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結驅敵之厲

秘境之結驅敵之厲

“這裏是汴梁?”郭榮有瞬間的迷茫,隨即他便知道自己在做夢,他穿過汴梁城寬闊而筆直的街道,沒有一個人看見他。

郭榮很久沒有做夢了,這樣清晰的夢,還是第一次。“此時的我應該是在北征契丹的途中,為何會在夢中回到了汴梁都城裏?”郭榮停了片刻,往汴梁皇宮去了。當看見御坐之上的人是誰時,郭榮有些釋然,居然夢到前世自己死後之事了。只因那御座之上坐的天子,乃是他前世的兒子宗訓,一旁的女子乃是他病重不愈時立下的皇后小符氏。

郭榮看着之後發生的事情,像是隔着很遠又像離得很近。

樞密院呈上的戰報道說鎮定兩州有緊急軍情送到,契丹人將大舉入侵鎮定兩州時,群臣慌作一堂。不見驚慌之色的,是石守信、王審琦等人。郭榮冷笑,這所謂的入侵本就是子虛烏有之事,趙匡胤的野心在當初自己任他為殿前都檢點時已經徹底點燃了吧!

御座之上的宗訓不過七歲的孩童,符氏更是一介女流,范質等人聞言都起了驚慌之心。范質為中樞首相,便欲以趙匡胤為大將出征。

郭榮看着趙匡胤故道兵少將寡,不能出戰等辭,看着范質同中樞諸相不辨戰報真偽,委趙匡胤以大權,可以調動全國兵馬。聽見他在營帳中同趙普等人的密謀,看着他黃袍加身,看着不過數日汴梁城旗頭變換,看着自己的妻兒幼子零落,看着汴梁城裏四處逃逸的百姓庶民,看着開封城在外族的大軍之下被擄劫踐踏……

三百年的秘境歲月里,郭榮只能空悲憤而已。如今再見一次,那怒火依舊是高漲的。若說他之前完全不記恨趙匡胤是不對的,他雖然很清楚亂世立幼主,必然會出亂子。但是心中不是不失望的。但是真正讓他痛恨趙家兄弟的,還是他們對於外族的懷柔之策,最終受其害的是中原的百姓。

郭榮抿緊了唇,這個夢的用意何在?

“自然是讓父皇您不要忘記了你此世重生的初衷了。”少年男子的嗓音突然在郭榮身後響起。

郭榮回頭一看,有片刻的失神,只因這少年長着一張同他有七分相似的臉龐,少年大約十**歲年紀,一襲藍衫布衣,但是卻不掩風華。前世今生,自己的孩兒里活到這麼大的,也只有宗訓?

“你是宗訓?”郭榮不由得問出了口。

“父皇莫非只記得宗訓皇兄不成?我是宗誨。史書記載孩兒不知所蹤,其實孩兒流落到了北海。”宗誨道。

郭榮隨即憶起這是在自己的夢境之中,緣何宗誨會出現?“前世今生,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呢?”

宗誨卻道:“看父皇如今的氣色神情,應當是吃過不少您如今的皇後周氏秘境中的果子了。父皇曾許下三十年治理天下之宏願,宗誨無能,求不得三十年,周氏皇后願意以來生折換父皇你今生的壽元,也只是換來二十年與父皇你……”

郭榮聽到後面的話語,卻是一怔,隨即臉色變道:“你是說娥皇用她的來生來換我今世的壽元?”

宗誨眉頭微微一挑,道:“莫非她沒有告訴父皇你?倒是個情深的女子。”

郭榮心中翻滾起巨大的波浪來,半晌沒有說話。

“父皇的抱負是什麼,我們都知道,此生此世若不能得償夙願,又為何重生一世呢?家國天下,該當如何,父皇未必仔細斟酌一番才是呢。”宗誨說著朝郭榮一拜:“另,今日之會面,宗誨也算是一償夙願能親見父親你一面,以後世間便不再有宗誨其人了。如此,父皇保重!”

