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8

少年游8

蒙在石陪着暮晚搖在北里街上遊玩。

他稍微落後兩步,從後方看着她的背影。看她爛漫模樣,對萬物都充滿好奇,她露出的笑容,也是那類明亮的,春暉一般的。

這是一個受盡寵愛的大魏公主。

和蒙在石印象中的不同。

蒙在石曾經做過一個夢。

暮晚搖說這是噩夢,或許吧。

因在夢中,他空有一腔野心抱負,卻最終壯志未酬,因自己的一時鬆懈,而與楊嗣同歸於盡。

而在那個夢中,蒙在石心心念念的女郎,並非他的妻妾,而是一位他得不到的大魏和親公主,暮晚搖。

她嫁於他父王,卻與他有私情。他們互相利用,又互相玩耍。蒙在石心中想等自己登上王位后,就讓這位公主做王妃。

烏蠻的傳統自古如是,他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但是對暮晚搖來說,這是羞辱。

她拼着一線機會,殺了新王,挑撥他與新王的關係,回到大魏。她回去大魏后,就再也不想回來烏蠻。

她仇恨烏蠻這個地方,仇恨他的父王,同時也厭惡他。

對那位公主來說,蒙在石的愛,並非愛,而是她甩不掉的噩夢。

夢醒后,蒙在石悵然若失。既為自己的壯志未酬身先死,也為那位自己得不到的大魏丹陽公主。

他不知夢是真假,但稍微利用這個夢試探現實,發現這竟是一個預知夢。他便利用自己的先知,提前弄死了父王和王弟,自己登上王位。

他也不再跟隨南蠻王,他打算提前和大魏聯手,共同征服南蠻。大魏有言尚、楊嗣、韋樹這樣的大好兒郎,蒙在石欣賞敬佩,又不得不服氣,他與這些兒郎們為敵,也許還會重複夢中場景。

不如合作。

但同時,有些事情,與蒙在石的夢不一樣了。

比如,暮晚搖並非和親烏蠻。暮晚搖也不再是母親拋棄、哥哥早逝、父皇利用的可憐公主,只能靠她自己奪權來爭這世間的一席之地。

蒙在石以為,自己有預知夢,來到大魏后,可以試探着求娶這位公主。沒有夢中他父王帶給她的陰影,他好好地去愛她,去追慕她,再不讓她受苦,她未必會不願意跟自己回烏蠻。

因為她是那般深明大義的公主。

她是那般為了兩國和平、可以犧牲自己婚姻的公主。

然而,現實中,暮晚搖的二哥沒有去世,而是當今太子;皇帝和皇后之間沒有罅隙,沒有給大臣們利用顛覆的機會。他夫妻二人穩定地打壓着世家,扶持着寒門,互相信任,大魏這個國家,盛世繁華,並非風雨招搖。

暮晚搖竟也沒有給蒙在石機會。

她年方十八,就急急成親嫁人。駙馬還是言尚。

始終是言尚。

這讓蒙在石頗覺挫敗——就好像無論是什麼原因,她但凡有選擇的機會,她就總會選擇言尚。

她總是選言尚。

不管她是經歷過苦難後向往溫柔的男人,還是未經苦難仍愛慕溫柔的男人。

言尚就是她過不去的一道情坎,她總是要跌在這個男人身上。

就如暮晚搖是蒙在石過不去的一道坎。他心裏說著算了,不為難她了,可是只要眼睛看到她,耳朵聽到她,心臟感知到她,他就會不由自主地為她所吸引。

不管她是嫵媚動人、冰冷薄情的公主,還是現在這般嬌憨可親、天真爛漫的公主。

她的骨子裏不變。

他就愛她。

暮晚搖一邊在街上行走,一邊也提防着身後的烏蠻王。

她隱約覺得這個烏蠻王好像愛慕自己,但也不敢確定,只好與對方保持距離。心中懷疑下,暮晚搖都不想繼續玩了。

然而轉念一想,方桐等人跟着呢,她還是公主,怕什麼呀?她有言二哥哥在,幹嘛總是見到陌生人就露怯?

