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巴拉根之死
疊羅施的牙庭被迫遷移了原地,原本熱鬧異常的龐大的營地,如今已經分成了三部分。疊羅施的本部已經沿着河向上游遷移了一百多里,巫摩達的部族在河的右岸,莫戳的部族在河的右岸,兩部距離疊羅施的牙庭各自相距五十里。
在天氣更剛轉暖的時候,瘟疫就突然爆發了。儘管巴拉根採取了果斷的隔離措施,他把死掉的沒死掉的人和牲畜一起扔進火里,但巴拉根並不懂得教會部眾們如何自我防護,得病的人畜越來越多疊羅施不得不下令疏散部眾、遷移營地。
染了病還沒死的人畜被一刀砍了扔進火里,這些人的親人被奪去了所有財產並嚴令留在原地不得跟隨大可汗遷移,體弱的老人和孩子不管有沒有染病必須留在原地等死。
當大隊人馬離開的時候,留在他們身後的,是冒着火焰和濃煙,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數不清的屍堆,還有那些摟着哇哇大哭的孩子的老人們。
除了還在燃燒的屍堆外,遷移走的人連一點吃的用的都沒給這些老人孩子留下。
這一次天災讓突厥損失慘重,僅僅是疊羅施就損失了萬餘部眾,損失的牛羊戰馬更是數以萬計。
此時,疊羅施站在金頂穹廬前眺望着達蘭喀喇山的方向出神。從疊羅施當上大可汗的那天開始,他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他的臉上就再也沒見過笑容。
先是頡利可汗生死不知,音信全無。隨後那個內鬼突然銷聲匿跡,怎麼查都查不出來。緊跟着冰雪融化,瘟疫爆發。
在要命的天災面前,頡利是死是活以及追查內鬼的事情就顯得微不足道了。這些天來,疊羅施的雙眉就沒有舒展開過。
雖說現在遷到了新的營地,但誰敢保證這些人就不會再染上瘟疫呢。疊羅施最看重最信任的巴拉根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瘟疫面前束手無策,原本在不中心中啥病都能治的巴拉根大喀木,如今成了一個毫無憐憫之心的屠夫,只要被他發現有染病跡象的人,立刻一刀砍了而且是連帶家人一起砍。
疊羅施知道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但他心裏也對巴拉根很是失望。
一陣哭喊聲傳來,疊羅施回頭一看,只見巴拉根領着幾個金狼附離從大閼氏的穹廬內拖出一個侍女。
疊羅施:“巴拉根,我阿媽身邊的人也染了瘟疫嗎!”
巴拉根:“大可汗,我不敢確定是不是,但是這個侍女剛才吐了。幸好大閼氏在您的穹廬內,這座穹廬里只有這個侍女在。我現在已經封鎖了大閼氏的穹廬。”
疊羅施:“你要怎樣!”
巴拉根:“沒別的法子,只能。”
那個侍女掙扎着哭喊着。
“我沒染上瘟疫,大可汗救命,大閼氏救救我呀!”
疊羅施心中不忍可就在他想要饒了這個侍女的時候,巴拉戈卻大吼一聲:“殺!”
金狼附離手起刀落,那侍女慘叫一聲倒在血泊之中。
疊羅施:“你!你就不能想點別的法子!照這麼殺下去,突厥還能剩下幾個,剩下幾個!”
巴拉根:“我知道大可汗生我的氣,也知道部眾們恨我。可是我沒辦法,我治不了這病。大可汗,大閼氏只能跟大可汗住了,這座穹廬必須燒掉,因為她吐在裏面了!我要連她和這座穹廬一起燒掉。”
疊羅施:“你的老師呢,他能不能治。”
巴拉根:“我不知道,您得問他。”
疊羅施:“傳令,派人去腦包,去把江小白找來。不!是把江小白請來!”
巴拉根:“大可汗,白馬部恐怕也不會比我們強多少。從古以來,瘟疫就沒得治。”
剛說到這,一匹快馬飛奔而來。
“大可汗,大喀木手下留情!”
莫戳催馬跑到疊羅施跟前,他跳下馬來一把揪住巴拉根的衣襟吼到:“你這個混蛋,你把我的小母牛怎麼了!”
巴拉根:“你說什麼?”
莫戳一眼看到兩個金狼附離正抬起那侍女的屍體往穹廬扔,莫戳大叫一聲沖了過去,一頓馬鞭將兩個金狼附離抽的抱頭鼠竄,莫戳一把抱起侍女連聲呼喊,可是這侍女的身體都已經涼了。
莫戳:“巴拉根,你這狗屁大喀木。你都跟江小白學了啥,學了啥!你還自稱是醫者,一個醫者卻連誰得了瘟疫誰沒得瘟疫都分不清,你算什麼醫者!這是我的女人,大閼氏已經答應給我了,你竟敢殺了她!”
