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帶你清河放牧，馬踏山河
凌傑的這一生大吼，引來全場人的目光。
大家看到凌傑繫着圍裙，在旁邊擦桌子，頓時哄堂大笑。
“呦，這不是凌傑這個廢婿嗎？你怎麼混到這個地步了？來酒店做清潔工了？哈哈哈。”
“看來蘇紫煙不讓你吃軟飯，你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啊。做清潔工爽不爽啊？”
“……”
蘇晨打着拐杖站了起來：“凌傑，你已經不是我蘇家人了。沒資格對蘇家的事情發表意見，給我滾出去。”
蘇波的父親蘇全也跟着附和道：“我們蘇家在商議大事，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廢物發表意見了？”
凌傑沒有理會他們的嘲諷，重重的把抹布扔在桌子上，大聲道：“草本醫學研究項目最初是中海醫科大學的一位研究生在一種名為含香的草本植物中提取出了可以治癒HIV的化學因子，是醫學界最新發現的一項重大成果，後來這名學生向海工會申請資金擴大研究，並且進行商業化運作。海工會經過評估后，認為商業化過程複雜，涉及面很廣。需要一家大型的醫藥公司參與才可能成功。這才面向中海市所有的醫藥公司招標。”
“蘇氏集團雖然是個綜合性的醫藥集團，但是和韓家相比還差了十萬八千里。這個項目原本非韓家莫屬。但是因為蘇老爺子再世的時候和海工會有所交情，海工會這才屬意蘇家接手。又恰逢蘇老爺子過世，這個項目就被韓家給搶走了。蘇奶奶你讓蘇晨去談判，結果失敗了。就讓我老婆去談判，我老婆真是不容易，三番五次往韓家別墅跑，最後終於感動了韓天豪，韓天豪放行了。結果呢？蘇奶奶你非但不感激我老婆還直接把我老婆晾在一邊，功勞全給了蘇晨。讓蘇晨去海工會完成最後簽約。”
凌傑越說越大聲：“結果蘇晨被打斷一條腿，扔出了海工會大廈。你們又讓我老婆去談判。現在我老婆把合同談下來了，你們又要把我老婆晾在一邊，把功勞全給了蘇晨。蘇奶奶，你這樣未免太偏袒蘇晨了吧？”
靜，死靜！
蕭羽說的這些，他們都看在眼裏，只是不敢說罷了。
蘇紫煙深深的望了眼凌傑，內心十分感動，頭一次感到凌傑是個真正的男人。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蘇紫煙的心聲。
這番話，她也想說，只是沒有這個勇氣罷了。
蘇晨一臉慌亂，強自鎮定道：“一派胡言，這一切的合作，若非我在背後運籌帷幄。只憑煙妹一個小小的總經理，怎麼可能談得下來這麼大的項目？”
蘇奶奶憤然一拍桌子：“好啊，我們蘇家養了你三年，沒想到養出一條白眼狼。蘇晨是蘇氏集團的副董事長，手下所有人的功勞，都是他的功勞。我是蘇氏集團的董事長，蘇氏集團所有人的功勞，也，都是我的功勞。沒有我和蘇晨撐着蘇氏集團的門面，你們豈能過安生的日子？”
蘇晨馬上拍馬屁道：“奶奶說的是，如果不是奶奶和我撐着蘇家的場面，蘇家幾百人豈能過安生富足的生活？你們蘇紫煙一家豈能有今日的富足生活？且不說這一次的功勞本來就是我的。就算真的是煙妹的，我搶她一點功勞怎麼了？如果你對蘇家不滿，可以帶着蘇紫煙一家三口滾出蘇家！”
“啪！”
凌傑還沒說話，周嵐忽然大步沖了上來，一個嘴巴子，抽在凌傑臉上：“給我閉嘴！快給奶奶道歉。”
“媽，你住手。”蘇紫煙趕忙攔住周嵐。
周嵐冷喝道：“你被這人渣害的還不夠慘嗎？難道還要因為他被趕出蘇家？”
蘇紫煙咬着牙，說不出話來。
看到蘇紫煙為自己說話，凌傑或多或少感到一絲欣慰，當下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好端端的一個蘇家，居然烏煙瘴氣成這般模樣。可惜了。
“混賬，你給我站住。”周嵐快速追上去，但是凌傑已經走遠了，她只好折了回來，來到蘇奶奶身邊道歉：“媽，對不起。是我管教無方，我回頭就讓紫煙和他離婚。馬上和陳江結婚。”
蘇奶奶眉開眼笑：“周嵐，你要明白，我能夠頂着違反族規的壓力接受蘇正這個私生子已經是對你們的大恩了，家族裏面驅趕你們的聲音還很多，如果紫煙不能夠嫁給陳江的話，那就對我蘇家毫無作用了，我也不得不順從族人的聲音。你可明白？”
“我明白，媽你放心，我用生命保證，一定讓紫煙辦離婚嫁給陳江。”周嵐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凌傑。
蘇奶奶端起酒杯，站了起來：“一個我蘇家的上門廢婿，跳樑小丑罷了。讓諸位見笑了。這杯酒，我敬諸位。希望大家齊心協力，共同啟動草本項目。”