郭榮還待再追問,卻嘴唇一動,他猛地睜開了雙眼,這才發現自己還睡在營帳之中的床榻上,一邊的木板桌上一小燈發出昏黃的光澤。

郭榮先是看了一眼更漏,這才細細回憶起方才夢中的情景來。娥皇用來生換自己此生的壽元,自己有二十年的世間治理天下,世間再無宗誨其人。思來想去,郭榮隱隱猜到宗誨流落北海之地后,怕是有了奇異的境遇,所以才能入得自己夢來告知原委。重生的初衷,最初的夙願?自己怎麼敢忘又怎麼會忘?既然死劫已過,日後的大戰,朕絕不退縮分毫!摸了摸枕邊的竹笛,郭榮心中又喜又痛,如今是顯德五年,也就是說還有十五年的時間么?娥皇,自己居然也成了讓你不幸之人了么?

虛空之中,一藍衫女子悠然飄至,拍了拍宗誨道:“怎麼,見着了父親捨不得走啦?”

宗誨搖搖頭:“當年一路顛沛流離,甚是不理解他,若是將皇位傳於張永德,我是否會過得這般辛苦。但是後來年長方知,蓋世豪傑也是人,不過抱有一絲私心不過信錯一人罷了。後來數百年讀史書,對他愈加敬佩,也有着猜想,若是真給他三十年,這天下是否是另一番模樣?”宗誨說著,眼角卻流露出一股戾氣,“天道不許,我偏要逆天而行!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蒼生重還是天道貴?”

“好啦,知道你最厲害了。但是你為什麼不告訴他,我並沒有真的用周后的來生換他的壽元呢,而且他治世也不止剩下十五年吧?我又不是十殿閻羅,可沒那大的本事。”女子拉着宗誨的手臂道。

“再怎麼說,他也是我為人之時的生父,讓他過得幸福一點,我這人子也算是盡了最後一份孝心了。”宗誨說著,目光看向早出現在一邊的白袍男子。

“確實算是盡了一份孝心,我也代替母親多謝你了。”白袍男子神情溫和,對着宗誨道謝后,看向藍衫女子的目光溫柔似水。

“何必言謝,當初我們協議合作,若非你說動閻君,也不會有今日一切。”宗誨臉色不大好地對着白袍男子道。

“哎呀,白使,我記得我和瀾有事情要處理,我們要先走了。對了,最好還是不要在這裏停留太久的好。”藍衫龍女搶在瀾(宗誨)吃醋前連忙道,隨即消失了。

白袍男子簫看向郭榮,見他凝視着竹笛的神色,心中嘆息這個人,確實比父親李煜更加值得託付終身。

“世間已沒有了宗誨,又豈會還有仲寓?”簫低語道,緩緩消失在黑暗之中。

虛空之中三人的對話,郭榮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好不容易將滿心的繁雜理了理,隨即披着外袍,舉着燈盞又去看輿圖去了。

“來人,去將駙馬都尉張永德請來。”郭榮也不瞧天色已經是四更時分,徑直吩咐道。

張永德睡得很熟,被親兵叫醒后,知道是天子召喚,也不啰嗦,麻利地洗了把臉,就往郭榮的營帳去了。

“遼南京(即幽州)守將是蕭思溫,你可知道他的其人其事?”郭榮指着幽州城直接問道。

張永德所知並不多:“末將只知他出自契丹大族蕭氏,聽說平庸無能並無大才。”

郭榮頷首道:“你說得不錯,蕭思溫出身極好,他的妻子乃是耶律德光的女兒燕國公主,他的叔叔是現在的遼國宰相蕭敵魯。而他的長女蕭胡輦則是嫁給了耶律璟的弟弟太平王;次女則嫁給了耶律景的堂弟趙王。他也確實沒什麼才幹,能夠做南京留守,也是託了他的出身好之故。如今我周軍攜克三關之聲勢,幽州並不難破。”

張永德沒想到皇帝知道得這般清楚,笑道:“陛下已經已胸有成竹,如今又有何可慮的呢?”