巴拉根:“她吐了,得了瘟疫的人十有八九都會上吐下瀉,你現在抱着她你也會染上瘟疫的!”
莫戳:“你放屁!她根本不是得了瘟疫,她是懷了我的崽子!”
巴拉根:“不可能。”
“莫戳說的是真的。”
大閼氏鐵青着臉走了過來。
“這孩子早就跟莫戳好上了,我也答應把她嫁給莫戳。昨天這丫頭偷偷告訴我她這些日子聞見肉味就吐,我還特意讓其他侍女給她做些米粥呢。巴拉根,你這也,唉!”
莫戳:“大閼氏,您得替我做主哇!”
大閼氏:“好了好了。死了也活不過來了,你把她好好葬了。然後在從我身邊的侍女里再挑一個就是了。”
莫戳:“那。那就這樣吧。”
莫戳把侍女的屍體放在馬背上,隨後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走了。
大閼氏:“大可汗,這樣下去不行啊。這樣下去沒人願意跟着你了呀!”
疊羅施:“我已經派人去找江小白了。”
大閼氏:“只派信使不夠,就讓巴拉根帶着三十附離去敕勒川吧。”
疊羅施:“巴拉根,你立刻帶上三十金狼附離去白馬部,我會給你一車禮物,你必須把江小白請來!”
“嗷。”
疊羅施本以為巴拉根會很不高興,但沒想到的是,巴拉根的表情是如釋重負。疊羅施看着巴拉根那瘦骨嶙峋的樣子,心中湧起一些不忍。
疊羅施壓住這種不忍,沖巴拉根擺了擺手最後轉過身去。
兩天後,巴拉根帶着三十金狼附離離開了疊羅施的牙庭。草地已經乾爽了很多,水泡子也消失了不少,道路好走多了。
當巴拉根等人來到原來的營地附近時,他們看到的是遍地黑壓壓的禿鷹、野狼在搶食。巴拉根長嘆一聲,領着人繞道離開。
三天後的一個夜晚,巴拉根靠在營地的篝火邊想心事。他知道自己這回真的是太丟臉了,江小白可能不會再要他這個弟子了。
巴拉根想到這裏心中煩躁的怎麼也睡不着,於是他站起身到自己的戰馬身邊準備解下酒囊大醉一場。就在巴拉根的手碰到酒囊的時候,他的身體猛地僵住了。
冰冷的刀從後背狠狠插了進來,又從胸腹之間穿出,沒等巴拉根感到疼痛,一隻大腳踹在他的後背上。這一腳力道十足直接把巴拉根踹的飛了出去,巴拉根面朝下摔在草地上。他身上的傷口因為沒了刀的阻擋所以大股的鮮血噴涌而出,眨眼之間就把他身下草地染紅。
巴拉根瞪大雙眼掙扎了片刻之後沒了動靜,一直到他咽氣他的雙眼都沒合上。
三十個金狼附離的首領甩了甩手中彎刀上的血隨後把刀插回刀鞘,三十個金狼附離就跟沒看見這一幕似的該幹啥幹啥。一個突厥人從黑暗中走出,他來到首領身邊把一個沉甸甸的鹿皮袋子扔給了首領。
“剩下的,等特勒當了大可汗再給你。”
首領:“那我們還去白馬部嗎?”
“去呀。到了那你告訴江小白,疊羅施沒聽他的話,導致傷口崩裂,現在有染上了瘟疫就快死了。告訴江小白這是跟他沒關係,叫他老老實實待在腦包。若是不聽話,那就別怪特勒不念舊情!”
首領:“那我們也就留在白馬部別回去了唄?”
“算你聰明。”
首領:“那這個數不行了,這個數只能提特勒報仇,特勒要當大可汗就不是這個價了。”
“怎麼,你也想當大可汗?”
首領:“我不想當大可汗,我想像江小白一樣有自己的牧場和部族。”
“咱們都是阿史那氏的漢子,你這要求能辦到。但是,你一定要看住了江小白,他要敢不聽話你就殺了他。你殺了他敕勒川就是你的了。聰明些,不要去投奔狐狼,那傢伙吃人不吐骨頭。”
首領:“我知道,謝了。”
那人轉身上馬離開。
當他離開火光的範圍之後,他把拇指和食指塞進嘴裏吹了一個響亮的呼哨。
嗡!
數不清的狼牙箭從四面八方齊射而出,三十金狼附離頓時被射成了刺蝟,當箭雨停止之後,一匹匹戰馬從黑暗中走出來,馬上的騎士用手中的長槍挨個戳着被射死的金狼附離們。
剛才那個突厥人來到首領的屍體前,從首領的懷裏掏出那個鹿皮袋子,他把袋子在手中掂了掂之後塞進了懷裏。
“你也配當部族首領,呵呵,省省吧。兄弟們手腳利索點,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明天繼續截殺疊羅施的信使,決不能讓他們到白馬部和去!”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