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二姑娘
姚夫子被張顯接到費縣時，裴金鈴正對着二姑娘頭疼。
二姑娘千里迢迢的從衛王府跑到費縣來投奔他們夫妻倆，可不嚇死個人。這要半途遇上點什麼意外那還能得了，他們夫妻有一萬張嘴都別想說清楚。
好在二姑娘是個腦子清楚的，既打算從王府偷跑就做了許多準備，這一路女扮男裝跟着商隊倒也沒遇上什麼麻煩。
等到了費縣，打聽到他們住的宅子，便尋人帶路摸了上門來，可算是半點委屈都沒受。
此刻二姑娘換了裴金鈴的衣服，正乖巧的坐在下首跟裴金鈴和衛王世子說話。
“娘給我訂了門親事，我說了不喜歡她不聽，我就只好來找大哥了。”二姑娘說話間還帶了點稚氣，噼里啪啦的想把滿肚子的不滿都說出來。
二姑娘也到該成親的時候，被沈王妃把親事提上日程也不奇怪，裴金鈴好奇問：“哪家的小子？”
“就那個……”二姑娘說了個人名兒，一臉的嫌棄藏都藏不住。
裴金鈴正好認識這孩子，“是不怎麼好看，不過勝在為人沉穩做事厚道，也沒聽說有什麼惡習，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男人。”
這話說得二姑娘就不開心了，“他再好，可我不喜歡啊。”
當初她不喜歡方氏就不會勉強，換沈王妃會不會為了女兒讓步就難說了，裴金鈴也不好說沈王妃的壞話，畢竟那人本也不算差，看得出沈王妃對女兒也盡了心的。
恰好此時張顯來回話，“公主，姚夫子到了。”
裴金鈴趕緊麻溜走人，把二姑娘留給了衛王世子，“我去迎接一下夫子，二妹有什麼直接跟你大哥說就是。”
再往門外走時裴金鈴就已經開始問起來，“這一路可順遂？夫子身體可還好……”
二姑娘眼睜睜看着公主嫂嫂走出了門去，回頭再看世子大哥，“大哥？”
衛王世子對她的婚事沒半點想法，想着先寫封信讓沈王妃知道，再看怎麼把人也給送回去，就道：“婚事還早，你要不想嫁人再拖兩年也不打緊。就京城也有大戶人家姑娘十八二十才成親的，你慢慢挑總能挑個合適的出來。我先給母親寫封信去，免得把她急壞了。”
裴金鈴出門便去了給夫子早準備好的院子，夫子正支使丫鬟把自己的行禮收拾進屋子，見人來了便停了下來，“公主比之前變黑了不少。”
“夫子一路辛苦了。”裴金鈴同時開了口。
兩人相視一笑，便在一旁坐下說起話來。
姚夫子先說起自己這一路見過的風景，“以往都在江南和京城打轉，也就這回出門，才知天地之廣闊……”
等裴金鈴回院子歇息，衛王世子才問：“姚夫子可還好？”
此時西寧的氣候正好不冷不熱，姚夫子這一路過來倒沒吃什麼虧，裴金鈴道：“精神看起來還不錯，也來得正好，我也有事想有人分擔一下。”
不過才來也不好使喚夫子幹活，還是先讓人休息兩天養足精神了再說。
閑來聊起衛王府二姑娘跑路，裴金鈴對這事的評價是，“沈王妃倒也算一片慈母之心，沒有拿她去給兒子換幫扶這些。也就她自己心裏沒點譜，整天想東想西的有別的想法。”
“別的想法？”姚夫子看向裴金鈴，“按道理她是嫡出，要嫁到京城，朝廷倒是可能給她一個沒有封邑的郡主封號。不過京城有了長惠郡主，再多一個郡主也沒必要。看樣子，沈王妃也沒有讓她嫁到京城去的想法。”
關鍵是，裴金鈴和衛王世子夫妻不需要衛王府二姑娘去京城。一山不容二虎，要去了跟長惠郡主奪權，只會對世子不利。姚夫子可不信衛王府二姑娘有機會摸到權柄，會向著世子而不是自己嫡親的哥哥。
裴金鈴也這麼認為，“不過這事也不是我和世子說了能算，現在也只能先讓她呆在這，看沈王妃那頭打算如何處置。”
也就沒看中人不想成親而已，衛王乃西寧地頭蛇，誰不敢給他幾分薄面，二姑娘本也該有這樣驕縱的權利。
姚夫子更關心的是，“我以為你會借這次機會留在西寧軍中。”
趁着軍功還被人記在心裏的時候留下來，也好正大光明的把手伸進去。衛王府的局勢如此，誰先在軍中紮根誰的贏面就大。
裴金鈴這次帶回來翻倍的人，還算是滿意，“這場仗一打，要沒意外又得好幾年才會有同樣大的戰事。別人的人總歸沒有自己的人好使喚，這幾年有空閑我正好擴一擴自己的人馬。”
“再說衛王瞧着還有好二十年能活，我才來沒兩年也沒必要太過雄心勃勃，免得他以為我想要取而代之對我起了防心。就這點時間，我還是等得起。”裴金鈴補充道。
自來老主忌少年，裴金鈴的選擇也不能說有錯。
