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流言
高郎中第二次來西寧見裴金鈴,身邊帶了兩個三四歲的孩子。
兩孩子一男一女,養得白白胖胖的,見着人也不認生,看見裴金鈴第一眼便上前來見禮,童言童語道:“奴見過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不過三四歲孩子,裴金鈴正是母愛爆棚的時候,笑着給了兩個孩子見面禮,讓身邊宮女帶着人先下去歇息。
高郎中在一旁跟裴金鈴道:“先前得知你有孕,你姨媽就開始替你尋摸人。跟在你孩子身邊的別的不打緊,重要的是身世得清白。他們父母都是老實本分人,一個是張老頭家的孫子,一個是你來西寧沒多久收進府里的一對夫妻,這幾年都老實本分,也沒有亂七八糟的親戚。”
裴金鈴就道:“才幾歲孩子,就這麼離了父母,也實在太可憐了些。”
“你當初去江南的時候也沒比他們大兩歲,你還是侯府的姑娘,他們又哪比得你。才幾歲離家是可憐,可日後要有機緣能平步青雲,就是他們的造化了。”高郎中不覺得這兩孩子來西寧是吃苦。這世上想當人上人誰不需要吃苦,多的是吃了苦也一無所獲的人。
恰好此時海棠醒了,裴金鈴讓古嬤嬤把孩子抱來給姨夫看。
高郎中接過孩子來先掂了掂,滿意道:“倒是結實。”
裴金鈴道:“奶娘也要奶自己孩子,這兩個月多喝的羊奶和牛奶。許是奶不同,就長得格外結實。”
“羊奶和牛奶自是要比人奶要足的,不過味大不同,她倒不挑嘴。”高郎中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開始給海棠檢查。
因着不適,海棠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高郎中聽的更加歡喜,一直讓孩子哭了好一陣子才開始哄她。
就這麼把孩子重新哄睡過去,高郎中才把人交給古嬤嬤,跟一直眼巴巴看着他的裴金鈴和衛王世子道:“看這能吃能嚎的,當是沒有大的問題。等明日我再給海棠驗一驗血,就更清楚了。”
衛王世子在旁邊吐出口氣來,“姨夫這一路也辛苦了。”
回自己住的院子路上,高郎中拍了拍衛王世子的肩,“世子的身體這一年可有覺得不妥的地方?”
衛王世子搖頭,許是有了海棠許多事情都想明白的緣故,也不再問毒郎中的事,只跟高姨夫說些閑話。
待得第二日高郎中給海棠和衛王世子驗血,最後的結果還算是歡喜。
“孩子身體很好,雖有些微小影響,只要七歲前打好基礎,妨礙就沒多大。”高郎中診斷道。
至於衛王世子,高郎中得出的結論跟前一年相同。
“還是得把是什麼毒查出來才行,否則找再多毒郎中都沒用。你們這幾年也沒能找到那個人?”高郎中有些嫌裴金玲做事不夠利索。
能找到也不會還解不了毒,裴金鈴搖頭,跟高郎中說起別的,“再過一個月就是過年,路上起碼有兩場大雪要下,姨夫還是等年後再回去,路上也平穩一些。”
高郎中還想再看一看海棠的身體有沒有妨礙,便點頭答應。
衛王世子此時才把海棠的消息送去給衛王,高郎中知道後有些目瞪口呆,“這事有什麼好瞞着的?”
要裴金鈴是個弱流女子這般謹慎是應當的,就這手裏幾萬精兵,府邸被抓得嚴嚴實實的也這樣,實在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裴金鈴做事一向謹慎,瞞着孩子的事,也不只是因為怕有人知道來使壞,“先前懷着的時候就一直擔心,要孩子生下來也體弱,或是有什麼別的意外……我跟世子本就久不孕,要有半點不好,傳出去就是天大的事,恐要動搖軍心。”
以西寧跟朝廷的微妙關係,西寧軍內部不論如何對外總是一體的。要連繼承基業的子嗣都沒有,即便她能不斷地往下攢軍功,要想西寧的老勢力們倒向她也不可能。鬧不定還會因為她勢大而聯手排擠她,或是逼她過繼衛王府其他房的子嗣。
裴金鈴本也考慮過過繼子嗣之事,只不過西寧軍里那些老東西們怕更想讓她在勢大之前就過繼孩子來先定了繼承人,好確保她手裏的勢力不會落入朝廷手中。
要這麼早就確定繼承人,等孩子稍微大上一點她就得交權,給人做嫁衣倒不如自己來生。
高郎中眉梢一動,欲言又止,“西寧軍真有……”
“唇亡齒寒。西寧軍中各方勢力緊緊跟着衛王府,和朝廷之間毫無信任。衛王府要出事,他們也擔心朝廷會清算他們。何況即便覺得朝廷會安撫他們,可涉及到上位的人,朝廷的人他們不會願意容納,西寧軍的人必然也有人不服。如此還不如跟着衛王府共同進退,維持現狀。”裴金鈴道。
歷代衛王死活不回京中,朝廷便是想要拿下衛王也找不着機會。要朝廷壓着糧餉等不給,又擔心衛王會趁機讓關,來一招黃雀在後。
如今衛王府和朝廷的關係,怕是這些年最緩和的時候,裴金鈴也給朝廷寫了摺子去,“希望陛下能給海棠封個郡主下來。”
高郎中道:“世子也等立住了才跟朝廷請封的世子之位,她才多小,你何必現下就為她造勢?”
