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判斷
聽到楊石這麼說,南宮義激動起來,他高聲喊道:“我們兄弟委屈在這裏,二千多年,就是還存有一絲妄想,重回正途。就算不要這身修為,去報仇,也不應該找你啊。擺明了我們還有更大的仇人。”
王遙也說:“楊兄,我們與你,道行也就伯仲之間,收個徒弟還要跟你報備,如此委曲求全,是為了什麼?以我們的法力,要幹些什麼事,何必等到現在?說來說去,我們沒有這個動機啊!”
這話觸動了楊石,他把他們三個一個個掃了一眼,突然大笑起來:“其實,我對你們,並沒有那麼大的懷疑。你們變成現在這種樣子,殭屍一樣,並非本意。只要你們還想走正途,就不會去做悖逆天道的事情,為什麼要來害我呢?我之所以還有些信心,敢到這裏來,就是相信你們還是想走正途。”
王遙鬆了口氣:“其實我早看出來,你只是有些將信將疑而已。”
“你說對了,就是因為我對你們很了解,這事才顯得特別莫名其妙。”
南宮義怔怔地看着楊石,半晌,才緩緩地說:“楊道長,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明白說出我兄弟的本心的。其實,我們之間並無讎隙,你以前對我們的那些事,也是出於公心。你今天說的這話,十分公道,我門弟兄三人,謝謝你了。”
楊石呵呵一笑:“其實啊,這個傢伙,做的這個事,破綻百出。他故意給小宋看他的面目,卻又封閉他的天智,這自相矛盾的做法,目的不過就是引向你們。”
李通愣了下:“你小子,這個,剛才不是說過了嗎?你又說什麼被人反套路,你把我搞糊塗了。”
“因為這破綻太明顯了,我都不好意思想。以他的能力,已經壞掉了我的仙緣,再殺一個凡人,不需要大費周章。”
李通忙不迭地點頭:“沒錯,能夠把鬼魂的天智封閉掉,這是非常高級的法術,能施展這個法術的,都是我們這樣的大法師。”
王遙咦的一聲,怎麼又轉到我們頭上了?
“你別打岔啊!最大的破綻還真就是這裏。有哪個兇手,明明有最大的能力,又用最拙劣的手段的?假如真的是我們做的,應該神不知鬼不覺才對。照楊兄說的,他趕到的時候,小宋的魂魄已經離體了,那人早就做完了他要做的一切,已經走了。”
南宮義微微一笑:“明白了,這個人,既想攪了你的仙緣,又想要你跟我們火併。”
王遙失笑道:“這也未免太小瞧我們的智商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轉折,讓宋文東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麼,剛才還氣勢洶洶,突然變得和風細雨了?看來,楊石根本就不相信是南宮義殺的自己。
從他第一次看到自己指證電視上的南宮義的時候,他就沒相信過。
“假如不是你,但又是誰假冒你呢?他想幹什麼?”
南宮義沉思了下,點點頭:“他想幹什麼,我不想知道,但他如此了解我,這卻很意外啊!”
楊石:“他可能是我的一個仇人,要搞我,很容易理解。但為什麼要假冒你呢?難道也是你的仇人?要讓我們兩家火併。”
王遙笑道:“我們的仇人,委實不少。”
楊石:“我這麼多年,自問處事公道,但難免有人不服,有仇人也正常。然而,同時是我倆的仇人,這就有意思了吧?”
李通幽幽地說:“我們的仇人中,看你不爽的,很稀奇嗎?”
楊石沉默了。
王遙說:“對方很了解我們這幾伙人。他估計是想把我們拖入戰爭。幸虧楊兄深明大義,沒上他的當。”
楊石嘆了嘆,我只是沒那麼蠢罷了。
南宮義嘆息一聲:“這事我會親自調查,不管是什麼目的,大概是不想我們安安靜靜呆在家裏了。”
楊石一愣,怎麼,你要插手了?
