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真的要走嗎
房婼駐足,突然抄起茶几上的茶具,往他身上砸去。
薄君奕閃身避過,冷笑:“砸東西,你也救不了宋清倦。”
“無恥,卑鄙!”
他無所謂地笑着,她卻哭了,鼻子瞬間又紅了一圈,“薄君奕,我從沒有對不起你,傷害你的人不是我!我以為現在的你應該是有理智的,可是沒想到你的賤是賤在了骨子裏!薄君奕,我恨你……”
時光飛逝,眨眼間過去了四個月過去。陽光明媚,空氣中夾着几絲燥熱。
她安靜地倚在陽台上,撐着下頦,獃獃地凝望着茂密樹叢中最為高聳巍峨的一棵大樹。
一陣溫熱的風拂過,微風輕鬆着她披在肩上的長發,像雪一樣翩翩舞了起來。
她收回失去焦距的目光,緩緩閉上了眼睛,將臉埋在了雙臂間,藉著烏黑的頭髮遮掩住了她略顯蒼白的側顏。
她靠着牆慢慢滑坐在地上,仰頭望着眼前的奢華卻顯得空空蕩蕩的大房子。
沒有一點生機,沒有一點人氣。就像一座死城,她,守着這樣的死城,被下了一輩子孤寂的詛咒。
四個月前。薄君奕守諾放出了宋清倦,宋清倦當夜行色匆匆地奔回了家,怕她擔心太久。
然而這個所謂的家,卻空無一人。
漆黑、死寂的屋子,像一片廢墟一樣凄涼森冷。
他皺了皺眉,喚了她好多聲,總是得不到迴音。
他以為房婼只是正好暫時出門了,可是電話不接,短訊沒人回,他坐在家裏等了一天一夜,可是她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
被打磨光耐心的宋清倦正欲出門去找,竟然在樓下的草坪邊的長凳上看到了失蹤一天的房婼。
那時正逢初春,冬天的寒氣還未褪去,她的臉頰被刀風颳得通紅,削瘦的身子在微微地輕顫着。
揚揚不在她身邊。
不知道她坐在這裏有多久了,宋清倦悄悄走她身邊,她僵滯半晌才緩緩地轉過頭,他伸手將她攬進自己的胸前,意圖想用自己身上的溫度來溫暖她的身體,卻被她身上的體溫首先凍涼,還有她的話語,勢如破竹地,攻進他的心窩處。
“宋清倦,我們……離婚吧……”
他愕然,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什麼意思?”
她冷笑,懷裏握着一卷報紙,撐開丟在他面前,“今後,你還要我怎麼做人?我可不想,在別人的譏嘲聲中,和一個侮辱我親妹妹的人過一輩子,現在,人人都說我對自己的妹妹不仁不義,你說,我還能如此相安無事地繼續和你在一起嗎?”
宋清倦面色陰沉,淡淡地看着她,表面上看上去毫無波瀾,內心卻如掀起陣陣狂潮排山倒海洶湧而至,沖沒他的骨髓。
他道:“是不是有人威脅你?”
她淡然地搖搖頭,宋清倦怒吼道:“這不是你會說的話!”
房婼憋着淚,將報紙砸在他身上。報紙從他衣服上一路往下滑落,散落在略帶潮濕的水泥地上。
他表情因為痛苦而顯得有些扭曲,視線緊緊地盯緊了她,褪去血色的嘴唇抿成一條線,那雙原本比明星還要閃亮的瞳眸此時此刻卻好像被剝奪了灼灼異彩的光芒,變得黯淡無采。
萬物復房的初春卻比冬天還要蕭條凄清,一切生機彷彿又被披上了一層皚皚的灰白,蕭索的世界,將他們彼此籠罩在鬱悒陰沉的灰霾下。
她打了個顫慄,身子因為帶潮的濕冷而哆嗦幾下,深吸一口氣,重新堆砌起快要崩塌的冷漠,對他道:“我是認真的,宋清倦,我想走。”
他怔怔地看着她,薄唇微翕,很牽強地扯了一個笑容,“這麼冷的天氣,不要再講冷笑話了,好嗎?”
“我沒和你開玩笑!”
“房婼!”宋清倦眼裏瞬間燃起了怒火,“你真的要走嗎?”
“對。”
他沉痛地合上了雙眼,佇立在風中的精瘦身子有些不穩,緊握的手指上骨節泛白。
房婼不忍,耳邊仿若又響起了薄君奕撒旦般恐怖的話語——
“只要我的一句話,宋清倦這一輩子都毀在你的手裏!”
薄君奕,那麼狡猾的一個惡魔,向來說到做到。
宋清倦,她不配。
才幾天沒見,宋清倦似乎一下子清減了一大圈,方才她未曾發現,卻在這個時候看上去愈加明顯,殘忍如噬血蝕骨,是她對他又一個殘酷的回饋。
“你為什麼還是要走?”他睜開了眼睛,才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清俊的臉上竟顯得無比滄桑。他自嘲地苦笑,道:“我以為這幾年的相依相伴,可以讓你的心裏有我的存在,卻不想幾年光陰比熱搜上的幾個字的標題都不如!房婼,這是我宋清倦二十多年來第一次這麼挫敗過!”
房婼咬着嘴唇,努力吞下湧上來的眼淚。
“如果你註定是我命中的劫數,那麼我寧願不要這條命。房婼,我不怕什麼天災浩劫,不怕命中注定,但我想知道,你有沒有愛過我?哪怕只有一點點?”
她很想問問他,是什麼讓他變得這麼自卑?但她知道這個答案,也說不出口。
而他的問題,她亦給不了他真誠的答案。
嚴比寒冬的冷風掃蕩在這陰鬱皚皚的灰霾之上,他們無聲相視,無聲分離。
她走了好遠,忍不住回過頭往他的方向望去。他曾像蒼松傲然聳立,這一刻的他卻像快要凋萎的枯木,在風中寒顫。
他只有一個人了,而她,不停地徘徊在罪惡的大門內,越不過門檻,便被罪惡吞噬。
不久后她便把揚揚留在了他身邊,希望揚揚能讓他的心添上一分溫暖。
天冷了,忘記我吧。
他現在,過得怎麼樣了?她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燈,難過地想着。
好想見他一面,可是她卻被拘禁在了這四方的天地下。
薄君奕不讓她出門,也不讓她踏出這個房間一步,她每天抬頭低頭都是這間死氣沉沉的屋子,若不是每天有人送飯進來,她差點以為這個地方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薄君奕沒有碰過她,甚至他們連見面的次數都很少,她也只能如此僥倖地過完一天又一天,心戚戚盼着五年的時光能就這樣平安地度過。
他到底想要怎麼樣?她沒有思考出一個標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