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回 城門之戰
()事情的發展往往就是不如人意，自從“燦星樓”一夜后，鴟吻隔三岔五就要跑去找嫣紅姑娘，似乎把來北塞城的目的都忘了個乾淨，刺探軍情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鴟方身上。鴟方几次勸說無果的情況下，只得由他。其間陳義林和穆子平來過幾次，都是匆匆忙忙喝了幾杯酒就走了，看得出他們與小四關係甚好，相談甚歡。
第七日深夜，昏黃的燈光下鴟方端坐着，半閉着眼睛，手指不斷敲擊着有些腐朽的木桌，化傑遠遠坐在另外一頭。五更時，小四店門吱呀一聲開了，鴟吻滿身酒氣，志得意滿地走了進來，看到鴟方，似乎有些驚訝，問道：“四弟，你在等我嗎？”
鴟方點了點頭，拉了一張凳子給他，待鴟吻坐定，他道：“大哥，今日已經是第七日了，您該安排一下怎麼作戰了吧。”
鴟吻聞言，臉上有些發窘，道：“四弟，你就幫大哥全權謀劃了吧。”
鴟方嘆了口氣道：“大哥，有些話雖然您聽了會不高興，但是我還是想說。”
鴟吻有些不耐煩，道：“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大哥，如今我們大事未成，斷不可留戀兒女私情啊，這樣會毀了您，會毀了整個狼族的。別忘了您可是堂堂狼族首領啊，狼族的復興大任還要靠你來完成，而且我們族裏本來就有法制，不得與外族女子通婚，您。”
“夠了，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了。”鴟吻拍案而起，氣沖沖走了。
看着鴟吻漸遠的背影，鴟方嘆了口氣，叫過化傑，道：“明日，你就把信送到風狼手中，請他決斷。切記，十日後，一定要叫他們按計劃行事。”
待化傑走後，鴟方又喚來小四，對他道：“小四，你覺得是這裏好啊還是狼族裏面好？”
小四聞言一愣，隨即心中打了一個寒戰，躬身回道：“自然是家裏好。”
鴟方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道：“狼族哪裏有這裏繁華，這裏安逸，你看我們大哥就知道了，才來這裏沒幾天就被這裏迷上了。做兄弟的原本應該是兄弟舒坦了，自己也高興。可就是不知道，以後狼族該怎麼辦才好了。”
小四道：“族長，你有什麼事就吩咐小人好了。”
“哈哈。”鴟方笑道：“還是你小四聰明，我這裏正有一件事教你去辦。”
“族長但說無妨，我一定豁出命去也要完成。”
“我要你去把嫣紅給殺了。”
小四聞言一驚，臉上頓時一片寒霜，他自然知道自己殺了嫣紅後會有什麼下場，猶豫片刻后，他點了點頭，道：“成！”
鴟方高興地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我自然不會要你去觸怒我大哥，我要你殺了她後去找穆子平，求他幫助你，幫你開脫，我想堂堂城守的獨子，這點事情肯定是輕而易舉。”
小四越聽越是心驚，族長的心機叫他后怕。其實自己早應該發現，他一進城就把當初混進城裏來的二十個人秘密調了出去，擺明了就是要架空自己。
一念至此，小四道：“小人對狼族忠心耿耿，日月可昭，族長有所吩咐自當是粉身碎骨也要去完成。”
次日夜晚，小四潛進“燦星樓”，順利刺殺了嫣紅，然後又找到了正在夜釣的穆子平。穆子平見小四胸前染滿了鮮血，驚訝地扔掉了魚竿，問道：“小四，你這是怎麼回事？”
小四哭着跪倒在地，道：“我殺了人了。”
