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們想法逃吧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次日午後，西斜的陽光透過破舊的窗戶照在床前，熱得出奇。南宮綰妧出了一身汗，頸脖處黏糊糊的，可精神卻好了很多。
敏容不在屋裏，床頭的木几上放着茶水，南宮綰妧坐起來慢慢地挪過去，自己給自己到了一碗涼開水，喝得一滴不剩。
發了汗，再喝水，人便覺得清爽起來，腦子也不再昏糊糊的了。
她細細地將昨晚的事想了一遍，抬手撫上頸脖，心想道：到底是燒糊塗了，還是那人真的進來過？
敏容正好提着食盒進來，見南宮綰妧已醒，驚喜道：“娘娘終於醒了，昨晚娘娘燒得厲害，把奴婢嚇得半死。”
南宮綰妧招手叫敏容過來，“我問你一件事，昨晚可有人來咱們這兒？”
“有啊！”敏容放下食盒，邊取出膳食邊說，“張太醫來給娘娘看病了，若不然娘娘恐怕沒這麼快醒過來。”
“就只有張太醫嗎？沒有別人？”
敏容取東西的手頓在半空，但很快便恢復如常，笑了笑：“咱們這兒哪有人願意來？娘娘覺得有誰會來？”
“沒有，就是隨口問問……我餓了，今日吃什麼？”南宮綰妧岔開話題，心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似乎又隱隱覺得失望。
敏容臉露愧色，“娘娘，御膳房的人踩低捧高，若沒有好處，給咱們的吃食比宮人的還不如。”
胡皇后把昭華宮的珍寶搜刮一空，她們只來得及帶出少許的金銀細軟，在這冷宮中想要辦點事，處處都得使銀子通門路，銀錢不幾日便花了大半。
今日恰巧碎銀花光了，敏容捨不得把銀錠拿出來，那些人便翻臉不認人，送來的膳食連半點油星子都沒有。
“沒事，能吃就行。”為了勉兒，她得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她什麼苦都能吃。
冷宮的膳食的確不敢恭維，南宮綰妧又帶病在身，只吃了幾口就再也咽不下了。
敏容糾結了一會兒，噗通跪在南宮綰妧面前，“娘娘，咱們想法子逃吧！咱們去找慷王。”
逃？逃得掉嗎？若是真能逃出去……南宮綰妧心臟砰砰急跳，她抓住敏容的手，急切地問：“你有法子逃出去？”
“請娘娘修血書一封。”敏容眼裏閃着堅毅的光，“婢子願以性命相博，將血書送到婁太師手中。”
如今這朝堂之上，若說還能有誰的力量能與皇帝抗衡，那也只有婁太師了。
婁太師與被那個被皇帝氣吐血的傅閣老一樣，都是西魏朝三朝元老。傅閣老只是個文官，婁太師卻是手握大權、曾經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人，就連宇文承煥都忌諱他三分。
婁太師之所以如此得勢，全仗着婁太后的關係，雖然婁太后已經不在人世，可婁太師在朝堂上的勢力依然不可輕視。
若是此時投向婁太師的陣營，那便與皇帝成了敵對的關係，南宮綰妧不想這樣。
皇帝是對她狠，可她並不怪他，畢竟是她負他在先。這些年他過得很不易，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她不能毀了他。
“敏容，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嗎？”南宮綰妧慢慢鬆開抓住敏容的手。
敏容點頭，“婢子知道。若是娘娘向婁太師求助，婁太師一定會施於援手，只要娘娘與婁太師站在同一陣營，婁太師一定有辦法為娘娘扳回勝局。”
“然後呢？”南宮綰妧臉色黯然，“若是朝局動蕩，必定會引起百姓恐慌，邊境那些虎視眈眈的敵國便會來犯……”
“不會的，娘娘。”敏容打斷南宮綰妧的話，仰起頭熱切地盯着她，“娘娘您忘了嗎？您還有慷王，若是按禮制，應該是慷王繼承大統的，輪不到如今坐龍椅上的那人……”
“你快別說了。”南宮綰妧嚇得一把捂住敏容的嘴，驚慌地望向屋外，她擔心隔牆有耳。
敏容像是吃了豹子膽，用力掰開南宮綰妧的手，“娘娘，你忍辱負重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慷王嗎？如今您的境地還不夠慘嗎？為何不置之死地而後生，拼一把呢？”
南宮綰妧花容失色，“敏容，你這話若是讓人聽到，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婢子不怕死，婢子在這世上早就沒有親人，這些年娘娘對婢子不薄，也該婢子來報答娘娘了。”敏容一把抓住南宮綰妧的手，“娘娘，趁着那人根基未穩，朝臣對他有諸多不滿，若是拖下去，只怕我們沒有勝算了。”
南宮綰妧腦中亂糟糟的，她秀眉微蹙，“我頭疼，你讓我歇一會兒，此事容我好好想想。”
敏容盯着她看了片刻，慢慢鬆開手，“娘娘好好歇着，身體要緊。”
南宮綰妧側身躺回床上，背對着敏容，滿頭髮絲散落在被褥間，只那慘白的臉色掩映在髮絲間，更顯得嬌弱不堪。
敏容在心裏嘆了一口氣，起身提着食盒出去。她知道這位主子的性子向來柔弱，若不是有人拿刀子架在她兒子的脖子上，想必就算在她的頭上踩了一腳，她也是不敢吭聲的。
打開門出去，看見小元子坐在對面廂房的台階上，手裏不知道提着兩包什麼，敏容心裏咯噔一聲，不知道剛才她跟南宮綰妧說的那些話，這小子到底聽沒聽到。
“小元子，過來。”敏容朝小元子招招手，“你何時坐在這兒的？為何我今日都沒瞧見你？”
小元子笑了一聲，“我上別處溜達了，剛回來。”
“你手裏拿的什麼呀？”
“姑姑你眼可真尖。”小元子跑過來，把手裏的東西往敏容面前一伸，“給，娘娘的葯。”
敏容吃驚地瞪大眼睛，“陛下不準太醫來給娘娘看病，也不準咱們出去，你如何能拿到葯的？”
小元子一臉得意，“姑姑你這就小看人了，你做不到事不一定我也做不到。有句話說，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反正我就有辦法給娘娘弄到葯。”
敏容心裏一動，“那你可有辦法離開這裏么？”
“姑姑你要離開這兒？”小元子驚訝地瞪大眼睛，“姑姑你不想伺候娘娘了？你也想溜了？”
“你瞎說什麼呢。”敏容壓低聲音，“我就想去找個人。只要你有辦法幫我離開這兒，要多少好處我都給你。”
小元子歪着頭想了一會兒，一咬牙，“成！”
敏容心裏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