姚夫子對西寧還不夠了解不好多說，轉而問到別的，“打仗的事夫子教不了你什麼，就你身邊可有差人的地方？”
既是來了西寧，自然也要做事的。
比起在江南和京城怕被人認出來不好出門，這西寧偏僻之地誰也不認識誰，姚夫子便有些念頭。
能等到這一句，裴金鈴趕緊答應，“要做的事有許多，先前怕夫子還累着沒好意思開口。要夫子願意的話，不知可能替我管着這兩縣讀書之事。”
當初裴金鈴承諾了免費教導人讀書，這一年來學堂也陸陸續續開了起來。不過來長期讀書認字的多是些縣城和城郊上了五六歲的小子、姑娘，約莫家中父母把她那當成了帶孩子的地方。
之前這事是阿秀兼管着的，但阿秀一個人到底不夠使，有些地方也有不足，許多事情都不能讓她放開了手去做。
如今姚夫子到了，正好把阿秀騰出來做別的，裴金鈴跟姚夫子道：“我想養一支騎兵，也不用多了，就五百人。可人好湊，就馬不好找。我打算讓阿秀去管養馬之事，爭取這幾年裏能湊出一支騎兵來。”
姚夫子聽得皺眉，“你拿什麼來養騎兵？不說別的，就這一年的耗費都不知凡幾，便是養得再少，手裏要沒上萬銀子怕是辦不下來。”
養騎兵馬就得要最好的，戰甲也要最好的，兵器自然也要最利的。這三樣每年的耗費可不低，橫豎疊加處處都是用銀子的地方。別說是五百人，只怕養一百人都夠嗆。
裴金鈴道：“就這麼想想，還得先把馬場開起來。這上等馬也沒那麼好得，有了馬場才有選擇的餘地。”
“費瀏兩縣我記得可沒有能養馬的地方。”姚夫子想了想當初整理的地理志道。
裴金鈴點頭，“西寧內能養馬的地方都被西寧軍佔得七七八八了，要養只能去關外找小部落。所以我才想把這事交給阿秀去做，我身邊的人除了她也沒別的人能用。”
關外一些小部落並不怎麼跟關內為敵，只要能拿糧食來交換讓他們幫着養馬並不難，他們本就會拿牛羊馬來跟關內的商人交換糧食布匹食鹽這些。
唯一難做的是怎麼繞過衛王的眼線，把養好的馬弄到自己手裏。
不過這也是之後的事了，現下要做的是怎麼把馬場開起來。
姚夫子見裴金鈴處處都安排得妥當，便就答應了下來，“讀書明理，要想把人教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讓阿秀來跟我說說書院的事情，我好拿出個章程來。”
裴金鈴便使人給阿秀送口信，讓她抽空回來見她，回頭跟姚夫子解釋，“學堂的事也不少，阿秀回來便先住在了那處理。她跟我一樣打打殺殺的在行，在別的地方天賦就不大好。也虧得夫子你來得早，不然這兩縣還不得被西寧府遠遠甩開了去。”
西寧府管事的是龐女官，從素養上來將，自幼只學武來保護自家姑娘的阿秀自然比不上。
姚夫子也差點把這人給忘了，再一想這西寧倒還真有些熟人在，便問：“龐女官這些年可還好？”
龐女官自覺現下日子過得還不錯，衛王府世子院子開了小門后，她每日進出不用過王府的眼，自來自去跟自家一般，比給人當小老婆關在後院美一百倍。
不過也不是永遠不跟沈王妃打交道了，譬如此時她看着手中的信，還得立馬去見沈王妃才行。
衛王府自前些日子二姑娘不見就兵荒馬亂起來，龐女官和古嬤嬤本着公主不在不好管事的想法，一直不曾搭手。
只此時知道了二姑娘的去處，又有世子之命，龐女官也只得前往告知沈王妃一聲，免得越往後越弄得整個西寧不平。
衛王府後院，沈王妃自女兒消失就慌了心神，不只派了王府的人四處尋找，也回娘家叫了沈家在各處尋摸。
可這一消失就是好幾日半點眉目都不曾查出來，時間越久讓心眼本就不怎麼大的沈王妃就越忍不住瞎想。
瞎想着的沈王妃已有好幾日未睡，整個人都瘦了幾分，在見得龐女官上門來時臉色便沒法維持住往日的平靜。
那一道懷疑怨懟的眼神，實在是怎麼藏都藏不住。
龐女官算是知道世子為何會送這封信回來了，便和氣道：“恭喜王妃了。”
“喜從何來？”沈王妃一張臉上喪氣沉沉，跟龐女官說話都不大得勁兒，十分懷疑龐女官這話是在含沙射影。
龐女官把世子給王妃的信送上，“喜在二姑娘雖然跑了出去，卻被世子發現，如今正留在世子身邊，至少安危無虞了。”
沈王妃頓時來了精神，忙起身上前來拿過龐女官手裏的信打開看了起來，這一看越看臉色越好，最後忍不住又哭又笑又惱又怒，“真箇不省心的孩子！等回來看怎麼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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