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唯明王馬首是瞻
江儼瞥了一眼這個身着苗女服飾的姑娘,越來越有點看不懂明王了。
若說他耽情酒色,只顧風流的話,他卻干出了讓人不得不信服的成績來。
若說他沒有原則沒有規矩的話,只要看一眼他的將士們就能明白,這舉天之下,沒有一支軍隊能有他的軍隊這麼嚴格了。
可若說他有規矩的話,他這個外人在和明王說話的時候,一個女子哪裏來的勇氣來的插話。莫說她可能只是明王的一個相好,就算是貴為王后的女子,在這個時候也要識趣的迴避啊。
“江先生勿怪,義妃是苗家女子,性情耿直,”趙林口中說著讓江儼勿怪的話,手卻牽住了楊桃道,“桃子不要胡鬧,我在和江先生說話呢,誰說了我們要走川西了,我都沒有決定的事情,你聽誰在瞎嚷嚷。”
“還需要什麼瞎嚷嚷,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了,他就沒有懷什麼好心,”楊桃氣憤的指着江儼說道,“這位先生,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你是明玉珍的人,朝廷官兵既然都打到播州來了,你們川西的日子只怕也不好過吧。可是,明王爺是來救助播州的,我們這一萬兵馬,可解不了你們川西的急,你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趙林聽了,不由立即苦笑起來。
這姑娘怎麼這麼沒心眼啊,她爹還是帶兵的人呢,怎麼能把自己的底全部抖給外人了呢。
他趙林雖然帶了江儼過來,可也只是讓自己看到自己的一部分兵士而己,自己真的有多少人,他才不會讓江儼知道的。
另外一方面,趙林也生了個小小的心計,就想讓江儼看了之後,多加聯想,如果能兵不血刃的收服明王珍,就象當初他和方國珍一樣,那豈不是很美么。
昭人的朝廷才是他們共同的敵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己,趙林真的不想再和自己人刀兵相向了。
“這位娘娘,怎可對我家皇上如此無禮,”江儼一聽就有了火氣,沉聲說道。
可是,說完后又覺得有些忐忑。
連堂堂的小明王,曾經忝為天下義軍的共主的小明王,都還沒有稱帝,只是偏安於川西一隅之地的明玉珍,就算稱了帝,有幾個人認識他呢。
遠的不說,就說陳友諒、張士誠他們,他們哪個不是曾經稱過皇帝的,他們現在的人在哪裏?
倒是一直不急於稱帝的小明王,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地盤還越來越大。明玉珍在自己人跟前可以自稱為皇帝,但在小明王面前,他還什麼都不是啊。
而且聽明王的這話,明面上是在數落楊桃,可這哪裏算是數落,不過是一句無關痛癢的喝止而己。
江儼心中剛剛煥起的對明王的好感,不由又有些動搖。
再說了,雖然川西現在急需援兵,可是楊桃自己也說了,明王才帶了一萬兵馬出行,莫說救助川西了,就算是對付播州的官兵,也怕是力有不逮啊。
江儼立即又生出一股摔手而去,再去找朱重八的念頭。
當然,這個念頭也只稍縱即逝。
如果對自己客客氣氣的明王都幫不到他的話,那麼,已經投靠朝廷的朱重八更靠不住了。
江儼已經年過四十了,在這不惑之年都居然如此的沉不住氣,他也有些暗暗的自責。
“小桃,不要胡說,夏王的名諱,豈是你一個小女子可以稱呼的,”趙林厲聲喝道。
楊桃聽罷一愣,直直的盯着他看了幾眼,看到趙林的目光一直十分的堅決,氣得一跺腳,跑到一邊生悶氣去了。
“娘娘想必只是無心,再說,江某確實有這個念頭,也不怪娘娘,”江儼努力說服了自己,搖了搖頭道,“也不怕和王爺直說了,我川西現在迫於官兵的壓力,江某此次出來就是想求請援兵的,正想請王爺馳援我川西呢,我還聽王爺說過,咱們漢人天下是一家,朝廷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也正是聽了王爺這話,江某才斗膽前來相求,只是,王爺只帶了一萬兵馬…”