何況,蒙在石僅僅是跟着她而已,又不打擾她,也沒帶給她很大壓力……這個男人,好像不壞。

暮晚搖因為蒙在石在後並未打擾,很快放鬆下來,繼續自己遊玩了。

蒙在石忽然冷不丁問她:“殿下千金之軀,來北里這樣的地方,是有什麼事么?”

暮晚搖全然不提防,直白答:“找言二哥哥呀。”

蒙在石挑一下眉。

他心中估計着言尚很快就要來了,口上沒忍住挑撥離間道:“看來是駙馬做了對不起殿下的事,殿下來捉人了。”

暮晚搖當即漲紅臉,回頭瞪他。

她眸欲噴火的樣子,倒與蒙在石記憶中那個囂張肆意風格的暮晚搖一模一樣了。

她怒道:“胡說!我言二哥哥才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全天下男人都會,他都不會!你根本不了解我言二哥哥的為人!”

蒙在石不動聲色:“殿下年紀太小了。天下豈有不偷腥的男人。”

暮晚搖倔道:“那是你們!有人品德高尚,自我嚴苛,日日自省自己有無過錯……這種人如高山如青水,是旁的男人一輩子也見識不到的!”

蒙在石慢悠悠笑:“也許是他心機深,不讓你知道罷了。他想瞞你,不是輕而易舉么?”

暮晚搖被氣得眼紅。

蒙在石三言兩語就讓她暴跳如雷,讓她生氣。她只知道一味堅持言尚不會那樣,但這是夫妻之間的感覺,她怎麼說服蒙在石?

她便一直重複“他不是那樣的人”。

蒙在石靜靜看着暮晚搖,見她眸子水潤、唇兒半咬,她都快要被他氣哭了。

蒙在石失笑,道:“殿下太小了。”

他目子抬高,看到了言尚向這邊行來。他心中一動,當即手指一彈,旁邊路過的人膝蓋被一道空氣擊中,不小心向暮晚搖摔來。

暮晚搖趔趄被撞,蒙在石自在無比地上前,伸手扶住她,為怕人撞到她,他幾乎是將她虛摟在懷中。

蒙在石口上正兒八經:“殿下小心。”

暮晚搖瞬時紅了臉,不好意思道:“謝謝……”

蒙在石突然詫異向一個方向喊:“哎,這不是言二郎么?”

暮晚搖當即隨着聲音看去。

她眼睛亮起,當真看到了人群中那位向這個方向走來的青袍美少年。

蒙在石以為暮晚搖會因為自己被旁的男人抱了,而尷尬逃避,與言尚產生誤會。

沒想到暮晚搖竟然單純成這個樣子。

她毫無心機地推開了蒙在石,向言尚跑去:“言二哥哥!”

蒙在石也小看了言尚。他以為言尚看到了自己抱住暮晚搖,會與暮晚搖生氣。

沒想到言尚看到向自己跑來的小公主,他目中浮起溫煦的笑,竟主動張臂彎身,讓暮晚搖投入了他懷中。

言尚將暮晚搖抱了滿懷。

暮晚搖詫異他怎麼會在大庭廣眾下抱她,旁邊人都看過來了。暮晚搖奇怪地在他懷裏仰起臉來,言尚俯眼看着她。

他溫聲:“遠遠看到是你,還不敢確定。你怎麼來這裏玩了?好玩么?”

暮晚搖撒嬌:“不知道呀,我還沒上樓呢。對了,有人陪着我。”

暮晚搖回頭,言尚抬眸,目色沉穩地看着走過來的蒙在石。他摟住暮晚搖的肩,將她向自己身後帶,同時不露聲色地對這個覬覦自己妻子的男人頷首微笑:“原來是大王。”

蒙在石看着他們這對夫妻,頗有一些挫敗感。

一個太傻,一個又太包容。小小的挑撥,在這二人之間竟然無用。

蒙在石:“路上偶遇殿下,見殿下一人逛街,怕有人相擾,就來保護。”

暮晚搖從言尚身後探出頭:“對的,言二哥哥,他保護我來着。有一次他給我拿了玉佩,有一次我被人撞到,他扶了我。”

言尚溫和問暮晚搖:“方衛士等人沒有跟來么?”

