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望月台上,易水先生愛不釋手的摸了一次又一次白羽帶回來的鹿毛,像是個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一般渾身上下都透着喜悅之色。
“我原以為你們會耽擱許久才會回來的。”易水先生終於捨得放下那些鹿毛,轉身去從一個箱匣之中取出了兩本札記來。他將札記遞給了白羽,而後撫着鬍鬚道:“這裏面記錄了老夫從前遊覽各地的所見所聞。小姑娘想要知道的東西,也在其中。”
兩本札記都是十分厚重的,白羽只是隨意的翻了一翻,就能看出裏面的記載十分詳細。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白羽想了想,還是將這兩本札記放了回去。
對於普通人來講或許這就是兩本札記,但是期內的價值確實價值連城的。
“你只與我說幾個地方就行了,我也不需要太多材料。”
易水先生哈哈哈的笑了,不是三日月那種老年痴獃的笑法,而是很洒脫的笑:“小姑娘,這東西我既然已經給你了,那你收下就是了。我已經老了跑不動了,這兩本札記留在我這裏也沒有什麼用處。”
白羽沒法,也就只能收下了這兩本札記。
同易水先生告別之後下山,天色還早的很。白羽被三日月宗近抱着前行,手中則在翻看着易水先生那裏得來的手札。隨意的圈選了幾個離這裏比較近一些的地方,便催促着刀男們儘快去找到東西然後離開這幅畫。
先前子虛先生可是說過了,斗羅大陸的時間流速比畫裏世界的要慢。他們進來后就沒有一刻停歇的,但也因為先前尋找五色鹿毛耽擱了兩天半的時間,外面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了。
對於白羽的安排,刀男們倒是沒有什麼怨言。為了節省時間,七個人還分開成了三路行動。正好,白羽此行也只需要找齊三樣東西。
帶着子虛先生交代的東西離開畫裏世界的時候,除了三日月宗近之外另外的幾位刀男因為擔心在外面會讓白羽產生負擔而選擇了全回了本丸去了。
出來后,白羽沒有見到子虛先生,只有先前拿出來作為試煉的那副畫還被放在桌子上。
屋子裏的擺設還是離開時候的樣子,除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別的變動。
白羽讓三日月將帶出來的東西都放在桌子邊上,而後自己便帶着人出了門去。
她自來到這裏后還沒有到外面看過,此番出門后才見到這裏的風景還算不錯,有山有水十分清幽,處在其中不免叫人心中生出有一種遺世之感。就是不知道這樣的地方究竟是真的還是畫出來的了。
想到這位便宜老師的身份,白羽覺得後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隨着走廊一直前行,盡頭卻是在湖泊中央。二人正見到子虛先生披着蓑衣拿着釣竿坐在走廊的盡頭垂釣。
不知道有沒有聽到身後來人的動靜,一直到他們都走到了對方的身後了,也沒有見到他有什麼反應。
白羽向三日月宗近做了噤聲的動作,自己則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準備蒙住子虛先生的眼睛。卻沒有到自己的手還沒有伸出去,眼前的子虛先生就忽然變成了一張人像畫掉在了地上反而將她嚇了一大跳,若不是三日月宗近反應快將她撈到了自己懷裏,只怕就得掉到湖裏去餵魚了。
“哈哈哈哈.......”