郭榮道:“蕭思溫不足為慮,不過,如果幽州北面真的集結了大批的契丹人,也不是那樣簡單就能夠打發的。所以兵貴神速,一會天色一亮,朕便下令全軍用飯後從水路走白溝河,快速行軍至涿州的西南邊,同重進所率大軍會合圍攻涿州!”

郭榮知道如今契丹內部紛爭厲害,但是也不是人人同皇帝耶律璟那樣沒腦子,比如說北院大王耶律屋質,有膽氣更有謀略,是契丹人中少見的能人。另有南院大王耶律撻烈,此人沉厚多智,有任重才,其部族手下多是能征善戰之輩。所以半月之內若不能攻克幽州的話,之後的惡戰就避不可免了。

張永德應諾,想起郭榮對石守信等人的態度,躊躇了片刻還是勸道:“李繼勛、石守信等人自先帝時就在軍中效力,他們反對陛下強攻幽州,也許並非是懼怕契丹人之故,陛下也不要太苛責了。畢竟大戰在即,若是軍心有怠,只怕會影響陛下的大計的。”

郭榮想起之前夢中這幾人的行事,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只是當著張永德的面不好明說,好半天才道:“朕聽聞劉廣義的妻子符氏病逝了,永德你也應該關心關心你這心腹大將了。朕聽皇后說過,彰德軍節度使王饒家的三娘子,心性敦厚為人賢淑,如今正是二八芳齡,倒是和劉光義很般配呢。你不如問問他,若是願意,這門親事,朕替他保媒了。”

張永德有點轉不過彎來,皇帝剛剛在說行軍打仗以及軍心穩定之事,如今怎麼說起了保媒之事來了?“好,微臣一會會同他提提的。陛下您都親自開了口,他歡喜還來不及,怎麼會不願意?”

郭榮笑得很有深意,王饒的女兒嫁給了劉光義,那趙匡胤的第二任夫人再去找誰呢?至於李繼勛和石守信等人,前世自己讓他們在軍坐大,確實疏忽了,今生自然不會犯同樣的錯。

天色微亮之後,雄州的百姓們發現駐紮在城外的周軍悄無聲息地少了大半,紛紛驚奇不已。

大周大軍離開之前,郭榮留下了韓令坤為霸州都部署,張鐸為副,石守信為雄州都部署,高懷德為副,各率一步駐守安民,既然他們“懼怕”契丹騎兵,便在後方安民吧。這才乘着舟楫沿河往上有而去。郭榮在大舟之上也沒有閑着,找來了眾多將商議起圍攻涿州之事來。

“涿州守將蕭齊列,性暴虐,涿州漢人苦不堪言。然而最妙的是,涿州刺史韓紹齡是個漢人!”郭榮靜靜說著之前李浣送來的情報。

眾將聞言都是心有所動,張永德雙眼大亮:“陛下的意思是,咱們派人潛入涿州城散佈謠言,只要蕭齊列一懷疑韓紹齡,內訌一起,以涿州城一萬餘人的兵力,我軍攻克城池便不是難事了。”

韓重笑着補充道:“陛下以大義之名收復涿州,城中大半漢人定是欣喜不已的。”

白重贊聞言大聲道:“咱們這水路雖然走得雖然不費力,但是卻比李帥那裏慢了不少,要是咱們到時,他們已經開始攻城了,這謠言還如何傳?”

