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能屈能伸,也不記仇
清脆的一聲響,在本就算不得吵的屋子裏,異常清晰。
王婆子捂着臉難以置信的盯着溫黎書,雙眼像是要噴出火來。
她萬萬沒想到,昨晚上這女人還逆來順受,即便是想反抗,也只會哭哭啼啼,今日就敢這般反抗。
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你敢打老娘!”
眼看着要鬧起來,兩個侍女趕緊拉住王婆子:“嬤嬤,新婦拜見要遲了,老夫人那邊還等着呢。”
“您要是現在將她打壞,老夫人跟前不好交代,等回來關上門,老夫人不再召見,有的是機會。”
“還有……這地上的大少爺,是不是得先抬起來才好?”
溫黎書才不管什麼大少爺小少爺的,左右他是裝的,沒必要理會。
她笑意溫柔的盯着王婆子,說話的語調明明也含着笑意,偏生叫人聽的脊背發涼。
“有什麼可豪橫的?不尊上的行徑,打你算是輕的,再有下次,敲碎你的狗牙!還有昨晚上的帳,咱們慢慢算,日子還長着呢!”
她這個人吧,能屈能伸,也不記仇,一般有仇,都是當時就報了,而且一般喜歡加倍討回來!
更何況昨晚被這幾個婆子婢子掐出來的痕迹,現在都還在疼呢!
王婆子近些年沒受過這種氣,激動之下呼吸都一哽一哽,終究還是忍住,憤憤的將盆子朝邊上一踢。
沉聲對着幾個丫頭吩咐幾句就出了門:“將大少爺抬起來,梳妝打扮先去見老夫人!”
其實易慎早就被王婆子的公鴨嗓門驚醒。
奈何兩人開門就杠上,全然忘了地上還躺着個人。
躺在地上也不耽誤看戲,哦,不對,聽戲!
聽着火藥味道十足的動靜,還有他對王婆子的了解,這潑辣婆子定會狠狠的收拾溫黎書這死女人。
只要死女人吃虧,他在地上躺了一宿的怒火才能勉強填平。
萬萬沒想到啊!
沒想到還有新婦拜見這回事,王婆子竟然挨了一巴掌,選擇吃癟不了了之。
等被抬上床榻,易慎還在想着,死女人,本公子暫時不能動彈,但你惹上潑辣婆子,馬上有好戲看了!
幾個丫鬟搗鼓完,領着新婦去拜見易府長輩。
易慎明面上人事不省,是不用去的。
人都走了,楚風就從門外鬼鬼祟祟摸了進來:“大少爺!”
“人都走了還一副做賊的樣子?”易慎起身,活動了下酸痛的身子,睨着楚風不滿道:“怎麼才來?”
迎着自家主子的眼神,楚風不禁打了個冷顫,委屈道:“昨晚是新婚之夜,新房不能留人,小的進不來啊!”
一說起什麼新婚之夜,易慎就恨的牙痒痒。
眼神也變得狠戾起來:“你!今兒開始在這屋子伺候我!”
楚風猶豫道:“您昏迷,小的是不能隨身伺候的,畢竟屋裏有大少夫人,不方便……”
易慎臉上逐漸綻放出迷人笑意:“這死女人,怎麼也留不得。”
“在二夫人將她轟出去之前,怎麼也要給她一點刻苦銘心的回憶……”
有道是有仇不報非君子也!
楚風自小跟着易慎,自然知道這看似迷人的微笑背後,是什麼意思。
他臉色一僵,小心翼翼道:“小的聽丫頭們都在議論,說昨晚上王嬤嬤強迫大少夫人那什麼您……難道傳聞是真的?”
大少爺自打裝病開始,對易府的人都是放任不理,只等着將來算總賬。
今天點名要給大少夫人一點回憶,那定然大少夫人惹了他,有特殊原因。
“沒有的事!”易慎從牙縫中擠出來幾個字,臉色越是黑沉。
圓什麼房啊!那什麼什麼啊!
那女人被**之後喝了點東西就睡了,之後醒來就瘋了,害的他……
易慎搖搖頭,盡量不去回憶他從小到大第一次睡地板的感覺,伸手將楚風招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很多。
不一會,楚風再度出了門……
溫黎書全然不知道一頭豬在背後的算計,只是還沒到祠堂,就忍不住打了一連串噴嚏。
陪嫁婢子桃花緊跟上來,緊張道:“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鼻子有點不舒服。”溫黎書揉了揉鼻尖。
“不是。”桃花的聲音壓低了些:“奴婢是說,您剛才冒犯王婆子的事……”
“冒犯?還有沒有尊卑可言?”溫黎書狐疑的回頭:“一個不尊上的婆子罷了,沒給她將門牙敲下來都算我仁慈了。”
桃花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滿是着急不解:“大少爺病着,昏迷多時,易府早就是二房的天下,這您提前是知道的!”
“奴婢納悶的是您明知道王婆子是二夫人的心腹,大房的印章都在她手上,還會……嗯……大變樣子。”
“俗話不是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巴掌下去是解氣了,後邊跟着的小鞋穿不完啊!”
“再說您一向溫柔,性子也溫順的很,不與人交惡,今兒得罪易府被趕回溫家,只怕夫人和老爺要扒了您的皮……”
桃花說的很委婉。
溫黎書猜,要是桃花不用分尊卑,估計會說你怎麼這樣沒腦子,身後沒撐腰的還敢什麼人都得罪。
不過她溫黎書就是這性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先打死你個龜孫!
可話說回來,桃花說的也有道理。
原主的性子不爭不搶,溫順過頭,對人唯唯諾諾,唯一反抗的一次,也就是在拜堂的時候,還被人用夜壺再度羞,辱了一遍。
要是陡然間轉性,會惹的人懷疑注意。
眼下情勢未明,還是低調點好。
這樣一想,溫黎書心下已經打定主意,先收起她後文明時代的性子,當一回好演員:“放心吧,沒事的。”
桃花還想說什麼,身後的婢子已經開口:“大少夫人,祠堂到了。”
易府到底是白麓城的醫藥世家,連祠堂都建的比尋常人家的正廳還大。
只不過這醫藥世家從易府老太爺,太老爺是御醫之後,易老爺和這一輩的少爺,全部都只做藥材生意,行醫疏遠。
否則,也不會連易慎是裝的都不知道。
此時,裏面烏泱泱坐滿了易家的三叔公六叔伯,七大姑八大姨。
也不知道是真的想看新婦,還是想看笑話——她可能是頭一個和便壺拜堂,獨自一人過堂的新婦。
坐在正中央的易老夫人頭髮花白,一身暗紅色的吉祥如意雙對花夾襖,臉上略微帶着笑意,更是襯的面目慈祥。
只是臉色帶着些不正常的白。
坐的,也是擔架似的藤椅,兩邊多出一截便於抬的竹竿。
難道是個瘸子?溫黎書心頭狐疑。
老夫人正準備開口,坐在她右手下第一位的女人,率先出聲:“麻雀飛上枝頭,派頭就是不一樣,讓咱們這樣多長輩等候着。”
溫黎書抬眼看着那女人。
三四十來歲的模樣,美目流轉間風情依舊。
敢搶在老夫人前邊說話,還如此張揚,正是昨日的主婚人,易府當家主母二夫人郝一蓮。
新婦開沒開口就發難,也沒人阻攔,看來這溫黎書在易家人眼中,還真就只是個沖喜的。
溫黎書剛想引出剛才的婆子一事,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哀嚎:“老夫人,您可要為老奴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