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有什麼別有病
余秀蓮的血很快止住了,可赤腳醫生的話,卻讓周小滿忍不住皺眉。
“你婆婆只是外傷,看着嚇人,其實沒多大關係。但是,她身子虛的很,一看就氣血不足,貧血是肯定的。要是可以,最好吃點補氣血的藥材,党參當歸紅棗之類的,效果肯定好。要是能上縣裏的衛生院檢查,就更好了。”
去衛生院當然沒問題,問題是家裏沒錢啊。
在周小滿的記憶里,自己全部家當加起來,也就兩塊多不到三塊,她婆婆手裏有沒有錢,只看家裏的擺設,和她身上地圖一樣的衣服就知道。
“我曉得了,謝謝張叔。我會想辦法的。”周小滿只能這麼回答。
張鵬搖搖頭,收拾東西就走,並沒有多問。
余秀蓮的身子,確實是虛的很。現在還勉強能扛住,等年紀再大一點,就知道厲害了。
不過,這個年代,能勉強填飽肚子已經是萬幸,哪裏能吃上金貴的葯。
再說,余家在生產隊是出了名的窮,他提的那些建議,也就只是提提罷了。他知道余家辦不到。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年頭,誰家都過得苦哈哈。自己不要出診費,已經夠仁義了。這如今啊,有啥都好,千萬不要有病。
張鵬是嘆着氣走的。
送走人,周小滿開始收拾張鵬留下來的草藥。
她粗略看了看,發現是炮製后的艾葉,仙鶴草之類的草藥。也就小小的一包,外用。這點東西,張鵬收了九毛。
這個時候的九毛錢,夠買一斤肉,兩斤小排,三四斤麵粉。當然,還要另外搭上肉票糧票。九毛錢在這個年代的購買力,可想而知。
可在原身的記憶里,生產隊每天上工,不偷懶怠工,一年到頭,也就能分到二三十塊,這還是收成好的時候。當然,前提是必須是壯勞力,像自己與她婆婆這種,能分到十來塊,都要笑醒了。
所以,要全指望生產隊的那點工分,她們家只會越過越窮,就像眼下的余家。
看來,她得找時間去山裏轉一轉了。
前世,從孤兒院出來后,她就一直跟着退伍在家的老頭子生活。老頭子祖上往上數三代,都是中醫。老頭子把耳濡目染的東西又教給了她。
她不敢說與中藥師比,可也比普通人強上不少。
要是運氣好,能遇到貴重的藥材,那改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周小滿沉浸在思緒當中,一抬頭,就對上余秀蓮不安的臉。
她有些無奈,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沒什麼,”余秀蓮飛快地別開眼,“用,用了不少錢吧,我就說我的傷沒事,用鍋灰抹一抹就行。”
後面這句,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
周小滿扶額。
這個缺衣少食的年代,不是快要死了,誰都不想用藥。抹鍋灰這樣的操作,在農村也是普遍了。
可余秀蓮胳膊上那麼大一口子,她還怕感染了呢。
“沒事,上藥放心點,”她盡量安慰道,“錢沒了還可以再賺。”
余秀蓮卻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話,偷偷打量周小滿,對上媳婦的目光,又飛快收回去,等周小滿不留神,又偷偷地看她。
這些小動作,自然瞞不過周小滿的眼睛。她無奈之餘,又覺得有些好笑。
婆婆混到余秀蓮這個份上,也真是沒誰了。當然,由此也可見,周小滿這個媳婦的積威之深。
“您放心,大錢沒有,幾毛錢我還是拿得出來的。”周小滿耐着性子安撫她,“還有,這回的事,余衛紅別想撇乾淨關係,我待會兒就去舅舅家一趟。”
余衛紅蓄意傷人的行徑,絕不能姑息。
她如今已經不是周老師,沒有興趣幫人教導女兒。余大舅能管當然最好,要是他不想管,她就只好親自出手了。
余秀蓮卻是聽得連連擺手。
“算了吧,還是算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後還要見面的。你大舅這些年對咱們不錯,要是真追究起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這事您就別管了,我心裏有數。”周小滿已經了解她的性子,並不打算與她多爭。
她要余大舅家賠償醫藥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想親自試試余大舅這個隊長,對余秀蓮一家到底是個什麼態度,日後她也好行事。
說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周小滿婆媳二人念叨余家大舅時,余大舅與劉秋香已經到了妹妹家門口。
“你待會別吱聲,聽到沒有。”余有糧叮囑劉秋香。
劉秋香撇撇嘴:“嗤,你們兩兄妹在的地方,哪裏有我說話的地。每回我都是惡人。”
媳婦這樣的態度,余有糧習以為常,不放心又叮囑了一句。
“這回的事,確實是衛紅的錯,你也不許拉着臉。二妹身子本來就弱,心思也多,就怕她又要多想。”
關她什麼事。
劉秋香偷偷翻了個白眼,很想大聲反駁。可卻也知道自家男人的性子,勉強將滿腔的憤恨咽了回去。
可她低頭間,瞧見自己胳膊上的那一籃子雞蛋,心又痛得滴血。
攢了這麼久的雞蛋,原本想拿去換錢,也好改善改善伙食,現在全泡湯了。
該死的余秀蓮。
夫妻兩個各懷心思進了門。
余秀蓮最先發現了大哥大嫂。不顧周小滿的阻攔就下了床。
“大哥,你怎麼來了?”
看清跟在大哥身後,大嫂那張苦瓜臉,她下意識就賠笑。
余有糧點點頭,開始與她寒暄,不外乎是問身體,日常起居之類的話。
一旁的周小滿,則是偷偷打量這位傳說中的余隊長。
他身材挺拔健碩,面龐黝黑,眼神堅毅,看上去倒是個可靠的人。
周小滿看着暗暗點頭。
要是自己沒看錯人,以後大舅家那邊再有人來鬧事,她有辦法了。
“小滿,你大舅問你話呢。”
耳邊傳來余秀蓮的聲音,周小滿這才回神。
她一抬頭,就對上余有糧嚴肅的臉。
她有些摸不着頭腦。她好好的站在這裏,難道又犯什麼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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