“什麼？”穆子平聞言一驚，正要開罵，但見小四哭得甚是傷心，沒忍心罵出口，扶起他道：“快告訴我，你殺了誰了？”
“‘燦星樓’的嫣紅姑娘。”
聽到是個妓女穆子平大大鬆了口氣，道：“你幹嘛要殺她呀？”
“今日我找她尋歡，可是她收了我的銀兩，卻不好好待我，還說我下賤，長得丑，我一氣之下就把她殺了。穆大哥，如今我殺了人，是不是要償命啊，我還不想死啊。穆大哥，你救救我。”小四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穆子平道：“放心，不過是殺了個妓女而已，待會我叫人過去，給老鴇兒些銀兩，再胡亂給她安排個罪名，事情也就結了。不過可不要再有下次了，不然給我爹知道，誰也保不住你，就算我表哥也不行。”說罷轉身吩咐了一聲身後的衙役。
“放心吧，絕對不會有下次了，穆大哥的大恩大德，小四銘記於心。”
“呵呵，小事而已。來陪我一起釣魚。”
說罷，穆子平又坐回了釣魚台上，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第二日，府衙就貼出了告示“燦星樓”的嫣紅因為拘捕被就地正法，罪名：盜竊。她的屍體被放在府衙門口的囚車中，來來往往的人群沒有人願意看她一眼。遠處的偏角，鴟方和小四正全力拉住暴走的鴟吻，只見他目眥盡裂，額頭的青筋根根凸起。
“大哥，你千萬不要衝動，別忘了你的狼族使命，風狼，山狼他們還在等我們回去。人已經死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振興我們狼族，今後殺光這些人為嫣紅姑娘報仇。”鴟方勸道。
鴟吻停下了掙扎，虎目中竟然留下了熱淚，身子在不自覺中顫抖不停。
嫣紅死後，鴟吻像丟了魂似地，整天呆坐家中，鴟方看着着急但是也沒辦法。十日後，狼族在城外大肆掠奪的消息不斷傳來，這次狼族就像發瘋了一般見人就殺，搶不走的就點火焚燒，比往年更加兇殘。穆子平因為聽取了小四“每個村寨都派兵去駐守”的建議，把城中的軍隊都陸陸續續地派遣了出去。一時間，北塞城中兵馬頻繁調動，人心惶惶。鴟方趁着亂把城中的軍情打探了清楚，他的一個手下順利潛進軍備庫，摸清了裏面的兵力部署，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幾日後，南方進入梅雨天氣，而漠北起了漫天的大霧，迷濛的大霧籠罩着整個塞北。是夜，北塞城格外的安靜，甚至有些沉悶。這時，一個消瘦的人影挑着一籃子東西來到了北塞關口，他就是小四。此時的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輕快的腳步不知不覺已經有些沉重。正躊躇之時，陳義林遠遠迎了出來，道：“還是你小子有心，這麼晚還給兄弟送宵夜來。”
小四不自然笑了笑，道：“叫兄弟們都來吃吧。”
陳義林不疑有他，衝著城樓上招呼道：“兄弟們，都下來吃點東西。”
城樓上歡呼一聲，陸陸續續都走了下來。小四從籮筐里拿出碗筷，放於平地上，依次倒上酒。軍士們取了酒水便吃了起來，陳義林也拿了一碗，正要吃，小四拉住了他，陳義林明顯覺得小四的臉色有些蒼白，問道：“小四，咋了？”
小四把陳義林拉到一邊，勉強笑了笑，從懷中另取出一瓶子酒道：“陳大哥，我給你準備了更好的酒。”
陳義林拿過酒，笑道：“感情你小子是心疼酒錢了啊。”說罷，開心得吃了起來。吃到一半時，城樓上忽然有人喊道：“敵襲！”