暮晚搖扁嘴:“跟着呀,在後面呢。我不讓他們一步不錯地跟着,那樣大家就都知道我身份,我就沒法玩了。”

言尚撫摸一下她冰涼的面容,笑:“淘氣。”

他又問她餓不餓、渴不渴、累不累,暮晚搖乖巧地回答他。她對言尚心有眷戀,言尚說什麼她答什麼,對自己的駙馬是何其信任。

蒙在石緩緩別了頭,微微一笑。知道言二郎這是做給自己看的。

嘖嘖。

不愧是言尚。

四平八穩的風格,永遠是這樣。

言尚問好了暮晚搖,便牽住暮晚搖的手,要帶她離開。蒙在石這時開口:“恐怕不方便吧?言二郎在此,恐怕是與朝臣有宴,貿然帶女眷回席,有些政務,恐怕就不好談了。”

暮晚搖一下子:“哎,對。言二哥哥,我不和你一起回去席上。你宴席結束了再來接我唄,我自己玩一玩就好。”

言尚微蹙眉,正要駁回去,蒙在石上前一步:“二郎放心吧,我會陪在殿下身邊,等你回來接殿下的。殿下若是出事,我以命相賠。”

暮晚搖連連點頭,懂事的:“哥哥你快回去吧!”

言尚:“……”

他盯着暮晚搖,半晌:“搖搖,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嗎?”

公然當著夫君的面,和另一個男人一唱一和,還要與另一個男人一起走。

暮晚搖眨眼:“我在做賢惠的妻子啊。我不賢惠么?”

言尚:“……你賢惠的過頭了。”

暮晚搖不解,言尚伸手在她發頂揉了揉,他倒收回了他自己的態度,笑嘆:“好吧,想玩你就去玩吧,我一會兒結束了來接你。

“勞煩大王保護我夫人了。”

蒙在石見言尚將自己定義為“保鏢”,嗤笑一聲,拱拱手應了。只要能多與暮晚搖相處一二刻,保鏢就保鏢。

而言尚仍沒有結束。

他當著蒙在石的面召來方桐,低聲囑咐一番,方桐看一眼蒙在石,應了。蒙在石猜言尚是吩咐人盯着自己,提防自己冒犯公主。

蒙在石懶得理會,隨他們去了。

言尚這一次離開后,蒙在石領着暮晚搖登上一樓,叫了一桌宴席,又召歌女舞女作陪,讓小公主對北里的風範大飽眼福。

只是在暮晚搖支支吾吾想留下一歌女時,蒙在石毫不留情地將人趕下去了。

暮晚搖瞪蒙在石:“你幹嘛?我有事找人問的。”

蒙在石笑:“有事問我便好。我可不能讓你和北里的女郎接觸,回頭你學壞了,言二郎得找我算賬。”

暮晚搖憋得臉紅,悶悶不樂地托腮。

蒙在石給她倒酒,笑:“別生氣了,喝酒吧。”

暮晚搖拒絕:“我不喝酒的。言二哥哥不能聞酒味,我為了他,早就決定滴酒不沾了。”

蒙在石一怔,低聲:“你為了他,連這個都改掉了。”

暮晚搖轉過臉來:“你說什麼?”

蒙在石回神:“沒什麼。”

他自己將倒下的酒一飲而盡,又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席上氣氛沉悶下去。

暮晚搖美目看他:“你是不是不高興?那你走吧,我自己一個人等着言二哥哥來。”

蒙在石臉色陰沉:“言二郎,言二郎,你整顆心只有他一個人么!你不去慕權么,不去拉攏人心么,不去四方周旋么!你就只記得一個言尚!他到底好在哪裏?”

暮晚搖望他半晌。

而蒙在石真正想問的,不過是“真的不能考慮我么”。

暮晚搖聰慧過人,她到底看出了這位烏蠻王的心思,她避嫌一般起身:“你醉了,我要走了。”

蒙在石伸手拉住她手腕。

她斥他放手。

蒙在石沉默半天後,苦笑:“沒事,你坐着吧。讓我猜,你來北里,不過是為了男人。男人的心思你找北里的女郎問,還不如問我這個男人。

“你不過是為了你和言二郎的感情問題來這裏的。”

暮晚搖詫異,她遲疑片刻,還是坐了回來。

暮晚搖支支吾吾,她覺得問蒙在石這種問題不好,但是蒙在石突然擺出一副知心人的架勢,她拒絕不了。

最後她猶豫着告訴蒙在石,自己和言尚什麼都好,只有某件事上,頗為不順。

蒙在石直白:“床、事?”

