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究竟是何人
那些人為了方便審問,將齊錚跟手下分開關押。
是以剛一被帶進這間大牢時,他便觀察了一番,確認這大牢只他一人在,可若是如此,但這動靜又是從何處而來。
他斂了呼吸聲,大牢裏靜的足以聽到雪落之聲,可那動靜卻並未止歇,他五感靈敏,自然能察覺,那發出聲音的源頭,正在一點一點的朝他靠近。
埋伏?內奸?
齊錚腦中閃過無數念頭,才終於瞧見了一團挪動的人影,瘦削,遲緩,倒也不像刻意設下的埋伏。
出於謹慎,齊錚默默算着距離,於那人靠近之時,蓄力捏對方喉嚨,啞着嗓子問道,“你是何人?”
出乎齊錚預料的是,那人卻並不掙扎,只輕輕拍着他手腕,輕重適宜,只每次輕拍的間隔不同。
三,三,二。
“影一?”
這是於戰場之上,向友軍傳遞消息的鼓點規律,三二二象徵平安,幾乎瞬間,齊錚便認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與此同時,也鬆了手。
聽到齊錚沙啞的聲音,影一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聲調發著抖,“將軍,您怎的也給抓了過來,這些,究竟是何人?”
影一被抓已有月余,卻對於抓人者的底細一無所知,他們只關着他,定期送吃食,其餘的什麼也不做。
被抓初始,影一也曾懷疑這些人要害他,不吃不喝,甚至將吃食倒掉,但那些人像是親眼瞧見了一般,將三頓變為一頓,隨他自生自滅。
後來那些人像是忘了他,也叫他推翻了先前結論。
他被關在此處,整日渾渾噩噩,不只時日變幻,直到今日齊錚被抓,那些山匪逼供,他才清醒過來,卻眼瞧齊錚受罪不敢作聲。
影一實在茫然,積攢了滿腹疑慮,“這些人到底要做什麼?”
齊錚搖頭,“不知。”
卻抬手搭在影一肩膀,指尖輕點了數下,影一微怔,眼底閃過幾分懷疑,但對齊錚的信任到底佔了上風,扶他靠牆坐下,不再追問。
齊錚合眼,心底一片清明,他跟影一關在一處,起初還當是意外,現在看來,分明是刻意為之。
房頂有人偷聽,那人動作雖輕,但磚瓦輕微挪動的聲響,依舊逃不過齊錚的耳朵。
那幕後之人,不光手段狠辣,城府極深,還卑鄙無恥,影七被抓之後,恐怕日日都處在對方的監視之中,卻並不自知。
大牢出口有動靜響起,粗重的就腳步聲緩緩而至。
來人一身尋常布衣,身量壯碩,小眼厚唇,瞧着是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只斜斜劃過眼眶那一道疤痕,給他添了幾分兇悍。
他一手提着個深褐色的食盒,另一隻手舉着燭火,藉著火光,好奇的打量牢中二人。
齊錚側身,於他瞧不見的方位給影一遞了個眼色,影一搖頭。
這人他先前從未見過。
齊錚卻因這無意間的一眼愣住了,眼前的人枯瘦如柴,半點沒了往日的健康,不久前那冒牌貨還在他身側走動,將影一的神態學的活靈活現,冷淡挺拔。
驟然瞧見這樣的影一,瘦得不成人形,齊錚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貼身護衛,到底受了怎麼樣折磨。
原本冷靜的心底,驟然燃起了一股怒火。
食盒被打開,順着縫隙監牢的縫隙送進來,影一伸手去接,那送飯的刀疤試探着開口,“你們當真是將軍?”
齊錚斂眸瞧他,默不作聲,那人便掩飾般的撓了撓頭,逃也似的走了。
而此時的山下,天已大亮,兩個公子哥縱馬到了山腳下頭,二人坐於馬背,脊背筆挺,卻無男子豪邁,反因模樣俊秀,十分養眼,正是溫心鈺與影七二人。
為了隱瞞行蹤,她二人選了小路上山,小路林深蔽日,卻也無法騎馬而行。
商議之下,索性將兩匹馬拴在了山腳下頭,跋涉而上。
小路亂石枝杈橫行,還有腐爛的葉子以及小獸屍體,溫心鈺生於閨閣之中,山路奔行的經歷自然少之又少。
一不留神,竟踩到了獵戶挖的陷阱。
“哎呦!”
“夫人,小心!”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影七方才瞧出那塊乾草不對勁,但出聲提醒已經晚了,溫心鈺半個身子都滑了下去。
乾草撲簌簌往坑裏落去,露出底下排布雜亂的利器尖角來。
山裡常有野豬等大型野獸,獵戶肉搏難以制服,便會挖出陷阱,等野豬自己撞上門來,這種陷阱挖起來耗時耗力,不會太多。
好在影七反應靈敏,力氣也不小,這才將溫心鈺拽了上來。
鬧了這一遭,二人皆氣喘吁吁,一個精疲力竭,一個驚魂甫定,對視一眼反而都笑了。
壓在心中的沉鬱散了幾分,溫心鈺籠了一把亂髮,“這一遭我倒是什麼都不怕了,上山的狀況再如何兇險,怕也及不上方才的命懸一線,影七,多謝你救我一命。”
影七撓了撓頭,不大適應溫心鈺的感激,“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一同面對危機過後,二人顯然親近了許多,互相攙扶,上山的速度都快了幾分,盞茶功夫,便到了山寨門前。
門前有壯漢守門,二人不敢硬闖,便躲在樹后商議方法。
“夫人,不若咱們再等上一會,等援兵到了……”
溫心鈺柳眉緊蹙,盯着那滿面肅容的守衛,也犯了難。
山寨平靜,沒有一點齊錚等人來過的痕迹,卻恰恰說明,他們一行徹底被擒,毫無招架之力。
若先前溫心鈺還只是懷疑,現在便已篤定,山匪屠村一事,分明是有人刻意設下的陷阱,只為捉拿齊錚。
不知齊錚現在狀況如何,但她卻知曉,現在每拖延一刻,他便多一分危險。
不行,她一刻也等不了。
確定了非進去不可,溫心鈺便身上扯亂了身上衣衫,又解了髮帶,水波似的墨發披散而下,加上她方才蹭到面上的泥痕,周身氣度登時一改,從清雅俊秀的公子,成了模樣狼狽的姑娘。
影七一愣,一路相處,竟也猜到她幾分心思,“夫人你這是,打算用女子身份混進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