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1章 神啊
妄念？
慕九歌如遭雷劈，這才發現，墨無殤沒有絲毫神魂氣息！
神魂是人之本源，只要還剩一縷神魂在，就有辦法讓他復活重生，可是一絲一毫神魂都不剩，又算是什麼存在？
只是，一縷妄念么？
連意識都算不上。
猶如在罪界時候所見的蜃樓里的亡魂執念，只有一縷執念存在世間，因偏執而掙扎，偏執一散，便永遠的消失在世間。
除了偏執所認的事情，其他事情都全然入不了他的眼。
這分明，不算是活着了。
慕九歌心臟壓抑的難受，仿若是要碎掉一般。
墨無殤卻輕輕地笑，安撫她，“小九，能等到你回來，我此生已然圓滿，再沒有什麼遺憾了。”
慕九歌腦子嗡嗡的響，無數的恐慌湧上心頭。
她看見，一根根黑色的鎖鏈越發的粗壯，強大，力量更加無法抗衡，將墨無殤往下拉扯。
而隨着他越是靠近地面，他的身體就逐漸變得稀薄，似乎，隨時都會消散。
這意味着什麼，慕九歌該死的清楚。
墨無殤的妄念是她！
是從十萬年前，在這一片青山綠水的山谷中，等着她，盼着她回來，即便是魂飛魄散，這縷妄念猶在。
他一直在這無底的地獄深淵中，不知時間的、孤獨的等着她。
若她不來，他的這縷妄念，會等千千萬萬年，到恆古。
人如今她來了，他的心愿已了，得到滿足，妄念就不再存在，會從世間徹底消散。
日後三魂七魄，不再有，就連妄念，也不再存在。
世上的每一個地方，再也沒有墨無殤這個人，半點痕迹。
“墨無殤，你不準消散！什麼圓滿，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沒有做到，你說過要和我做鄰居，永恆萬世，我們互相為伴。”
慕九歌每一個字都帶着悲戚的恐慌，“你要的不只是我回來，是我回來之後，永遠陪着你的！”
此時此刻，她慌不擇路的只想留下他這縷妄念都好。
若世上再無墨無殤，她不知該如何去承受這種滋味……
比絕望更痛苦的，是毫無希望。
墨無殤漂亮的狐狸眼中微光閃爍，有些許掙扎，但卻淹沒在了笑意之中，“小九，我也想千萬年的陪着你，可是，我神魂俱散，做不到了……”
他最深的妄念，是等她回來，深/入靈魂的執着，為此尋找了十萬年，才會在魂飛魄散之後，也留下不滅的妄念。
最深的妄念散了，一切都不可能再維持……
即使他亦然不捨得離開。
“所幸還好，如今你的身邊有雲長淵，雖然我很討厭他，但你喜歡，我就勉強允許他陪着你了。”
“小非離和棉花糖也都在，他們在你身邊，會陪着你，恆古歲月，你至少不會再孤獨一人，我也放心。”
“小九，我不在了，但你一定要開心的活着，我喜歡你意氣風華的模樣，我喜歡看你，輕鬆的笑。”
黑色的鎖鏈越發的粗，一寸寸的將他往地上拉扯。
距離不過只有半人高度。
艷紅的長袍，也像是合著水般被沖淡了顏色，有着隨時都會了無蹤跡的寡淡。
墨無殤的笑容，卻越發溫柔，“能再見你，我真的很開心。”
“師父……”
溫柔的聲音散在了風裏，他的衣袍落在了地上，便像是被腐蝕了般，開始消散。
更有着傳染性，飛快的蔓延，他整個人也開始散去。
慕九歌的手裏抓着的感覺，越來越空，快臨近於虛無了。
她雙目通紅，淚水沿着臉頰滾落。
“墨無殤！”
“我不准你死！”
可她有本事留住一縷破碎的神魂，卻沒有任何辦法，挽下消散了的妄念。
她眼睜睜的看着，墨無殤在面前，消散無蹤，就連這一方世外桃源的景色，也隨即化作點點熒光，散去了。
面前是無盡的漆黑和稀薄的綠色熒光，陰冷，讓人感到壓抑痛苦。
心臟彷彿被撕/裂了般，疼的不停顫。
她再看不見墨無殤，再抓不住他，這種無力的感覺幾乎要把她逼瘋，更讓她不甘到極點。
她想救他！
想救他啊！
她想他活着！
想他回來啊！
她無法接受這樣生離死別的命運，她無法認可這世上會再也沒有墨無殤這個人，她該怎麼做，怎麼做才能把墨無殤給找回來？
把那個當年在魔地火焰之中可憐兮兮的小男孩找回來？
把那個傻子般尋了她十萬年的邪君找回來？
把承諾與她相鄰而居，永遠陪伴的朋友找回來？
“神啊，無所不能，即便是將已逝去的人尋回。”
無盡的黑暗之中，一道陰沉沉的聲音響起，帶着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你，想做神么？”
她本不就是神么？
這話所說的神，大概和上界的神有所不同。
慕九歌也不管這聲音哪裏傳出來的，也不管這意味着怎麼樣的危險和毛骨悚然，她只急切的追問。
“我想做神！”
“我要追回逝去的人，我要墨無殤重臨人間！”
四周的熒光隨着慕九歌的話，閃爍更加幽冷的綠光。
並且朝着慕九歌不停的靠近，密密麻麻的將她包圍。
這些寒意傳進了意識里，讓慕九歌的精神世界似乎都成了寒冬臘月的雪天，隨時都會將她整個人，凍結。
但，慕九歌卻在這樣的陰冷之中，感覺到了一股澎/湃的詭異力量。
她下意識的就想去抓住那抹力量，可是伸手過去，卻抓了個空，只留下被炸成千瘡百孔的手指。
黑暗中，傳來一聲嘆息。
“還不夠，你對死亡的理解，還不夠深刻。”
“你痛惜你的朋友死亡，有着逆了這天命也要救回他的強大意志，你無法忍受生離死別的痛苦，對身邊所有人的生死都看得極重，你想創造真正的永恆不滅，即便是魂飛魄散，都能再有重生的機會。”
“但是，神啊，不僅是摯愛身邊的人，亦仁愛世人，也痛恨世人。”
神仁愛世人，慕九歌能理解，但是，痛恨世人又是為何？
這兩句話如此的矛盾。
就像是故意刁難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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