暮晚搖瞪向他。

蒙在石笑。

他笑着笑着趴下去,兩臂枕在方案上,雙肩顫抖。一切這麼可笑,一切這麼荒唐。他心心念念的公主,煩惱的是和另一個男人的床笫間事。

而他卻在聽!

他心有暴虐生起,一時想乾脆不管不顧地強了她,帶她走便好。一時又苦澀,想若是那樣,和他做的那個夢有什麼區別?

她無憂無慮不好么?

非要她變成那個真正的暮晚搖么?

真正的暮晚搖經歷苦踏過血,她難道天生願意那樣么?

暮晚搖看他趴在案上笑得肩膀顫抖、笑聲沙啞如哭,她嚇壞了,再次起身說要走。

蒙在石道:“不必走,我告訴你吧,床上那會子事,一點也不麻煩。”

他從案上抬了臉,目光迷離地看她:“笨一點的法子,就是像你之前打算那樣,向北里的娘子討教討教,學着怎麼讓男人上勾,怎麼床笫間和諧一點。”

暮晚搖漲紅臉,卻又一點就通:“就是說還有別的法子了?”

蒙在石淡聲:“還有一勞永逸的法子。”

他指間捏着一枚藥丸,在重新入座的暮晚搖面前晃了晃:“男人嘛,大都一個樣。女人嘛,也大都差不多。你和言二之間這問題,不過是雙方沒有磨合。我就不猜你們因為什麼緣故沒有磨合好了,這種原因若猜出來,只會讓我生氣。

“一勞永逸的法子,就是你吃了這丸藥。這是一枚催情的葯。我讓人去找言二郎來,他為了救你,你們又是夫妻,他必然要和你行此事。

“多行幾次,你們的問題大約就解決了。”

暮晚搖獃獃地看着蒙在石手中的藥丸,她心跳砰砰,到底向他伸出了手。

蒙在石走出閣樓的時候,與匆匆上樓的言尚擦肩而過。

言尚低聲向他說一聲謝,蒙在石不置一詞。

他昏昏沉沉的,如同深陷噩夢與現實兩重空間。他跌跌撞撞地下樓,走在喧囂的飄着胭脂香的街道上。

街道兩邊燈火耀耀,歌女舞女們在樓上招手。

蒙在石猝不及防地笑出聲,悲苦萬分,垮下肩頭。

就這樣吧……就這樣結束吧!

他們終是神仙眷侶,他終是一個過客。

他對她最好的幫助,便是再也不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若是可能,他豈願意成為她的噩夢?!

