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定要挺住!
徐家丟銀子的事兒,很快就在村裡傳開了。
蔣文平跟族長,再加上丁文江,挨家挨戶的去問。
不管什麼跑腿子還是鰥夫,全都盤查。
當然,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線索。
賊就是再笨,也不可能你來問,我就回答你偷了錢。
一圈下來,什麼收貨也沒有,最後還是丁文江主動要求不再問了。
一個村住的,若是弄得大張旗鼓,親家一戶在村裡不好做人。
蔣文平理解發小的意思,便也沒再繼續盤問。
很快,一年一度的春耕開始了。
沒有人會耽誤春耕,這盤問的事兒,就更加不提了。
不知是因為春耕還是因為盤問,耿氏倒下了。
病情來勢洶洶,李郎中有好幾次都束手無策。
如果不是耿氏身子骨強,都夠嗆能挺過去。
好不容易穩定了,這熱也不退,弄得徐家、丁家兩戶人家,人心惶惶。
丁琬日也不離的照顧。周氏精心照顧兒子。
美其名曰孩子是獨苗,不能染上病氣,連同她自己也沒有靠前。
丁琬自然不會再這節骨眼兒跟她計較。
一個人又是照顧婆婆,又是做飯,忙的腳打後腦勺。
好在家裏的地,由父親幫忙,不然,她根本忙不過來。
柳氏心疼閨女,一天好幾趟的往徐家跑。
幫着搭把手,幫着跑跑腿。
只要親家有什麼不對,她第一個衝出去找郎中。
原因無他,耿氏必須得活着。
只有她活着,徐家才不會散。
閨女是在徐二年靈前發誓,這輩子都守着。
唉,太衝動了,太衝動了。
看着一直燒不退的耿氏,柳氏趁着屋裏沒人,壓低聲音說:
“親家母,你可得堅持住啊。你要是垮了,我家琬兒可就遭殃了。你那兒媳啥樣你知道,可不能這麼坑我們家孩子啊……”
也不管耿氏能不能聽到,柳氏再旁巴拉巴拉一頓說。
就一個宗旨,一定要挺住!
丁琬端葯回來,站在門口聽到母親的話,心裏五味雜陳。
說起來她這是不孝。
重活兩世,總是讓雙親替她操心,太不應該了。
深吸口氣,故意輕咳兩聲,這才進屋。
柳氏慌忙中擦了擦眼睛,然後背對着閨女,把耿氏小心翼翼的扶起。
丁琬側身坐下,柔聲的說:
“娘,該喝葯了。”
說著,一勺一勺的喂。
也不知道是柳氏的話起了作用,還是怎樣,今日喂葯不那麼費勁了。
雖然還是會吐,但卻是等把葯都喝完才吐,吐得也不算多。
柳氏把人放在炕上,瞅着丁琬,說:
“你放心,我跟你爹商量過了,不會讓你掉地上。”
丁琬笑着搖頭,反手拉着母親道:
“我知道爹娘疼我。婆婆也疼我,她不會放棄的。相信再有一段時間,婆婆就能好了。”
柳氏沒有那麼樂觀,扭頭看着耿氏,輕嘆口氣。
“小嬸嬸,小嬸嬸——”
徐鎖住的聲音傳來,丁琬趕緊把葯碗放下,去了外屋地。
看着站在門口的孩子,丁琬搖搖頭,說:
“奶奶還病着,你不可以進去。你娘呢?去哪兒了?”
“娘說出去方便,我實在太沒趣了。”徐鎖住蹲在地上,雙手托腮,“娘走了好久了。”
可憐巴巴的小模樣,萌化了丁琬的心。
也就只有看到他的時候,心情才能放鬆許多。
走過去,沖他伸手。
小傢伙興沖沖的起身、拉住,跟着一起去了廚房。
看着刷碗的小嬸嬸,徐鎖住美滋滋的說:
“就是陪小嬸嬸干一天的活兒,鎖住也願意。”
“喲,嘴這麼甜,吃糖了?”丁琬揶揄的說完,把刷好的碗,放進碗架子裏。
擦手的功夫,小傢伙抱住了她的腿,仰着小臉,渴求的道:
“小嬸嬸,求你了,讓我跟你睡好不好?”
丁琬聞言疑惑,蹲下身子,跟他平視,問:
“怎麼了?你娘陪你不是很好嗎?”
徐鎖住噘嘴,有些委屈的道:
“娘太凶了,鎖住不喜歡。娘總罵我,我想跟小嬸嬸、祖母睡。”
別看孩子年紀小,可他知道好賴。
丁琬輕柔的摸着他的臉,問:
“你娘怎麼凶你的?”
