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沒有地方住
那晚，在濃重的夜色里，我怕自己走太遠迷路，又順着原路往回走。
只是，我沒想到，那天，我順着馬路走，居然走了那麼遠，直到晚上十點過，我才又走到那家電子廠門口。
吃下的一碗泡麵，早已消化的一乾二淨，我又飢腸轆轆了。
我又累又餓的坐在保安室門口的階沿上，像一條喪家犬一樣！
更讓我落魄的是，蚊子圍繞着我飛，趕走了這隻，又飛來了那隻，任我怎樣驅趕，都難逃被它們叮咬的厄運。
腳踝、手臂，沒多久就被蚊子叮的大包小包的。
可是，我卻別無他法。
因為，只有那個地方才相對安全些。
夜，越來越深，我不由靠在牆上，將手裏的包包緊緊的抱在手上，無奈的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那刻，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左右了。
保安不由看我一眼，眉頭一皺，吆喝道：“你等誰呢，這裏不能長時間坐人，我見你在這裏坐了一兩個鐘頭了，快走吧。”
我只好低着頭，紅着臉對他說：“老師，讓我在這裏坐坐吧，我是這廠里新招來的員工，明天要去體檢，但是，我今晚沒有地方住，所以……”
我有點難為情的低下了頭。
保安只好“哎”了一聲。
也許，我那聲特別尊重的“老師”，讓他的心軟下來吧。
他看我一眼，居然說：“好吧。不過，明天早上6點前，你必須離開這裏，廠區門口是不準閑雜人員逗留的。”
我立刻點點頭。
他又狐疑的看我兩眼：“妹子，這前面不遠處就有家賓館，你不如在那裏住一晚，怎麼也比坐在這裏喂蚊子強呀。”
我本想合盤向他說出我的困境，但是，我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就像那個酒店裏人面獸心的孟經理一樣，我就留了個心眼。
當即，我的腦子打了個轉，對他說，我的錢包在來這裏時，被小偷偷了。
保安頓時長嘆一聲，居然感同身受的說：“哎，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門步步難。我去年剛出門時，在火車上，不僅被挨千刀的換了票，也被人把錢偷了。一路上多虧老鄉照應，我才得已來到這裏。”
說完，他思忖一下，對我說：“既然這樣，那你來值班室，在椅子上坐坐吧。”
我看着不遠處的廠房燈火通明，當即斷定，坐在值班室里是不會有安全問題，就直接坐了進去。
因為，不管怎樣，坐在有門窗的房子裏，總比坐在階沿上可憐巴巴的喂蚊子強多了。
原本的睡意，在我坐進保安的值班室時，立刻蕩然無存。
保安看我一眼：“妹子，才來這裏吧？”
我思忖一下，實話實說：“來了一個多月了，先前在一個酒店當服務員。遇上了一些事情，我就自己走人了。”
保安聽到這裏，眸色沉了一下，隨即，他對我說：“我們倆的遭遇還挺相似的。我去年剛來這裏時，最先也是在一個飯館當服務員。有一次，我給一桌客人上錯了一道菜，客人不依不饒，不管我怎樣認錯，他都不原諒，說我是豬頭，連端盤子撿碗的事情都做不好，活在這個世上，純粹是浪費糧食。老闆為了自己的生意不受影響，為了讓顧客滿意，當即就開除了我。”
說到這裏，保安苦笑一下，眼裏卻有淚光閃動。
隨即，他背過身，迅速的用手背抹去，給我倒了杯水。
我那時又累又餓，那杯溫開水，就像久旱的大地，突然遇上了天降甘露一樣。
我仰着脖子，不顧形象的將那杯水“咕嚕咕嚕”一口喝了個干。
保安見我那樣，似有所悟，就從他的抽屜里拿了包方便麵和一根火腿腸，倒上開水，就直接遞到我面前：“妹子，你應該餓壞了，吃吧。”
我頓時感動的看着他，心裏簡直五味雜陳。
他見我那樣，就輕輕的嘆息一聲：“妹子，吃吧，沒事的。都是出門人。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以後，你拿了工資請我吃飯就成。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老家哪裏的？”
我看他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為人也還實誠，就老老實實的告訴了他。
他立刻用一口家鄉話對我說：“江雨煙，原來我們是老鄉哈，同省不同縣的。”
說完，他就他鄉遇故知一樣笑着告訴了我、他的名字和老家的地名。
我的心裏頓時生出一股久違的親切感。
儘管，我們倆的老家相距很遠，孤陋寡聞的我，甚至以前沒怎麼聽說過他們那座縣城的名字，但是，那種在異鄉突然遇見老鄉的感覺，還是讓我激動不已。
小保安告訴我，他叫陳飛，中專畢業，不想這輩子窩在老家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所以，他就出來闖蕩。他之所以來錦城，是為了圓他的夢。他說自己從小就想當個電影明星。
他一說完，我就睜大眼睛看着他。
也許，我覺得他的夢想太遙不可及了吧。
他見我那樣看着他，就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有點憨厚的一笑：“你也覺得我的這個夢想有點痴人說夢了吧。我知道，很多人都會嘲笑我這個夢想，但是，那真的是我的願望。人這輩子，就幾十年，不管怎樣，都該為自己的夢想拼搏一下。不管結果怎樣，至少我們努力過，將來老了的時候，就不會有遺憾和後悔。”
他的話，頓時讓我特別佩服的點點頭。
當即，我就像被他洗了腦，又像被打了雞血一樣，有點振奮的說：“可你現在做這份工作，怎麼才能實現你自己的理想，圓你的夢呢？”
他沉吟了一下，說：“我在這裏做不長久的，這只是一個過渡期。我想攢點錢，然後，我就去當群眾演員。萬丈高樓平地起，我沒有背景、不是科班出身，我就從最底層開始做起。哪怕是在電影裏露個臉，也算是我演過電影了吧。”
說完，他憨憨的一笑，但我卻在他的眸子裏看見了異樣的光彩。
他停頓了一下，居然有點激動的看我兩眼：“江雨煙，我看你蠻漂亮的，有當明星的潛質，你要不要考慮去當演員，如果想，到時我辭工時，帶上你，我們一起去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