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走後的酒
酒吧很大，裝修很華麗，但客人卻只有一個。
縮在遠處的角落，趴在桌子上動也不動，桌子上的酒瓶堆積如山。
被肖淺指出來，景琦臉色突變。看着那個無聲無息的客人，氣的咬緊了牙關。
“該死的混蛋，又來這裏搗亂。”
肖淺好奇。
“那人怎麼了？”
景琦似乎很不願意討論這個，哼道：“女人和人跑了，活不下去了。”
原來又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可憐人。
“和誰跑了？”
景琦更怒。
“該死的法國男人。”
肖淺咂咂嘴，發覺自己過份了。
這故事好複雜，不是他一個八歲的孩子應該參與的。
看的出來，景琦是一個挺要臉面的人。見那個醉漢惹得肖淺等人頻頻側目，終於忍不住，走了過去。
她猛烈地敲着桌子，聲音冰冷一片。
“李霄漢，你還是不是男人？你這一輩子就這麼頹廢下去嗎？”
嘰嘰喳喳的吵鬧，讓男人沒法安靜了。
他呻吟着坐起來，仰起的臉上鬍子拉碴，醉眼惺忪。
“景琦，我幹什麼要你管？我沒有給你錢嗎？”
景琦怒了。
“這三個月，你在這裏喝的酒，你給錢了嗎？”
李霄漢錯愕，過了半晌，才憤憤不平地道：“你男人拐走了我女人，我喝你點酒，不是應該的嗎？”
景琦爆發了。
“你要是再敢提那個混蛋法國男人，就給我滾出去。”
李霄漢果然不提了。
“呵呵，你也不用趕我走。過了今天，我也不會再來了。”
這次輪到景琦意外了。
“你不要想不開。”
李霄漢一臉的滄桑。
“我等了她三個月，事實證明，她真不會再回來了。既然如此，我也祭奠了我的愛情，要去過我自己的人生了。”
景琦偏着頭看他。
“就你這樣的，你能幹什麼呀？”
李霄漢搓揉了一下麻木的臉，堅定地道：“我決定了，我要去做一名歌手。”
景琦噗哧一下笑了出來。
“就你？還想去做歌手？你也不看看你的模樣，你去唱歌，別讓人反胃吐出來。”
嚴格說起來，李霄漢的模樣確實不怎麼樣。
這是一個醜男，丑的很有性格，也怪不得他女人跟着法國男人跑了。
不過這男人卻挺傲氣的。
被景琦嘲諷了，抬手把最後一口酒悶掉，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我丑怎麼了？我丑就不能唱歌了嗎？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不要瞧不起人。”
景琦攔不住他，讓他走到了酒杯的前台那裏，竟然抄起了一把結他。
還別說，人真的不可貌相。
這個李霄漢的結他竟然談的很有味道，一曲惆悵，直達聽者的心底。
每一個晚上
在夢的曠野
我是驕傲的巨人
每一個早晨
在浴室鏡子前
卻發現自己活在剃刀邊緣
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裏
在呼來喚去的生涯里
計算着夢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
我很醜
可是我很溫柔
外表冷漠
內心狂熱……
空曠而安靜的酒吧里，那不甘的嘶吼來回激蕩，讓大家紛紛側目。
肖淺愣愣地看着面容猙獰的李霄漢，不禁將他和前世的黃影帝的形象重合了起來。
這個李霄漢雖然也很醜，但還不到黃影帝的程度。質樸的面容中，竟然還有一絲桀驁的氣息。
亦正亦邪的樣子，配上他粗獷的歌聲，竟然可以讓人着迷。