郭榮淡淡一笑:“一樣地傳,不怕蕭齊列不生疑心。”

當郭榮一行大軍棄舟上岸趕至涿州城下后,李重進果然已經率部在攻城了。

涿州城乃是幽州的門戶,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城高池堅,駐守涿州的守軍有有一萬餘人,其中過半還是漢軍。雖然糧草充足,但是只要是聯想到之前周軍攻克的幾州都是因為漢人將領投降的,城中契丹人的心情可想而知了。這種情況下,一點點風吹草動,懷疑的火苗就會燃起來。

郭榮同之前一樣,拔劍率先沖在了前面。兩處合圍,一時間涿州城外喊殺聲,炮火聲震天響。

近兩個時辰后,郭榮抹了一把額頭上濺的血珠,朝對一直隨護在周圍的陸二虎道:“去,傳朕的旨意,稍歇攻勢,大軍在城外安營用飯後再做計較!”

陸二虎砍飛一根箭矢,領命而去了。郭榮這才率着左右親兵退後了。

“遼人不擅長守城,只要我等下午在猛攻城池,涿州城不兩日就能拿下了。”李重進咽下一大口饅頭,喝了一口水后,有些埋怨郭榮這個時候下令讓周軍停了攻勢。

“照你這樣蠻幹,等拿下涿州城,咱們的傷亡也不輕。”張永德沒有聲氣地道。

白重贊同李重進和張永德的關係都不錯,怕他們倆在天子面前吵起來,忙將之前郭榮的計策說了。李重進這才明白了,隨即笑道:“果然是個好法子,還是陛下你厲害。”

張永德再一次對這個表兄沒有話說了。

郭榮看着李重進笑道:“接下來重進你可以輕鬆些了。今日一個多時辰的攻勢便可以看出,蕭齊列守南門,而韓紹齡則是守西城門。所以一會兒吃完飯,史彥超和白重贊率部依舊猛攻南城門,而西城門這邊的攻勢則停下來,重進,這邊你的嗓門不小,你負責給朕大聲傳話了。至於永德,你率兵去涿州城西北面,以防契丹人從西北突圍而去。”

李重進呆愣了片刻,也不推脫,應諾。眾人知道陛下如此是想讓在馬步而來的李重進部和韓通部得到喘息。很快,用完飯不多久,營帳里又是一頓忙亂。

而接下來得局面果然就如同所計劃的那樣,當晚,涿州城中契丹兵卒同漢人士兵刀戈相向,更有不忿漢人兵卒趁亂打開了西城門,周大軍一涌而入,涿州城被攻克。至於蕭齊列,更是被生擒。

“陛下,義武軍節度使孫行友孫節帥從易州送來捷報,率所部攻克重鎮易州,生擒易州刺史李在欽,並說明日便可將李在欽押赴至涿州覲見陛下。”虞候匆匆而來。

郭榮雖知前世之時,孫行友也立下同樣得功勛,但是此時聽來依舊很高興。

“對了,曹彬和韓重可是去接受衙門諸事去了?”郭榮沒有理會綁在一邊的蕭齊列、韓紹齡。問着侍衛親兵道。

“是,曹行首和韓先鋒帶着人手去了刺史府。”

郭榮也沒多說什麼,之前已經有所交代了,韓重和曹彬接受官府一印事務,廢契丹人一應不法不公之條文,張貼大周令文告示等等。當然這夜整個涿州城裏會大搜,以防藏匿的契丹兵卒生事。

“你是何人?”蕭齊列突然開口說話了。

郭榮坐在大椅之上,抬頭看向韓紹齡道:“他說什麼?”

韓紹齡抬頭看了看郭榮道:“他說,你是否是周國的皇帝。”

“告訴他,朕就是周帝郭榮。”郭榮淡淡道。

韓紹齡一愣,睜大了眼睛看了郭榮片刻,隨即目光又黯淡了下來,低聲對着蕭齊列說了一句話。那蕭齊列像是知道了郭榮的身份,突然大力掙紮起來,嘴巴還嘰里咕嚕說著什麼。

進了營帳的李重進見狀,一腳就踹了上去。“契丹人,鬼吼個什麼?”

