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源室
看着李大爺走了,林判搖了搖頭,吐出一口濁氣,走進了老巷口。
老巷口的隔壁是新修的住宅小區,這住宅小區的開發商為了多要一點面積,將老巷口的道路壓迫的堪堪只有一輛三輪車通過的面積,導致老巷口的商鋪關門的關門,只剩下巷口兩端還有着賣菜的小販,這條巷子已經逐漸地被人淡忘了。
林判走進小巷,來到小巷最中間的店門前,掏出了鑰匙。
這家店的門匾上寫着兩個已經有些模糊了的兩個大字,源室。
門匾採用的是桃木,在現如今已經很少見了,龍飛鳳舞的源室兩個大字也因為歲月的斑駁變得模糊,但卻依舊耐人尋味。
源室的兩扇門倒是挺新鮮的,用的是單向的玻璃門,只有裏面能看見外面,外面是看不見裏面的,但這門上卻掛着一把老舊的銅鎖,看上去也是有些年頭了,和這現代的玻璃門有些格格不入。
林判打開銅鎖,將銅鎖掛在門上,將門上掛着的營業結束翻了過來,隨後走了進去。
“叮鈴鈴…”剛推開門,風鈴聲便是響起,只不過這家店鋪內卻是空無一人,顯得相當寂寥。
林判踩在那厚厚的地毯上,心緒愈發沉重,源室的地毯是毛皮的,而且和現代的毛皮地毯不同,是沒有摻加什麼人造皮革的,至於是什麼動物的皮,那就無人知曉了。
店內的裝潢獨特,復古,暗紅色的木質柜子上擺着許許多多看上去就充滿了年代的物件,小到錢幣,大到銅鼎,很顯然這是一家古董店。
可能沒有人會想到,在這麼個小巷裏,居然會有這麼一家古董店,還真是有幾分大隱於市的感覺。
林判來到櫃枱后,拿起了櫃枱上唯一放着的東西,一個相框。
相框裏是林判和一個女人的合照,這個女人很漂亮,螓首蛾眉,膚若凝脂,細細的柳眉,圓潤飽滿的紅唇,深邃的美眸,高挺的瓊鼻,即便是相片也能夠體現出女人的美艷,正所謂此女只應天上有,恐怕就是這個意思了。
她的身材修長飽滿,被一件不知道是什麼材料所做成的漢服給包裹着,這件漢服通體為暗紅色,像是紗衣一般給人一種朦朧感,將女子的美艷給襯托到了極致。
“四年了。”林判看着相片,喃喃道,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惋惜,看着看着,林判的雙眼竟有些婆娑。
這都多久了,自己還沒有辦法忘卻,不過這也難怪,成天和這些老東西待在一起,難免會念舊。
林判將相片放下,端端正正地擺在櫃枱的左上角,從柜子裏拿出了一個文件袋。
這個文件袋裏裝着的是一份務工合同,甲方是源,而乙方是林判,務工合同的日期是2014年,但那個4卻是被劃掉了,下面寫上了5,但5也被劃掉了,5的下面是6,同樣……6也被劃掉了,最近的數字是8。
林判拿起筆,將8也給劃掉了,寫上了9,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方才把合同重新放回了文件袋裏。
而這個時候,源室的門被推開了。
“叮鈴鈴。”門被推開,風鈴聲也是隨之響起,一個人走了進來。
這個人是一名青年,大概和林判差不多年歲,那一雙眼眸倒是深沉,像海一般,光是看着就讓人心靈沉靜,他穿着一身朋克打扮,和他那深沉的雙眸倒是有些格格不入,不過大體看上去,倒也說不出哪裏不合適,青年的五官立體,真要說上去,倒也十分俊朗。
“你來了。”林判抬起頭,看着青年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人呢?”
“送走了,這不剛交完差就來看你了嗎?”青年熟絡的走了進來,隨意地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從兜里拿出了一隻香煙。“你抽嗎?”
“來一隻吧。”林判從柜子裏拿出一個煙灰缸,走到青年身旁,也拉開一張椅子,和青年一起坐下,接過了青年手中的香煙。
“今年是第四年了吧?明天要去掃墓嗎?”青年點燃香煙后,輕描淡寫地問道。
“去。”林判的臉色有些可怕,那張看上去平易近人的臉龐此時冷漠的有些可怕。
“還是老樣子,明天早上我來接你?”青年點了點頭,問道。
“麻煩了。”林判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煙,煙霧在林判的肺里循環一圈,從鼻腔里冒出。
“沒事,你也算我為數不多的朋友,客氣啥。”青年擺了擺手,將手中的香煙熄滅在煙灰缸里,起身。“那我就走了,今天可有兩個超辣的丫頭,你要不要去換換心情?”
“……”林判沒有開口,只是坐在那裏繼續抽着煙。
“那我走了?”青年訕訕地笑了笑,朝着林判揮了揮手,便是向著門外走去。
“伯陽!”林判看着青年走到門口,突然出聲叫住了青年。
“嗯?”被叫做伯陽的青年回頭,臉上還帶着一絲驚疑。“怎麼?”
“你煙忘了。”林判指了指桌子上的煙盒。
“今晚你比我更需要他,算我送你的。”伯陽笑了笑,扭過頭,推開了門。“對了,有些話你可能不愛聽,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四年了,該放下了,不然源老闆……”
“滾!”林判的眉頭突然皺起,整個人像被觸碰到了逆鱗一般,冷聲朝着伯陽開口喝斥道。
“林判……”伯陽似乎是想要在說什麼,但卻也只是佇立在門口。
過了許久,伯陽鬆開了門,徑直走出了源室,空留下林判一個人待在源室之中,隔着門,林判能夠看到伯陽將那剛剛轉過來沒多久的歡迎光臨給重新轉成了營業結束。
林判拿起伯陽留給自己的煙來到櫃枱面前,看着相片上美艷動人的女子,面色低沉。
“源姐……”林判的手指輕輕地婆娑着相框,嘴角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我是不是也該放下了?可是……”
林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相框給抱在懷裏,閉上了雙眼,像是在思索着什麼,過了半晌,林判的口鼻之間傳來了細微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