陳義林立馬扔掉酒水，喝道：“緊閉城門，準備放狼煙，擊戰鼓。”剛喝罷，突然覺得頭腦發昏，其餘士兵更是一個個吐血倒在了地上。陳義林驚覺，指着小四道：“你。”還沒說完，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只見小四跑了過來，奮力抱起陳義林，把他拖到了一個隱蔽的角落，蓋上稻草，然後拉響了火繩，一枚火紅的煙火衝上夜空，劃出一條美麗的曲線。頓時喊殺聲四起，只見鴟方帶着二十幾個人直直向城門口殺來。城樓上的士兵大喊着“守住城門，傳令兵速去求援。”沖了下來，兩方戰在一處。幾個士兵領了命令，奮力向戰馬跑去。
“搶殺戰馬，焚毀戰車！”鴟方大喊道。頓時，四個人分了出來，開始大肆砍殺戰馬和欲爬上馬的士兵。只是數息的功夫，衝到戰馬前的傳令兵就被悉數殺死，戰馬也是逃的逃，死的死。接着一支支火把胡亂扔到了戰車上，帶着火油，戰車群頓時化為一片火海。
這時，城樓上戰鼓雷鳴，狼煙漸漸燃了起來。
“你們幾個快上城樓，不要讓狼煙着起來。其餘的人跟我去打開城門？”鴟方青筋暴露，沉聲喝道。
話音剛落，幾個身手較好的幾個縱落躍上城牆，城牆上的士兵不斷用長槍阻止他們上來，卻沒能如願。這幾人猶如撲入羊群的野狼，迅速收割着一個個士兵的生命，一時竟然沒有一合之將。因為將領被毒殺，此時的百華守軍群龍無首，亂作一片。
夜不再寂寞，慘叫聲，兵器相擊聲，夾雜着烈火燃燒的聲音填斥着整個關口。北塞城中也漸漸燃起了燈火，無盡的惶恐在城中蔓延開來。
小四幫鴟方格住擊來的長槍，道：“族長，人越來越多了，不行，你先撤。”
“放屁，關前，我們的勇士已經集結，就等我們打開城門了。不要管我，給我衝上去，把門打開。”鴟方滿眼殺氣，怒喝道。
“是。”小四聞言，向城門口縱了過去。百華的士兵用人牆和屍體緊緊守在城門那裏，因為他們知道城門一旦被打開，城中的妻兒父母就會遭到屠戮。
“娘的。”鴟方大罵一聲，看着一個個不要命地撲上來的士兵，眼中的怒火都快噴出來了。
“我大哥呢？”鴟方問旁邊一人道。
“不知道，我只看見狼王提了兵器向府衙方向去了。”
“遭了，大哥定是去搶嫣紅的屍體去了。”鴟方氣得一跺腳，忽然心下一狠，殺到燃燒着的戰車前，把長刀銜在口中，雙手猛地一抓戰車的前轅，奮力朝着城門口衝去，衝出一條血路，劇烈的疼痛頓時讓鴟方臉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整個臉都印成了火紅之色。
狼族人受到鴟方勇氣的鼓舞，士氣大振！
燃火的戰車碾過屍體堆積成的小山，頓時燃燒了起來，陣陣刺鼻的惡臭瀰漫開來。狼族士兵一個個衝進火海，一寸寸推開了久封的城門。
“殺啊！”山狼第一個竄了進來，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黑狼族和青狼族勇士一個個涌了進來。鴟方見大功告成，捨去戰車，扑打掉身上的火星，與山狼他們匯於一處。
山狼見兩隻手被燒傷的鴟方，心中感動，道：“四弟之勇，三哥佩服。”
“我的傷不打緊，咱們快去支援大哥，他還在城裏。”
“什麼？大哥怎麼還在城中？”
“此事以後再說，咱們還是速速進城吧，要是百華援軍來了，那就遭了。”
“好。”山狼一揮兵器，帶着軍隊往城中衝去。
鴟方拉住化傑，小聲道：“你帶小四他們先到城外吖石溝去，記住按計劃行事。”
化傑似乎有些不忍，但還是點了點頭。
鴟方見化傑已經帶着小四一眾人出了城門，才朝着城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