……
入夜，颳起了涼風。
望古江邊，凌傑獨自站立，背負雙手，凝望這條從源自境外雪龍山的大江。
江風徐來，寒鴉鼓瑟，更有路人放煙火，絢爛如歌。
“凌傑，對不起。”
蘇紫煙一襲白裙，徐徐走來：“我媽……對你做的太過了。我向你道歉。”
凌傑今天離開宴會場后，就收到蘇紫煙的短訊，相約晚上在這裏見面。蘇紫煙在宴會結束后就匆匆趕過來。
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平時對凌傑沒好臉色，可一旦看到凌傑受委屈，自己居然如此關心的感受。
凌傑抬起手，指着前方的一片河灣：“三年前，就是在那個地方，你把我從水裏撈起來，救了我的命。後來，機緣巧合之下，你成了我的妻子。”
蘇紫煙看着那個熟悉的地方，一時間思緒飛揚，也彷彿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一天，她被蘇家打壓，心情極度壓抑，一個人來到望古江邊，仰天抽泣，發泄情緒。結果看到了順水漂流而下的凌傑。
那時候的凌傑身中了一百多顆子彈，身上到處都是刀傷，皮肉翻卷，身體都幾乎變了形狀。怎麼看都像個死人。
出自醫生世家的蘇紫煙很善良，仍舊上前探了凌傑的鼻息，發現還有呼吸。於是把凌傑帶到平安醫院治療。醫院檢查過後，發現凌傑除了槍傷和肉眼可見的刀傷之外，還中了寒毒，毒入骨髓。
這樣的一個人，本來必死無疑，連當時平安醫院最好的醫生都說凌傑沒得救了。
但是，凌傑居然堅強的活了下來。三年來雖然身體孱弱，但是他仍舊好好的活着。
這段過往，是兩個人的秘密。
除了兩個人之外，沒有第三個人知曉。
這是當時凌傑的請求，蘇紫煙也承諾一定保密。
這件事對當時的蘇紫煙帶來很大的震撼，只是後來凌傑做了上門女婿，生活十分不如意，矛盾增多。久而久之，這段往事反而慢慢被遺忘了。
“三年來，謝謝你為我保守這個秘密。也謝謝你照顧我三年，養我三年。”凌傑仰頭望天，聲音沉凝悠揚：“我知道，這三年來我給你帶來了很大的麻煩，讓你成為無數人心中的笑柄。甚至我還成了出軌的人渣，讓你一直厭惡我。但是……”
凌傑緩緩轉過頭，凝望着眼前這個美麗如畫，氣質如詩一般的老婆：“你受的委屈，我都痛在心裏。那些嘲諷你的人，蔑視你的人，欺凌你的人。我都記在心上。如果，你也覺得委屈，如果你不想被人這樣嘲諷，利用，貶斥。那麼，請你告訴我，好嗎？”
蘇紫煙驚訝的發現，今天的凌傑非常有氣質，和往常那個唯唯諾諾的廢物完全不同。甚至有一股獨特的魅力，吸引着自己。
過了好一會兒，蘇紫煙才緩過神來，別過臉去：“就算我告訴你有什麼用呢。我生在蘇家，長在蘇家。我父親又是蘇家的私生子，至今都被人拿來說事。我這樣的出生，註定了不會得到蘇家的重視。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從出生的時候開始，這一切就已經決定了。”
蘇紫煙往前走了兩步，並排和凌傑站一起，雙手扶着欄杆，看着望古江奔騰的水往東而流，喃喃道：“凌傑，謝謝你今天為我說了那些話。我對自己這一生，已經絕望了。明天，我們去辦離婚吧。”
“你還是要嫁給陳江？”
蘇紫煙道：“既然我已經明白，無論我如何努力都得不到蘇家的尊重。無論我怎樣掙扎都終究是蘇家的工具。那麼我還有什麼好掙扎的呢。這一次奶奶公開說了，如果我不和你離婚，我和我父母都會被趕出家族。我割捨不下我爸媽，對不起，凌傑。”
凌傑緊皺眉頭，眼睛裏露出痛苦之色。
蘇紫煙抹了把眼角，強自笑道：“凌傑，這三年來，雖然你很廢，一無是處。但是不知道怎麼地，我發現我習慣了你的存在。在你身邊的時候，我感到很安詳，很踏實。這是我以前沒有過的感覺。你放心，我的心已經死了，愛也已經埋葬，嫁給陳江也不會讓他得到我的身體，否則，我就一頭撞死去。”
蘇紫煙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眼神里充滿了無盡的哀傷和絕望：“曾幾何時，我也曾渴望遇到我心中的那個白馬王子，帶着我清河放牧，馬踏山河，廝守一生，白首不離。”
“如今，這一切都猶如佛光泡影，海市蜃樓。生不逢時，愛不逢人，所到之處，皆是命數。”蘇紫煙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凌傑看着那逐漸遠去的麗影，喃喃自語：：“傻瓜，我就是那個人啊。未來，你在清河放牧，我去馬踏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