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往昔清零
貞觀二年九月四日，凌晨。
夜空中繁星點點，一輪彎月斜掛在西邊的天幕上，似乎就要壓到黑乎乎的秦嶺了。通常這個時候連雞都沒叫，千家萬戶還處在熟睡當中。然而便橋邊的軍營里卻燈火通明，人頭攢動。
一身簇新的江猴兒領這三十披甲老兵在大帳前整理儀仗和戰馬，人都說寶馬配雕鞍，今天的紅棗越發的精神，所用鞍韂馬具都是鑲金嵌銀的，在火光的照耀下爍爍放光。紅棗那閃亮密實的鬃毛被江猴兒細心地梳成了一個個的衝天辮，每個小辮子都用彩色綢帶紮緊，一眼望去紅棗漂亮極了。
打扮完畢的紅棗對自己的裝扮也很滿意，它舔了一下江猴兒的臉最後搖頭晃腦的來到大帳門口，把自己的大腦袋伸進了帳內。
大帳內，無情正親手給小白穿禮物，紫色團花錦袍穿好，鑲金嵌玉的牛皮帶圍在腰間，十三金銙挨個掛在腰帶上，華麗的儀刀，晶瑩潔白的羊脂玉佩依次配好。
梳的溜光水滑的髮髻上戴上了束髮金冠，一根鑲嵌着紅寶石的金髮簪穿過將金冠和髮髻牢牢固定在頭上。
金冠兩側青紫色的瓔珞垂下，被無情小心的系在江小白的頜下。
小白：“嗯，有些緊了。”
無情：“這樣行不？這不能太緊，緊了容易暈。第一次上朝，聖人不叫你你就別言語，乖乖躲在你師傅身後便是。他個子高骨頭硬能頂住，你這剛出殼的小雞娃千萬比覺得自己是老鷹，別逞能別顯擺。”
小白：“我不想顯擺，可是今天不是要冊封嗎？”
無情：“離不已經開始編纂江氏列傳，戶部已經核算出侯府所有日常用度包括你這個侯爺的俸祿，吏部官員籍冊中也有你江小白的名號。冊不冊封都是一回事。今天是大朝會，聖人要召見的各國使節不少，還要聽取六部九卿奏事，興許沒功夫搭理你了。”
小白：“能不去嗎？”
無情：“我的爺，您這第一次面聖就告假，你是不打算混了？莫耍小孩子脾氣，乖乖去面聖。聖上如果忘了你的事你也別惱，總之把這一天混過去就行。”
小白：“我得吃飽，聽您這麼一說不定啥時候才能吃上飯呢。”
無情：“備好了，肉夾饃，羊肉湯，鹹蛋。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渾脫里裝着橐駝奶，留着路上喝。可不敢喝酒，有酒味會被御史彈劾的。袋子裏有肉乾，實在頂不住了偷偷吃一口。用袖子擋着點，就按我這樣似的。”
無情給小白做了個示範，小白一把抱住無情的雙肩說到：“您老要不嫌棄，就來我家住吧。”
無情一愣，緊跟着那張老臉上露出了笑容。
無情：“雜家是個閹人，又是伺候過兩代聖人的，別家避之唯恐不及，你這娃卻要讓雜家去你家養老，你就不怕？”
小白：“我家人口簡單，多幾個人一塊過日子熱鬧。您不知道，我最怕的就是家裏冷冷清清的。我寧肯家裏每天雞飛狗跳，也不願家裏冷清的能養鬼。你不拒絕我就當您答應了啊，下了朝就去接您，咱一起回家。”
無情笑的更燦爛了，只是他一邊笑一邊抹眼角。
“侯爺好大排場，你若把老祖宗請回家，讓老漢如何自處，有讓陛下情何以堪？”色爺說這話走進大帳。
紅棗上輩子可能是只看家狗，這輩子雖然做了馬可是看家的本事一點沒丟，不是自家人靠近它定會張嘴就咬抬腿就踹，色爺是從紅棗身邊走進來的，紅棗沒咬也沒踹，就是拿大腦袋往色爺懷裏撞，這是見了自家人之後在撒嬌嘞。
小白定定的看着色爺走近，他突然笑出了聲，在小白的笑聲里，色爺的眼圈兒紅了。
無情：“聖人准了？”
色爺：“准了。”
無情：“職銜呢？”
色爺：“全交卸了，只剩爵位勛職，聖人和娘娘流淚了，給了不少賞賜夠用了。”
無情：“好哇好哇。雜家就說嘛，這主子面冷心善，這是咱的福氣。行嘞，今後好好幫襯小白。咱們自己選的人，肯定差不了。”
色爺：“老祖宗的話，敬孝記住了。”
色爺來到小白面前仔細的為他整理了衣衫之後說到：“侯爺這一身真精神啊。”
小白從懷裏掏出一塊刻着飛馬的玉牌塞進色爺手裏。
小白：“老規矩，啥也不說，家裏的事就交給你了。”
色爺：“成嘞。侯爺準備好沒，路還長得早點起程。”
小白：“別的好說，雞鴨鵝咋辦？那可不能丟哇。”
色爺：“侯爺，江旺領着人正在捉雞鴨鵝呢，那娃做事實誠，一隻也少不了。”
小白：“十九叔？他為何不來見我。”
色爺：“嘿嘿。這兩天開了眼界見了世面學了規矩，知道該幹啥不該幹啥了。都是自家人早會晚會見面沒啥的。”
小白：“無情怎麼辦？不然叫十九叔想送他回咱家。”
色爺：“侯爺，老祖宗是內廷第一供奉，侯府太小侍奉不了哇。”
小白：“好傢夥，我已經把您的來頭想的無限大了，沒想到還是低估您了。小白不懂事，您別在意。”
無情笑道：“這是緣分啊，等你有了孩子，挑個聰明的給雜家，有了這關係，雜家就能住進侯府了。”
色爺：“侯爺快謝謝老祖宗。”
小白：“謝您了，我一定早點讓您搬進江家。您放心四時節禮江家一樣不差。小白雖然不能經常進宮，但我江家有了啥稀罕物一定第一時間送給您手中。”
無情：“這幾天陪着你呀，是雜家活得最開心的日子。雜家啥也不缺，就缺你這份心，你有這份心雜家就知足了。莫要麻煩，記得韜光養晦。但也莫要畏首畏尾，雜家還有點本事，別的不敢誇口，只要不是造反的罪名，主要雜家還有一口氣兒，定保你江家無礙。”
色爺：“侯爺，老祖宗很少給人這樣的保證，值了，真值了。老祖宗，敬孝替我家侯爺說句話，成不？”
無情：“別發誓啊，都是過命的交情，發誓傷了情分。”
小白：“我江小白說的話，我江小白的承諾，我江家後人不可更改，否則就別姓江，也別想埋到江家祖墳里。”
無情笑道：“都說了別發誓了，快去吃，多吃些。雜家還得陪你進宮呢。”
小白：“江猴兒，從今以後府里的事都聽大總管的！”
“是嘞侯爺。”
一刻鐘之後，江小白排開儀仗在無情的陪伴下出了軍營上了便橋。
當小白策馬來到橋中央的時候，便看見星光彎月下一片雄城，那就是，長安。
小白：“換了地方，等於換了主場，往昔一切都已清零，重新打鼓另開張吧。江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