這是一個好苗子，好好發掘的話，一定會有廣闊的天地。
一曲唱罷，迴音繞樑，大家都忍不住鼓起掌來。
好的歌聲，值得掌聲。
尤其是這首名曲，配合上李霄漢的樣子，還有他的感情經歷，所產生的力量更具有衝擊力。
熱烈的掌聲，讓李霄漢的臉色更紅了。
他扔掉結他，瞪着景琦。
“怎麼樣，我能不能做歌手？”
景琦也是被震驚到了。
“真是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樣的歌喉。”
李霄漢洋洋得意。
“既然知道了我的厲害，還不聘請我在你的酒吧里駐唱？”
“我……”
景琦一口氣沒上來，當場就想要動手。
拽的二五八萬似的，原來是在給老娘下套呢。
在她為難的時候，肖淺出面了，一邊鼓掌一邊走過去，在李霄漢旁邊的電子琴那裏坐下。
“唱的不錯，很有韻味，只可惜不是你的歌。相信你如果有自己的音樂的話，那麼一定會更加了不起。怎麼樣，我送你一首歌如何？”
李霄漢斜着眼睛看過來。
“小弟弟，這種地方不是你該來的。”
肖淺展顏一笑，陽光燦爛。
“沒關係，反正我不喝酒。”
他的手已經搭在了鍵盤上。
“剛剛聽了你的故事，我親自為你寫了一首歌，不聽聽嗎？”
徐明霞最為激動，一下子跳了起來。
“小淺，你又有作品了嗎？”
肖淺謙虛地擺手。
“拙作，拙作，大家不要見笑。”
景琦不禁拉住了徐明霞的衣袖。
“徐教授，您不管管嗎？我那琴，可是幾十萬買的呢。”
徐明霞傲嬌的很，高昂着脖頸，如同白天鵝一般。
“你這個傻女人，小淺能在你這裏唱歌，是你花多少錢都請不來的，知道嗎？”
那邊，李霄漢只看着肖淺，覺得自己被羞辱了。
“就算你是小孩子，但你要是給我唱《讓我們盪起雙槳》，我肯定會抽你。”
肖淺傲然一笑，目無餘子。
“就你？你不配。好好聽着吧。”
說話間，他的手指已經強勁地按了下來。
霎那間悠揚凄婉的藍調響起，那是一種誰也沒有聽到過的旋律。
肖淺可以壓低了嗓音，不讓自己過於明亮的少年般的清澈，影響了歌曲中的悲傷。
早知道你會走
沒想到你走的毫不停留
還沒來得及好好說說
往事已變成白雲蒼狗
總是想要挽留
愛卻沒有勇氣說出口
我知道我給不了你什麼
只能放任你自由……
李霄漢沉默了，原本還有些生氣的眼神，落寞的好像被拋棄的羔羊。
肖淺唱出的每一個字，都扎進了他的心田，又讓他回想起了曾經的美好，還有失去時的無奈。
真的不知道，一個八歲的孩子，怎麼會懂得這種刻骨銘心的？
但肖淺繼續的歌聲，卻讓他捂住了臉，悲傷化作了抽泣。
遙想當初月下相守
一壺濁酒月光恰似你的溫柔
驀然回首往事依舊
苦酒入喉綿綿心痛……
李霄漢的抽泣已經變成了嚎啕大哭，哪怕那麼多人看着，淚水仍舊止不住的流。
男人的哭泣並不丟人，任何人失去了珍惜的東西都會如此。
他早就需要這樣的發泄了，從前他只有酒，現在卻有了屬於他的心聲。
最後你走
我還有我的酒
哪怕見血封喉也是我最後的驕傲
幸好還有酒
撕心裂肺的痛
醉后也會變成往事重遊
這最後一杯酒
告別天長地久……
曲調漸緩，歌聲漸歇。一個男人的哭泣，讓許多人紅了眼圈。
肖淺已經停止了彈奏，只是靜靜地看着哭的不成人形的李霄漢，靜靜地等着他緩過來。
景琦的鼻子紅紅的，努力忍着不哭，但湧起的酸意卻怎麼也壓制不住。
藉著遞給李霄漢的紙，自己也用了一張。
“小弟弟，這首歌真好聽，叫什麼名字呀？”
肖淺微微一笑。
“《你走後的酒》，敬所有被愛情傷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