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番外,許婉,徐庭林
但謝臨曦因為舊疾未愈,加上這些日子憂慮過深,身子比普通人都還要弱。
所以才發作的比旁人要快,謝臨曦一倒下,朝中又是一陣慌亂。
我只能扛着,一邊期盼着蘇小小夫妻快些回來,一邊擔憂着謝臨曦的身子。
把脈的御醫搖頭嘆息,一個個皺着眉頭,愁得兩頭走,反倒是躺在榻上臉色蒼白的謝臨曦反而一派冷靜。
他讓御醫只需要想法子讓他多活幾日,拖到謝璟淮回來就好,毒解不了也無礙。
御醫抹了把額頭的汗,忙說會儘力,又轉頭研究謝臨曦中的毒去了。
那天晚上,我守着謝臨曦,他精神忽然好了許多,竟能撐着身子坐起來。
他雙眸難得清明,同我說了許多話,他說,讓我務必再多瞞着些日子。
他說,如今這個結果,他很滿意,若是還能平安無事的活着對他來說才是最痛苦的。
他說,他欠了蘇小小太多太多,若下輩子他還記得,一定要好好贖罪,不求蘇小小能夠原諒他,他只希望能彌補他曾傷害過她的萬分之一。
我聽着那些話,不由的皺了皺眉頭,平心而論,謝臨曦其實並未傷害蘇小小,除卻一開始的痴心之外,他並未做過什麼實質性傷害蘇小小的事。
甚至,每次蘇小小遇到什麼,他也是很擔心。
我不知他哪裏來的愧疚,幾次勸說發現都是徒勞,只要提起他皆是一臉愧疚,可也只有提起蘇小小,他那雙沉寂的眸子才有幾分光亮。
蘇小小與謝璟淮是在除夕前回到京城的。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裏也鬆了口氣,我正想着把這事兒告訴謝臨曦。
剛踏進勤政殿,就瞧見御醫診完脈出來,我忙開口問道:“陛下今日如何?。”
御醫朝我行過禮,躊躇着開口道:“娘娘,陛下他已經油盡燈枯了……。”
“你說什麼?。”我瞳孔一縮,只覺得心底疼得緊,好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的捏着我的脖子,讓我的呼吸都開始不順暢。
好一會兒,我才勉強找到一絲力氣,我望着御醫,忍不住問道:“怎會這樣?陛下他……他這幾日明明是有好轉的。”
就在昨日,他還同我說了許久的話,怎麼就、怎麼就油盡燈枯了呢?
我努力維持着一國皇后該有的樣子,我落落大方,除了神色里的幾分焦急,我連儀態都沒有出錯半分。
御醫不斷擦着腦門的汗水,努力朝我解釋,我聽不進去他們說了什麼,腦袋裏只不斷回想着那一句話,
他說,“陛下那是心裏還存有執念,若這個執念消了,陛下也挺不過去了。”
我很清楚,他的執念是蘇小小,他最後想見的也是蘇小小。
如今,蘇小小已經平安到了京都,若我將這個消息告訴他,他心底再無遺憾,那隻怕就……
御醫不知什麼時候退下,我與謝臨曦的內殿只隔着一扇門。
可是這幾句的距離,我始終沒有勇氣邁進去,我怕自己無法平心靜氣的面對他。
我靠着門框,緩緩俯身,抱緊自己膝蓋,無措得像個迷了路的孩子。
任由淚水蔓延我的臉頰,滲透我的衣衫,這些日子壓在我肩頭的焦慮憂愁都一下子釋放出來。
殿外的侍女遠遠瞧見我這般傷心,也不敢輕易過來安慰,只能默默放下一盞茶,又退回殿外。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心情終於平復了下來,我抹乾凈了臉上的淚。
因為蹲得太久,雙腿有些發麻,一時還站不起來,我扶着門框,緩了好一會兒,才覺得好些了。
侍女瞧見我這般模樣,忙過來扶着我。
進了殿,我臉上露出幾分笑意,直望向榻上的人,“陛下,今兒天氣很好,要起來晒晒太陽嗎?。”
我柔聲詢問着,謝臨曦獃滯了會兒,才緩緩將目光移向我。
他搖了搖頭,說著不用,目光瞥見窗口,微頓,而後又像沉浸在某個往事般。
我猜測他是想要看看那座宮殿,我輕聲詢問,他獃滯的眸子果真有了反應。
我讓侍從把他抬到軟榻上,一打開窗,他就可以瞧見往日的宮殿。
他的眸子亮了幾分,我又想起御醫的話,覺得心裏一陣發酸,眼淚差點兒又涌了出來,我怕他察覺,忙低頭逼回去。
“阿婉。”他忽然開口喚我,眸子竟然很平靜,我輕輕應聲,淡笑着望着他。
他忽然笑了笑,朝我問道:“你心裏還有他么?。”
我心立刻提了起來,神色複雜的望着他,他竟然早就知曉。
“等我死了,你便離開皇宮去尋他吧!。”不等我消化這個消息,他又再次開口。
我顧不得其他,忙道:“陛下莫要胡說,你會好起來的。”
謝臨曦笑了笑,神色是少有的溫柔,“你不必安慰我,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阿婉,我這一生,負了很多人,小小、渺渺、玉瀾、還有你,到了如今,我已經無法彌補了,我不想我離開之後,還要因為我,讓你依舊孤獨無依。”
因為身子已經不堪重負,他說得很慢,每說幾個字都要停頓下來歇會兒再繼續。
可是,我卻聽的鼻子發酸。
“謝臨曦。”我輕聲喚着他的名字,從我成為他皇后的那日起,我便鮮少再喚的名字。
我拉着他,眼淚控制不住的模糊了我的眼睛,“你不能想……。”
我抽泣着開口,“你若死了,我怎麼辦?我已經是你的皇后,是上了宗譜的皇后,還有、還有謝安,他是你唯一的孩子,你就不想看着他平安長大嗎?。”
提到謝安,他那雙空洞的眸子又閃着幾分光彩,“他……他有我這樣的爹是他的不幸。”
“不是這樣的。”我吸着鼻子,已經忘了自己該做什麼,只知道,要努力勸着謝臨曦答應我活下來。
好似……只要他答應了,他就一定能活下來般。
謝臨曦靠在軟榻上,眸子已經漸漸渙散,聲音也越來越弱。
我心裏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流逝着,我害怕極了,好像有預感,他快要離開我了。
我搖頭,拉着他,一聲又一聲的喚着他的名字,“謝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