“他說,周帝陛下勝之不武,不是大丈夫所為,要和陛下一決高下,他才心服口服。”韓紹齡出言道。

“敗軍之將,陛下何必聽他多言,一刀殺了他以振軍威就是了。”史彥超咧咧嘴道。

郭榮卻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冷看着蕭齊列道:“好,朕答應你,可以同你一戰。若是你輸了,你帶着所有被擒的契丹人發誓,永不踏入幽雲及大周地界一步,朕就放你們北歸。若是不從,朕便坑殺所有的契丹降卒。”

張永德一驚,他看向郭榮的神情,知道陛下這話是認真地。周軍之前南征一向是不殺降卒的,如今為何破例?

郭榮像是看出諸將疑惑之情,只是道:“非我族類,縱虎只會為患。”隨即看向韓紹齡:“將朕的話告訴他。”

韓紹齡沒有猶豫,很快地和蕭齊列說了。蕭齊列雙眼氣得赤紅,瞪着郭榮半天,只踹息沒吭聲。

而張永德等人俱都沉默了,而白重贊的心則有一點冷一點涼,只因他也並非漢人,而是沙陀人。看來,北征一結束,得快些將素娘嫁給周嶺了。

蕭齊列看着郭榮冷靜的雙眼,背後不斷有汗水流了出來,心中卻生出一股氣來。這個人,值得一戰。再說若要眼看着跟隨自己多年的部下被坑殺,自己也做不到。他看着郭榮,吐出了一個發音不大準的“好”字來。

不一會兒,陛下將和契丹敗將單槍匹馬決鬥的事情就傳遍了周軍大營,大伙兒都沸騰了。匆匆做完手頭的事情,紛紛要求去觀看。但是怎麼可能呢?所以最終目睹這場決戰的,也只有數位軍中大將以及侍衛親兵司的諸人。

阿久也是滿心激動地看着騎在馬上,掄着大刀同契丹人戰得難分難解的天子姐夫,不過五十來個回合,郭榮便一刀將蕭齊列掃於馬下,刀刃只逼頸脖處,再向前近半分,刀下之人,便要身手異處了。

好半天,圍觀的士兵們才大聲歡呼氣來,看向郭榮的目光更亮了。

郭榮緩緩收回大刀,“去戰俘營。”

郭榮聽着蕭齊列嘰里呱啦地大聲同戰俘們說著什麼,韓紹齡很是盡責的將之一一譯成漢話。

帶那些個契丹人議論了半天之後,也有少數人只是怒瞪着郭榮等,郭榮知道,這些人便是放回契丹去,他們下次還是會來擄劫漢人,養在戰俘營里則要浪費糧食。

郭榮揮了揮手,曹彬便帶着一廂周軍將這些頑抗的契丹人拎了出來一一斬殺了。其餘大多數契丹人見狀,眼中有懼怕也有憤恨。郭榮淡淡吩咐韓紹齡道:“讓他們發誓。”

等契丹人一一發過誓后,郭榮對着曹彬點了點頭,目光頗有些可惜地看了蕭齊列一眼,這才轉身離開。其後的諸將聽着契丹人發出的一聲聲慘叫聲,才知道放他們離開前,每個人須留下右手的大拇指來方可。

想不到陛下如此憎恨契丹人!諸人心中同時浮現出這句話來。他們知道經此事之後,契丹人對陛下對周軍的敬畏,將更加深沉了。

“陛下,早些歇息吧!”阿久被陸二虎給找來去勸對着娥眉月凝思的皇帝。“陛下能夠放那麼多契丹人生路,已經是非常仁厚了。”阿久實在想不通天子有什麼煩心的事兒。和將領們簡單的一起用了飯,口頭讚賞了一番諸人後,便情緒不怎麼高地散了。想了想,又道:“阿姐和豐哥他們也不會覺得陛下你做錯了什麼的。”

