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四下里流淌的傳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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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翔拍了拍頭，幸好夢裏一心做官，醉心了研究這位上升迅速的“學長”，想要靠上去獻殷勤，卻到咽氣也是沒處下嘴吃烏龜的狗。

現在不一樣了！喝着湯的羅翔笑得開心，害得江西老闆以為此君要賴賬，端上一碟泡菜湊趣，“小羅，要放假了啊。”

“快了。”羅翔答道。隨即恍然一驚自己快是大四畢業生，今後，要和那輩子一樣走仕途么？

羅翔夾起一片泡菜放在唇邊遲遲不張嘴，江西老闆以為客官嫌質量不佳，解釋道：“不敢多放芝麻油，生意難做成本高。”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羅翔豁然開朗，就算經濟大踏步前進，出現了大把的富商，但以整個人生成本計算，有什麼生意利潤能高於為官？更何況官兒越大回報越高。

羅翔哈哈笑道：“不怕，咱們都從小本生意做起！”他咽下乾癟的泡菜，摸出兜里乾癟的半包五牛煙，發給江西老闆一支樂滋滋點上一支。

滿面堆笑的江西老闆從心底鄙視他：兒賣爹田心不疼！賭博、下館子、抽煙喝酒，卻不知父母如何在家裏省吃儉用！

兩個人各自想着心事，飯館外路過的人偶然看見，頓時跳進來指着羅翔叫道：“好傢夥，有錢下館子！”

羅翔扭頭，見是杜英俊和三個馬仔小混混，也叫道：“沒錢請客，大家，散了吧。”

杜英俊等人豈能罷手，拉來凳子在飯桌邊坐下，對江西老闆吼道：“再炒幾盤菜來，老子們打麻將到現在，餓死了。”

江西老闆認得他們是何等人，苦着臉磨磨蹭蹭。羅翔暗自發笑，摸出兜里菜票一一展開，“還有十八塊，照錢上菜吧。”江西老闆這才下廚房去了。

杜英俊詫異無比，“你何時變得大方？”

羅翔回嘴道：“爺們什麼時候小氣了？倒是你一向裝窮裝鬼，一杯茶錢沒免過老子的。”

杜英俊吃人嘴軟，陪笑道：“小羅，我也沒辦法，掙的幾個茶錢左手進右手出，沒熬過夜的時候。”

羅翔一時嘴快，說道：“要掙錢還不容易？”說完才發覺自己話多，忙忙住口。

杜英俊是察言觀色的狡猾人，抓住話頭不肯罷休，若是羅翔不說，便不夠兄弟要懲罰：大學生不能瞧不起混社會的苦命人！

暗怪自己不夠謹慎的羅翔倒也想開，日後的經歷說明杜英俊有足夠的機敏，能力也有的，比較重義氣，他身邊三個兄弟好像也沒二五仔，於是附耳說道：“掙錢的門路就在菜票上。”

杜英俊一時沒回過神，羅翔拍拍他的後背，很是恨鐵不成鋼，“菜票很好仿製。。。。。。”

不到三秒鐘杜英俊就明白了，叫了一聲“我的大爺”，眼中冒出紅色的凶光。羅翔嘴含一抹譏笑：“別昏了頭，菜票也是錢，是違法的事兒。校財務處每月發出的菜票有定量，量多一準被發現。”

強作鎮靜的杜英俊壓低聲音，但掩不住語音里的顫抖，“財務處沒計量回籠菜票數額的法子，只要不過分慢慢放出去，太是細水長流的好買賣！”

羅翔呵呵一笑，心中卻知道紙質菜票明年會變成塑料製品，最遲後年更上了電子刷卡，這等歪門邪道長不了。

他邊吃菜邊含混說道：“我什麼也沒說。”

杜英俊笑得是一頭春光燦爛的豬八戒，連連點頭：“我什麼也沒聽見。”

一旁混吃混喝的三個混混兄弟茫茫然看着他們，不知道兩個某人說些什麼，親熱得像勾搭着給潘金蓮下套的西門慶和王婆。

羅門慶沒空和杜婆過多糾纏，拒絕了卡拉ok的邀請，笑話，這年頭卡拉ok音質糟糕，何苦壞了俺的美妙嗓音。但要杜英俊給百貨公司的三姑聯繫了，他的朋友會去進一批便宜的糖果糕點。

“沒問題。”杜英俊大包大攬的說道，“小姑最疼我的。”

羅翔離開小飯館，從東門口進了學校，慢悠悠沿着桂花樹遮掩的大路走着，白樺和何詹的名字走馬燈似的在腦海里打旋。

何詹白樺是活生生的人，也是夢想。在夢境裏他們和自己無關無牽連，但現在並非遙遙不可追。俗話說兩手都要硬，羅翔會用一隻手捏着何詹，他代表仕途；另一隻手要抱着白樺，她是可歌可泣的愛情！

第二天，羅翔抽空去了一趟孔家營，實力模具廠的倉庫冷清清沒有人影。羅翔猶豫半天，打消了到朱家的念頭。據劉宏帶回的消息，學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和朱華東達成和解，警察對外公佈朱珠的死因是不慎墜樓。當然，作為朱華東不容拒絕的交換條件，還在醫院治療的雷履平以行為不檢被勸其退學。

雷履平臨到畢業身殘事損，在學生中卻沒有多少人同情，拿寶二爺的說法是活該，“咱們學校女生資源少得可憐，他還要一人霸佔倆，活該！”

就連班級輔導員都站在岸上說風涼話，“朱珠不漂亮，但那是一條人命，人命關天！學校的處理我是贊同的，有利有禮有節嘛。”

羅翔暗笑，學校死活要和平過渡朱珠跳樓事件，最大的原因是211工程！

211工程是什麼，概而言之就是“面向21世紀，重點建設100所左右的高等學校和一批重點學科點。”

“十五期間”后，211工程的名字眾所周知，但九四年的時候，知道的學生沒幾個，羅翔倒是其中之一。他還知道，1993年7月，國家教委發出《關於重點建設一批高等學校和重點學科點的若干意見》，決定設置“211工程”，1994年5月開始了預審。江城農學院盯上了這一個大蛋糕，緊鑼密鼓的準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