的肉乾吃光了，眼巴巴地看着尤小皮，小皮轉過頭去，不理她。

繼續往前走。

密林深處，竟然微微發現火光。

“咦？那邊陰森森的，怎麼會有人家？”尤蘭觀望此地氣數，突然發問。

唐小米舉目遠眺，道：“我看好像不是人家，可能是一伙人在那邊幹着什麼，太遠，看不清楚。”

“要不咱過去看看，反正時間也來不及了，乾脆今晚就在外面對付一宿吧。”武松說：“哥哥我以前罪孽太深，為了報答老仙尊的點化之恩，將來一定要行俠仗義，多做好事，如果他們是歹人，哥哥我絕不會客氣。”

他們繼續往前走，距離越近，才發現並沒有通往火光方向的路。

那群人是爬山過去的，而且是躲在了一面峭壁的後面，平常路過這條山路的人，如果不是修鍊者，是不會發現他們的。

“鬼鬼祟祟的？”武松皺眉：“好事不怕人，怕人沒好事，一定要過去看一看。”

說著，他又把屠龍寶刀從身上卸下來，這刀到了他手，還沒試過呢，今天倒要看看這傳說中可以砍掉旱魃腦袋的屠龍刀，到底是何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