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下棋
這盤棋，溫心鈺是越下眉頭越皺。
只覺得每當自己將要勝利時就會被對方一子攻破，但往往能絕處逢生，依舊和對方繼續僵持。
這棋她下的煩悶了，但心中的那股子倔強勁起來了，憋着口氣下棋，耳邊的髮絲垂落下來不管，秀眉皺的緊緊的。
相較於她的浮躁，齊錚就顯得安穩多了。
他坐在藤椅上，長袍撩起，修長的雙腿以閑適的姿態交疊，一手壓着衣袖置於桌上，一手捏着棋子，好暇以整的悠閑模樣。
他的視線與其說是落在棋盤上，不如說是落在下棋的溫習鈺身上，如一張輕柔的紗將溫心籠在其中，讓身處其中的人無法她發覺。
兩人在露天外的院子裏下棋，身旁的石燈點了燈火，月也明亮。
過了不久，風吹來了滾滾烏雲，遮得這夜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僅靠那一盞小石燈是照不亮這棋局的。
溫心鈺正在思考下一步棋子該下到那裏，齊錚抬眼瞧見了天色的不對，收棋起身道“要下雨了，你還是先回屋休息，這局棋明日再下也不遲。”
溫心鈺慢半響的抬頭，一滴雨珠便恰好砸下來，冰涼從她臉頰上拖拽下細細的濕痕。兩人連忙把棋局護送到廊下。
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兩人才站定。
細密的雨絲便侵佔了視野，纏綿的連成了一片，燈火也朦朧在這秋雨中，雨珠打着廊邊種植的芭蕉海棠，清越錯落的如同一首夜曲。
他們並肩站在廊下的燈暈里。
溫心鈺側頭看了看齊錚，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這裏離我的屋子進，不如你去我房中，把這盤棋下完？”
她是真跟這盤棋較上了勁，才會邀齊錚去自己的屋子。
齊錚本想讓對方快些休息的話，在聽到這句邀請后，瞬間將話拐了彎吞回了肚子裏。
在燈下的柔暉中，他雙眼也澄靜起來，不似以往那樣難以琢磨了，頷首一笑，也讓溫心鈺心臟加快了幾個節拍。
回房的路上難免淋了雨，溫心鈺房內沒有男子衣物，只好給了他干布巾擦擦額上滑落的水珠，又將他半濕的外衫拿給下人去烘乾。
屋內早早的點了暖爐，兩人坐下沒一會，身上的濕冷氣息便消融了。
溫心鈺換了身簡潔的衣袍，淡藍的罩衣下就是雪白的裏衣，頭髮半披半挽。
燈火的光便順着髮絲至衣衫皺褶流淌而下，她嫻靜的像是一株盛開在夜裏的蘭花，幽然的像是一場夢。
齊錚的視線恍惚了片刻，溫心鈺等不到對方下子，將視線調轉到了他身上，催促道“你快下子啊。”
或許是氣氛太過融洽，她這一聲催促有着嬌嗲的意味，杏眼裏倒映着火光，乾淨明亮。齊錚笑着瞧她，看也不看的落下手中棋子。
溫心鈺不滿地道。
“你這是放水下在此處不就是故意放了我一條生路了嗎？”
此話一出，溫心鈺腦中的關竅忽然打通，想明白自己為何在棋局上總是在山窮水盡疑無路時，柳岸花明又一村了
原是對方一直沒有認真和她下棋，水放的嘩啦啦響，快形成小型瀑布了
溫心鈺對此十分不滿，實力不如人輸了便罷了，被放水就好似被對方瞧不起似得，弄的心裏窩火。
“你”
溫心鈺對上齊錚那雙含笑的眼，接下來的話就有些卡殼了，對方支着臉側頭看她，不像是白日裏那樣端肅。
身子一斜也能歪出款款情深的況味，火光點綴他眉眼，勾勒的輪廓弧度越發細膩，也越發的讓溫心鈺怦然心動。
溫心鈺暗暗唾棄自己不爭氣的心跳加快。
“不許放水我不需要你的放水，若是輸了便是輸了，我又不會耍賴”
齊錚搖搖頭，把棋子按在指下，落在棋盤上，只見原本僵持着的局勢立馬被打破，溫心鈺的白棋立刻獲得了勝利。
溫心鈺驚訝於他落棋的玄妙，但仍舊不領情道“這局不算，重來”
“不管下多少盤，我都會輸。”
齊錚慢條斯理的收攏了棋子，放在棋盒內。
比之女子還要烏濃的長睫不顯陰柔，倒叫他一雙眼睛比旁人都來的深邃，輕輕一眨，款款情深都出來了。
“輸給你，我心甘情願，也是我註定的結局。”語調纏綿的要融在夜雨里。
一個白日裏頭對他人不假顏色的人，能放低身段，褪去一身鋒芒，獨獨對你展露溫柔的一面。
那是任何人也無法抵擋的，只想溺死在他的溫柔里。
溫心鈺只看了一眼就立馬垂下了頭，僵硬的轉移話題，“我有些餓了，讓廚房準備些吃食好了，你應該不吃宵夜罷？”
她說到這，又把目光調轉到他身上，隱隱期盼對方點頭，然後離開。
齊錚豈會不清楚溫心鈺的意思，他沒如溫心鈺的意，“我從前不曾吃過夜宵，如今嘗試一番，也未嘗不可。”
他喚來下人，指明了幾樣小菜糕點，溫心鈺聽在耳中，驚異地道“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麼？”
對方點的每道菜，都戳到了她的心裏。
“我們以前經常同桌用飯，我仔細留意過。”
齊錚垂了眼睫，“那時我想着，我是要和你過一生一世的，怎麼能連你吃什麼都不知道呢。”
溫心鈺臉頰燒的滾燙，這下她是真想落荒而逃了，一用完飯便朝裏屋跑，“夜深了，還請將軍快些回去休息吧。”
齊錚對此微微一笑，不再步步緊逼，穿上烘乾的外衫，撐起下人準備的傘步入了雨中。
溫心鈺倒頭睡了一夜，醒來腦子發懵，等方瑜拿來了一封信件遞給她，她才回過神，拆開了信件。
信是凌瀟瀟寄來的，對方感謝了她一番后，用讀起來都覺得內心溫柔成水的字句，描述了和自己青梅竹馬的安康快樂的生活。
信的最後，對方也祝福了她。
溫心鈺怔怔的合上信，她看信時，也幻想了一通自己過上信中生活的模樣，而那個陪伴在她身邊的，便是齊錚。
這樣的幻想讓她心亂如麻，攥着信件，回想昨晚情景，目光竟也一寸寸溫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