“我晚上睡不着,娘就罵我。”徐鎖住咬唇,眼神瞟了下院子,然後靠近丁琬,壓低聲音說了幾句。
話不多,但是信息量太大。
丁琬驚訝的蹙眉,還想再問問,周氏的聲音傳來——
“鎖住,鎖住——這孩子,又去哪兒瘋了?”
聲音由遠即近,丁琬低聲叮囑:
“這事兒誰都不能漏,是咱倆的秘密。”
說著,衝著外面應道——
“鎖住在這兒呢。”
話落,周氏進了廚房。
看着背對着自己的兒子,幾步走過去,說:
“你這孩子,娘就是去方便一下,不告訴你老實在房裏獃著嗎?”
徐鎖住慌亂的看着丁琬,後者把孩子抱起,素手在他腿上稍微捏了捏,道:
“看嫂子說的,他是個孩子,哪能坐得住。正好我出來刷碗,他就過來了。孩子懂事兒,沒去咱娘那。”
周氏聽到這話,悻悻的“啊”了一聲,嘆口氣,說:
“辛苦你了弟妹,為了咱娘的病,你那些嫁妝都花空了吧。”
丁琬也沒隱瞞,點點頭,道:
“是啊,一副葯就得二兩銀子,一副葯喝三天,哪還有了。”
“那要是再……”
後面的話周氏沒說,但丁琬卻知道她的意思。
瞅着她,微眯着眼睛,道:
“不管怎麼樣都得治。大不了,就在村裡借,秋下賣糧還。”
周氏聽到這話,故作無奈的嘆口氣,說:
“也只能這樣了。對了,上次你不是送回娘家十兩銀子嗎?實在不行就借回來,給咱娘看病。”
果然不要臉,這話說的理所當然。
丁琬看着周氏的嘴臉,提醒着說:
“家裏種地的人,是那錢出的。要不這樣吧嫂子,等忙過這幾天,咱們就把種地的人辭了,咱們倆下地幹活。”
周氏一聽這話,把徐鎖住接過來,說:
“孩子困了,我哄他回去睡覺,你忙着。”
說完,轉身就走,根本不作停留。
丁琬沒嫁過來那會兒,家裏的地都是徐大可跟徐二年做。
兩個小夥子跟牤子一樣,幹活兒快,麻利。
後來丁琬過門,兄弟倆徵兵,家裏的地,一直都是丁家幫忙張羅。
可以說周氏自打過門,就沒下過地。
如今丁琬這麼提及,她自然得跑。
難道真留下種地不成?
丁琬也不在意,今年不種來年種,肯定不能讓她躲過去便是。
如果躲過去,那就說明一個問題。
周氏被她趕出了徐家!
至於徐鎖住剛才告知的話,暫時不急。
前世周氏蹦躂了那麼久,不在乎再讓她多蹦躂些日子。
如今,她有理由懷疑徐鎖住中毒,是周氏所為。
因為這樣,她就能名正言順的把兒子帶在身邊。
雖然她不喜歡這個兒子,可一個寡婦的倚傍,就是孩子。
她絕不可能把孩子送到婆婆的手上。
既然你這麼在意,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琬兒……琬兒……”
丁琬聞聲回神,看着身旁站着的母親,笑着道:
“怎麼了,娘?”
“你想啥呢?咋還在這發獃?”
“沒什麼。”丁琬搖頭,輕嘆口氣,挽着母親的胳膊往外走。
回到正房,見耿氏睡得安穩,輕聲建議着:
“娘,你去我房裏歇會兒,這會兒我婆婆踏實了。”
“不用不用,你去歇着,我盯着。晚上我回家睡得踏實,你不行。”柳氏心疼閨女,沒有答應。
丁琬想了下,走上前,伸手抱着母親,說:
“娘,有你真好。”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柳氏驚訝。
自打閨女長大,抱自己的次數屈指可數。
如今……
柳氏欣慰,回收輕拍閨女的後背,滿足的道:
“娘不求別的,只求你跟你弟弟好好生活,過得順心。二年沒了,可你的日子得過。實在不行,過幾年娘讓那你舅舅張羅張羅,看誰家孩子養不了,你收養一個。”
這是柳氏壓箱底的話,今日被女兒這麼一抱,衝動的就說了出來。
好在屋裏只有他們倆,耿氏也睡著了。
不然被人聽到,還不知道得怎麼鬧呢。
也就是親娘,換個人,也不可能說這些。
拍了拍母親的後背,丁琬直起腰,道:
“娘,你幫我看會兒婆婆,我去地里瞅瞅。家裏種地到現在,徐家不去看,不是那麼回事兒。”
柳氏擦了擦眼睛,點點頭,說了句“去吧”。
等女兒出門,柳氏慢吞吞的坐在炕上,為剛才的衝動有些懊悔。
明知道閨女的心意,她還那麼說,真是太不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