說到這裏,不由又猶豫地望着趙林,心道,你這一萬兵馬,我還看不上眼呢。
趙林聽了,聳聳肩道:“這一萬兵馬確實少了點,如果和官兵對戰的話,本王確實沒有幾分勝算。可能有一點江先生不知道,本王是死過一回的人了,所以比所有的人都怕死。如果此行真的有危險的話,本王也就不敢過來了,本王的一眾文武,就更加不會讓本王前來涉險了。”
雖然趙林說得十分的堅信,江儼仍然不為所動。
如今川西的戰況,又豈是明王這一萬兵馬能解決問題的。
而且又有如此彪悍的楊桃在其中攪和,江儼已經打算抽腿離開了,這樣的明王,他是指望不上了——當然,如果楊桃沒有說後面的話的話。
“王爺,我知道你是在說我沒有規矩,可咱們苗家人就是有一說一,你看不出來,我可知道這位江先生是什麼想法。人家想讓咱們幫他去解困,可還看不上我們這一萬兵馬呢。他哪裏知道,咱們這一萬兵馬,可是一萬顆種子,只要有足夠的兵源,咱們的一名最普通的士兵,放到他明國珍的軍隊中,當個十夫長都綽綽有餘的了,這可是咱們的心血,怎麼能替他們當炮灰。”楊桃憤憤的說道。
一萬個兵種子?江儼一聽就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這一萬兵馬不只是精兵,還是從戰場上經歷過廝殺歷練過來的。
這年頭雖然不缺兵源,到處都是吃不飽飯的百姓,只要給碗飯吃,就有的是青壯年前來投軍。可是,這時候的戰損也是十分的驚人,一場仗打下來,能有一半的人能倖存下來,還能繼續戰鬥,就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而那種百戰老兵,則是更加難得了。因為他們從戰場上活下來的經驗,將會讓他們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能更好的保護自己,還能告訴他們的戰友們。所以說,如果真的象楊桃說的那樣,這一萬名兵士真的是經歷過大戰洗禮的話,讓他們當一個十夫長,真的是綽綽有餘。
川西並不缺兵源,缺的就是這種能團結和帶領士兵作戰的老兵,也就是基層的軍官。如果真的象楊桃說的那樣的話,如果把這一萬兵馬拉到川西的話,不消三個月,就能帶出一支十萬人的大軍出來,到那時候,還要怕朝廷的官兵么?
“娘娘說的,正是江某的心意,既然娘娘都已經說透了,江某人也不藏着掩着了,江某此來,正是想邀請王爺親往川西,救川西百姓於水火之中,還望明王念在江某的一片赤誠之心上,萬勿推辭。”
片刻之前,他還在想着拔腿就走,現在卻說自己是一片赤誠之心,為了完成明玉珍的任務,也是不要自己的操守了。
“哼,就不知道你不安好心,”楊桃得意的一哼道,“可是,別忘了,你們的明那什麼現在都是皇帝了,咱們王爺還只是個王爺呢,咱們王爺若是去了的話,到底讓誰聽誰的?難道讓咱們王爺向他下跪?你想得倒美。”
“娘娘勿怪,不是那樣的,”江儼急急的分辯道,一咬牙,狠心說道,“我家主上當稱帝,一是迫於無奈,二來也是聽說明王爺不幸的消息,所以受眾人擁戴,他便不得不暫登大位了。可是,我家主上就算當上了皇帝,也是時刻不敢忘記自己是義軍中的一支。如今明王爺既然平安歸來,我家主上自然是唯明王爺馬首是瞻了,還望王爺萬勿推辭。”
江儼雖然說得言辭懇切,趙林卻心裏暗說:“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可嘴上卻緩緩說道:“本王倒是相信你們的一片誠意,可是,帶兵支援播州,這是本王早就答應楊家的事,怎能半路反悔呢。”
“王爺,只有解了川西之困,讓圍困播州的官兵成為無源之水,才能徹底的根除這個禍患啊,若只是專註於播州一隅之地,不只川西的百姓們更苦,朝廷到時候從川西用兵,播州又是地狹人少,無法得到兵源的補充,只怕會適得其反啊,還望王爺三思為上。”江儼急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