這一夜之後,言尚和暮晚搖夫妻果然變得蜜裏調油一般。

夫妻二人寫帖子來宴請蒙在石,蒙在石應宴,他神色平靜地和言尚談政務,說起烏蠻的困境,說起大魏和烏蠻的合作。

對於暮晚搖,蒙在石再未提過。

大典之後,烏蠻王蒙在石領着各國使臣,與大魏的朝臣們展開演兵。為了公平起見,言尚和韋樹這樣的文臣也參與了演兵。

這場演兵,蒙在石竭盡全力。他格外想知道,他拼盡全力,大魏也不必藏拙的時候,他到底能不能贏了楊嗣,能不能贏了言尚。

因為蒙在石的竭盡全力,這場演兵格外精彩。暮晚搖在外整日牽挂,楊嗣在演兵中大出風頭,讓大皇子頗為欣慰。

而素來彼此不太和睦的大皇子和暮晚搖在此演兵中頗有共同語言,他們都擔心場中有人受傷,都怕有人出事。

這場演兵以大魏的險勝告終。但在最後一戰中,蒙在石使詐,讓韋樹、言尚、楊嗣皆在此戰中受傷。

受傷的人昏迷不醒地下了場,大皇子和暮晚搖皆臉色難看,想找蒙在石拚命。多虧太子從中周旋,讓雙方不要在場下再鬧出人命來。

趙靈妃作為楊嗣的表妹,表哥受傷昏迷不醒,她自然要去探望。不妨楊嗣下場后,就被大皇子接進宮裏去了,讓她頗為惆悵。

而她惆悵時,見到同樣傷重的韋樹。少年面色蒼白,閉目慘淡,不知為何,她腦中轟一下,心中突然麻麻地疼。

趙靈妃不由自主地走向韋樹,站在他面前。她彎下身,低喃:“你怎麼了?”

而受傷的三個少年,都做了一場噩夢。

三人昏迷不醒三日,讓身邊人着急無比。而他們在夢中見到風雨招搖,大廈傾倒,戰火流離,兒女情長命短……豈是一言能夠說盡?

三日後,楊嗣最先從噩夢中醒來。

他醒來第一時間,出了一會兒神后,向大皇子告別,打馬離開長安,直下江南。

他快馬加鞭,迫不及待。夢中真假難辨,夢醒來后卻不能忘。連換數匹馬,他終是在數日後到了嶺南,找到了言尚的家。

言尚的老家中,年方十四的言曉舟蹲在井水邊,扭過臉,看到籬笆外門被推開,風塵僕僕的楊三郎滿頭大汗、眼眸赤紅地看着她。

她蹲在井水邊,陽光落下,白皙柔弱,又因吃驚而睜大杏眸。

楊嗣一步步走向她,立在她面前。

他想到夢中重重景象,想到她一直等他、卻再也等不到的結局。

眸底赤紅,眼角發酸。楊嗣忽地落下一滴淚,伸手抱住言曉舟。

言曉舟愕然臉紅:“你、你放開我……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楊嗣難過地閉上眼。

他低喃:“我沒有認錯你。是我不好。

“曉舟妹妹,你罵我吧,怕我吧,恨我吧。上一世我讓你等我而不得,這一次,換我來等你。等你長大,等你開情竇,等你……來愛我。”

長安城中的韋家府邸,韋樹披衣而坐,趙靈妃紅着臉坐在他床畔邊。

她尷尬的:“其實我也沒有日日來看你,我只是偶爾來看一看……雖然我們還不認識,但是……”

韋樹輕聲打斷:“我叫韋樹,字巨源,家中排行七,今年十五,比你要大半歲。

“我們重新認識吧。”

趙靈妃吃驚地看着他,她忽而彎眸,想到自己打聽到的消息,都說韋七郎不愛說話。

但是韋七郎和她說話。

真好。

趙靈妃大大方方地露出笑,伸出手:“我願意和韋七哥做朋友。”

丹陽公主的府邸中,暮晚搖正在對鏡梳妝。

她聽到駙馬醒來的消息,匆匆推開給她梳發的侍女,起身要去看言尚。但是她才出門,便見到言尚衣衫不整地向這邊過來,與她撞個滿懷。

他抱住了她。

暮晚搖憂心:“你怎麼了?”

言尚低頭,手捧她面容,認真地看着她。

他目光一寸寸地,將她與自己夢中的暮晚搖相對比。那樣肆意風流的公主,沒有出現在他的現實中,沒有讓他一下就喜歡……可是他慶幸她沒有出現。

單純懵懂的暮晚搖有多珍貴,他這才知道。

他將她抱入自己懷中,輕聲:“我做了一個夢。夢中那樣,我們很好……但是現實中,我們這樣更好。

“搖搖,不要變,就這樣。我喜歡那樣的搖搖,也喜歡這樣的搖搖。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他懷中的少年公主歡喜又害羞,乖巧應聲好,又大膽抬頭,在他臉上親一口。她調皮又忐忑地觀察他的神情,眼睛滴水一般眨呀眨。

言尚忍俊不禁,更緊地抱住她。

他格外珍惜這樣的暮晚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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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要標完結了!這篇文徹底結束啦!一個月後《小淑女》見~喜歡這篇文的在我標完結后給我打個五分好評唄,這年頭作者太卑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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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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