身後傳來了一陣毫不掩飾的大笑聲,惹得白羽扭頭怒目而視。
子虛先生還是帶着他那個滑稽的眼鏡,但是卻沒有戴着黑色的西瓜帽,身上也換成了一身十分酷炫的緊身衣,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具有違和感與滑稽感。面對着白羽咬牙切齒的目光,他依然是笑嘻嘻的道:“小白羽啊,你這眼光該練練了,怎麼連人和畫都分不清?這樣可做不好繪真者啊。”
“哼。”白羽沒有回應,只是鼻子裏哼出一個氣音,拍了拍三日月宗近的手臂讓他把她放下來。
三日月宗近自然是照做,將人小心的放下來後轉而牽住了小姑娘的手。
白羽沒有將他甩開,而是看向了子虛先生深吸了一口氣頗有些咬牙切齒之意的說道:“老師,我已經將東西帶出來了。”
子虛先生似乎並不關心她能不能將東西成功的帶出來,聞言擺了擺手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書房找到那本沒有書名的書,照着上面的步驟先做好自己的筆吧。”
白羽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后拉着三日月宗近飛快的走了,生怕繼續對着子虛先生會忍不住欺師滅祖。
書房並不是他們出來的地方,不過也沒有隔得很遠。只將將轉過一處影壁,面前就已經到了書房門口了。
彼時白羽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門口大大的書房二字,再一次覺得子虛先生的操作可真是騷氣到了極點。人家古色古香的建築之中命名都是xx閣xx樓xx軒什麼的,他這裏倒好,名字寫的明明白白的完全不用擔心會有人找不到地方。
不過,她喜歡。
白羽這麼想着,便踏入了書房之中。
裏面再一次顛覆了她對書房的認知,因為這裏名為書房,實際上裏面並沒有放着多少書,擺設的也十分簡單,只有彷彿各處都不能缺少的桌案等物之外,便再無其他什麼多餘的東西。
那本沒有名字的書也很好找到,就那麼大咧咧的放在了桌子上。
白羽上前去翻了翻那本書,原以為只是製作毛筆是很簡單的事情,但是隨着她仔細的去看,卻發現一支筆居然也有那麼大的講究,從選料到製作成功,其中的工序似乎並不複雜,但是真正上手的時候她才發現沒有這麼簡單。
一開始沒有太過認真做出來的筆要麼軟趴趴的完全不能用,要麼就是硬邦邦的用不了。白羽才放下了心中的輕視之意,開始按照書中的教程,結合著易水先生贈送的札記裏面的注意事項開始潛心的制筆。這一次的成品比一開始的明顯質量要好的多,但是卻也還沒有達到合格的要求。
白羽如此失敗了好幾十次,最後還是在三日月宗近的幫助下,才算是做出了一支讓子虛先生點頭通過檢驗的毛筆來。
那支筆甚至省略掉了鑲嵌工序與刻字工序,筆身只是被三日月宗近細細的打磨潤滑了一些,看上去極為簡陋。不過筆頭部分卻是已經沒有了可以指摘的地方。
子虛先生將白羽的成品放下來,捻了捻自己的小鬍子搖頭晃腦的說道:“在文房四寶的製作中,難度最大的就是毛筆的製作。而制筆的難點首先就是挑選毫毛,而挑選毫毛的難度在於怎麼才能準確精妙;其次,是筆心的製作,其難度在於怎麼才能合乎“尖、齊、圓、健”這四個標準。俗話說:“毛筆一把毛,神仙也摸不着”說的就是筆心製作難以把控。若是將文房四寶比喻成四位閑士,最難達到的就是毛筆,因為毛筆的銳鈍和肥瘦的分寸非常不好拿捏。除此之外其他的工序就全然是為毛筆添彩了。”
“一個好的筆工,他往往也有着足夠的才華,是以筆工並不被歸納入百工之中,而被譽之為隱於制筆業中的高雅之士。傳統的畫師或許並不需要自己製作毛筆,而是可以從別人的那裏購買,但是繪真者一畫一世界,為了更好的掌控自己的畫裏世界的,一切的材料工具,最好還是自己製作挑選才能更為熟悉清楚。小白羽你如今已經明白了畫筆的製作,接下來要製作筆墨紙硯中的后三者,便會輕易多了。”
子虛先生雖然平常是沒個正形的,但是在正事上卻不會搞什麼么蛾子。
白羽在熟悉了流程之後,其後的製作果然得心應手了不少。
工具齊全之後,子虛先生便為佈置了第一個繪畫的任務——畫荷花。
這處由畫構建的宅院中有一處荷塘,此刻並非荷花開放的時候,荷塘之中卻也冒着一個個的花骨朵兒。不過,也僅僅如此了,那些花骨朵兒昨天是什麼樣子,今天就依然還是什麼樣子,全然沒有半點變化。
子虛先生躺在朱紅的欄杆上指着那滿塘的花骨朵兒道:“繪真者以手中畫筆溝通萬物,創造生機。你的畫什麼時候能夠讓這滿塘荷花綻放,便什麼時候算完成了任務。”
白羽覺得這有些難。
提起筆,她根本就沒有感覺到什麼生機生氣,只感覺到了筆拿久了的疲憊無力。一幅幅畫從她的筆下誕生出來,一幅比一幅精美而栩栩如生,但也僅僅只是栩栩如生,遠遠還不能做到像子虛先生說的那樣,影響到荷塘讓塘中的花骨朵兒全部綻放。
有的時候,人越是做不到某件事情,就越是會感覺到焦急,白羽的心情便也是如此一日比一日煩躁起來。
坐在旁邊喝茶的三日月宗近每每在這個時候就會哈哈哈的笑着安慰,可除此之外他也幫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