“要她是個小子,也得等世子繼承了王位才有權給她請封世子之位。可誰讓她是個姑娘,在所有人眼裏都沒那麼重要。既然不重要,要討點東西就不難了。”裴金鈴嘴角微翹,“我就是為她造勢又怎麼樣?她日後的路未必比我好走,我要不早早替她打算,難道指望別人能替我孩子着想?”
既然是她第一個孩子,裴金鈴不覺得海棠日後不能繼承王位。
不過女子繼承王位太難,要萬一這條路走不通,裴金鈴也得要她有自保之力,而不是靠着別人的良心過活。即便那個人,有可能是她嫡親的弟弟。
衛王收到確切的消息時,張將軍正好在與他報備一些軍務上之事,聞言笑得比自己有孫子還要高興,“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你倒比我還高興了。”衛王也十分高興,乾脆把信拿給張將軍看。
張將軍接過信來,心中無限感慨,“公主這般勇猛,臣先前一直擔心着。如今可好,可見公主跟世子之間的情誼是真的。”
雖然裴金鈴是衛王世子在京城執意要娶的,也即便這幾年裴金鈴做出事事為世子着想的言行,可在他們這些老人眼裏,都不如兩人之間有子嗣來得真實。
在張將軍眼裏,不管寧公主心裏怎麼想,只有她跟世子有了孩子才算真正的願意將兩人綁在一起,融入了西寧。
衛王世子第一次當父親,寫來的信絮絮叨叨的,看得張將軍大笑起來,“還記得當年長惠郡主出生,王爺也是這般。世子在這一點上,特別像王爺。”
要說衛王對世子要有不滿,最多也不過在身體不好怕不能繼承衛王府。
如今衛王世子有了子嗣,從寫的信來看還十分健康,張將軍心中已有決斷,便趁機修補衛王和世子長久不在一起缺少的父子之情。
衛王聽得一笑,“也別說我,初為人父大家都是一樣的。當年阿睿出生,你也沒比我好到哪去!”
張將軍把信折好送還衛王,“世子這幾年身體越來越好,郡主的身體也十分健壯,可見還是公主會照顧人。”
衛王不知想到什麼,神色中帶了一絲鄭重,只這一絲鄭重很快就消失在得孫女的歡喜中,“只可惜不是個小子。”
“只要公主和世子的感情在,世孫也是遲早的事。”張將軍笑着道,“據說公主前後才一個時辰就將郡主生下,王爺也不必擔憂,只怕世孫也快了。”
相比其他婦人,裴金鈴初生的年紀已不小。
不想這樣的年紀初生孩子沒有像其他婦人那般艱難,想必是那個從京城請來教導西寧女子接生的產婆之功,衛王笑道:“就借老張你吉言啦!”
因此海棠滿百日那一天,衛王給孫女的禮物也正好送了來。
裏面也有沈王妃和其他人準備的禮物,都讓衛王的人一併帶了來。沈王妃還送了兩個伺候月子的婆子過來,說是給裴金鈴養生用。
沈王妃的人裴金鈴可不敢用,連留都不會留。把人打發在外院休息,宮女們也將各房人的禮單理了出來交給她。
裴金鈴看了眼沈王妃的重禮,眉梢往上揚,“讓她擔心了好幾個月,終於能讓她睡個好覺了。”
雖然生的是個丫頭,可能生就代表着日後有可能生齣兒子來。
裴金鈴覺得沈王妃應該睡得着覺了,而現實是沈王妃在準備好禮那天晚上並沒有睡得怎麼好。
睡得不好的沈王妃第二日還忍不住跟身邊嬤嬤說,“世子的身體怎麼樣,外面的人不知道,王府的人卻誰都清楚。你說,這要真是世子的孩子,何必這般遮遮掩掩的?”
藏着三個月才說出來,簡直就是聞所未聞,沈王妃道:“阿平的脾性一向都好,只怕是被欺負了也不會吭聲的,何況寧公主不是個好惹的女人。”
這是明晃晃的懷疑寧公主給衛王世子戴綠帽子了,但沒有證據的事,沈王妃也不會說出去。
只不過這樣懷疑的好像並不只她一個,在裴金鈴和衛王世子還未回公主府時,整個西寧府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
衛王世子:世人總愛替人戴綠帽,生氣……
裴金玲:孩子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確定海棠是從我肚子裏出來,是我親生的就行了。
衛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