郭榮失笑,他根本不是擔心周憲會覺得自己狠辣不仁慈,自己和她在秘境之中看過外族人如何對待漢人的,如何還能對他們仁慈?自己只是擔心十五年後,擔心留下娥皇一個人,擔心豐哥沒有足夠的能力接過這副江山而已。

“朕沒事,好了早點回營帳去歇息吧,明日休整一日之後,後日又要準備大戰了,你自己要當心些,莫讓朕不好對你阿姐交代。”

次日,不光張藏英大勝而歸,劉重進同曹翰也順利地佔領了固安。

“陛下,韓紹齡雖然是漢人,但是他投身遼國為官多年,只怕他並非一心向著我大周的,末將認為依舊留他為涿州刺史有些不妥。”張永德開口道。

郭榮擺擺手道:“他這刺史不過是文官,管一地刑名稅收而已,王審琦帶部駐守,馬仁禹為副,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張永德見此,只得作罷。

郭榮看他的神色,話卻是對着大家說的:“這幽雲之地本就是我漢人聚集之區,若是我們不把他們當漢人,他們又怎麼會心懷中原呢?我們豈不是同那些契丹蠻夷一樣了么?再說,這韓紹齡同那易州刺史李在欽不同,韓紹齡是讀書人,十五年前他乃是天福年間的進士,且在這涿州城中官聲也不差。但是那李在欽就不一樣了,他就是個完全的小人,為了討好契丹人,對漢人乾的事兒比契丹人還惡毒,這樣的人,才留不得。另外,這刺史文官之委派也不過是暫時的,待整個幽雲平定之後,這官吏和軍鎮的設置,朕會同中樞相公樞密院使以及軍中大將好生商量的,不必急於一時。”

郭榮這樣說了,眾人心中才恍然。而涿州城和易州被打下的消息,在燕雲之地迅速的傳遞着,一時間,幾乎所有的漢人都心有雀躍,而契丹人則心生了懼意。幽州城中,南京留守蕭思溫,聽到了涿州城被攻克后,頓時有些癱軟了。又聽說了周將張藏英在涿州城南邊大敗契丹騎兵,他頓時有些心驚膽戰起來。涿州城池堅厚,守將蕭齊列也非泛泛之輩,想不到周軍不過一天時間便拿下了涿州城!南京城池同涿州城池相仿,只是駐軍要多些而已,如今南京城裏有三萬守兵,近約四成人為漢人,南京城的高位大將中,也有約三成是漢人。

“留守大人,我等要求出去和周軍對戰!我大遼鐵騎豈會懼怕這些個沒膽色的漢人?”

“就是!之前的幾關幾州,包括易州、涿州在內,若不是漢人吃裏扒外,又豈會這樣容易讓周軍得手?”

……契丹人將領和官吏對着漢人將領和官吏紛紛冷眼相對,這些漢人文官武將都有些訕然,他們能說什麼?說什麼都是錯。

“上京還沒有新的旨意下來,也就是說我等只能固守待援了。”蕭思溫有氣無力地道。一時間,議事廳中靜默肅然。

“陛下雖然荒唐了點,但是南北兩院大王應該有所決議的,定不會眼看着這幽雲之地被周人給強搶走的。”

蕭思溫想起南院大王耶律撻烈之能,有了絲信心。但是他們遠在上京城,趕到南京至少要十天功夫,而周軍卻近在眼前了。

其實蕭思溫的想法註定要落空了,因為就算耶律撻烈有心要馳援幽雲,此時也是有心無力了。因為他不得不聽從耶律璟的命令,平定耶律敵烈(太宗耶律德光第四子)和耶律海思以及蕭達三人的叛亂①。再喜歡睡覺,耶律璟也顧不得睡了,更不用說他還能顧及到遠方看不見的燕雲大地了。所以幽州北邊,居庸關一帶的契丹駐軍,聽到的只是周軍如何神勇的消息,失望於上京那邊遲遲不見援軍的到來。

所以當郭榮率領大軍抵達幽州城下時,他自己也覺得順利得有點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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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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