南宮義苦笑道:“那些正修法師,但凡知道我們的名號的,都想替天行道,我能不多加防備嗎?他現在擺明要我出山了。”
我警告你啊,你不要亂來,不要到處亂跑。我既然是羊城鎮魔大仙,千年來都是我負責廣州的安定。
“跑?廣州這裏里禁制那麼強,我能跑那裏去?我只是想保衛家園,不對嗎?”李通喃喃道。
南宮義問他:“楊兄,那麼,你是打算與我聯手咯?你的仙緣,是這麼重要的事,居然被人破壞了。而我,他既然要把我牽扯進來,我只能迎戰了。”
“這事暫時不需要你吧,你們行動多有不便。等我有了眉目,再跟你們說。”
“也好!今天既然來了,那喝一杯再走,讓我兄弟敬一敬你,你可三十年沒來了!”
南宮義拿起那酒罈,拍開封泥,五個杯子都倒滿。
“楊道友,請。這位小兄弟,你也請。”說完,他們三人一飲而盡。
你們這酒,是真的嗎?不是幻化出來的吧?
“酒肯定是真的,怎麼能拿假的糊弄你?你可從來沒喝過我的酒。”
宋文東還沒緩過勁來,這就跟殺死自己的仇人,化干戈為酒杯了?他實在做不到,拒絕端起酒杯。
然而,也沒人真的要他喝,直接當空氣處理了。
楊石端起酒杯,喝了口,我去,什麼味道?一張嘴,把酒全都吐了。
南宮義有點遺憾地說:“酒當然是真的,不過,就是年頭有點久。”
“哪年的?”
“明朝嘉靖年,城裏晚上失火,我去幫忙滅火。路過一個酒坊,聞着挺香的,就拿走了。不白拿,留了銀子。總共有三百多壇呢,也很少喝。現在就剩六十多壇。”
楊石表情很尷尬:“你的心意到了,這酒就算了吧。”
南宮義撓撓頭:“見笑了,我們的味覺,基本上已經與人間不一樣了,就是懷念這酒的味道。唉,快六百年了……”
南宮義自己倒了杯酒,一仰頭,全倒進嘴裏,自顧自陶醉。
楊石有些詫異,這幾百年的陳年老酒,早就壞掉了,他能嘗出什麼味來?
王遙瞟了楊石一眼,幽幽地說:“傷心人,別有懷抱啊。”
“天誠道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們師兄,這是有故事啊。”
李通輕聲嘆了口氣:“也沒啥,當年師兄動了凡心,看上酒坊老闆的女兒而已。你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楊石再次驚訝,這事他還真不知道。想不到在這墓穴躲了幾千年的老殭屍,還能動凡心!
幾個人聊了點往事,都是宋文東聽不懂的。這個幻境雖然很漂亮,但他卻覺得很不自在。看楊石的意思,不是來尋仇的,倒像是來敘舊,也不知他什麼時候走。
忽然,李通眉頭一皺,對楊石欲言又止的樣子。
楊石發現了,忙問他有什麼話。
李通幽幽地說:“這個地方隔絕天地,說點不能說的話,也無妨。你在卦術上,也是上乘的,但我敢打賭,你絕對不會替自己的仙緣石算一卦。誰都知道,這是你們正修人士的奇遇,本來就是上天對你的獎賞,你還要去窺探天機,蠢成這樣,就不用修道了。”
“但是,破壞你的仙緣的人,絕對是用卦術去窺探過,而且還算得十分精準,否則如何能破壞你的仙緣?所以,他既然用卦術窺探過你的仙緣石,只怕對仙緣石的了解,他還比你清楚一萬倍。”
聽到這裏,很明顯看到楊石的眼睛,瞳仁突然縮成一條線,臉色瞬間好像佈滿了霜。宋文東就站在他身邊,感覺他好像還打了個寒顫。
李通說到這裏,突然住了嘴,不說了。他們四個人,全都像石化一樣,足足有半分鐘,連氣都不喘一下。
宋文東作為一個局外人,完全不明白這事有什麼厲害,但看他們的表情,一定很厲害!
楊石遲疑地站起來,對他們拱手:“我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