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1章 聖隕（上）
很顯然，這種特殊的血脈力量在被大道神音壓制過後，終於復蘇暴起了。
同樣是精神層面的力量，其源頭血脈同樣不簡單。
當它復蘇后，眾妖王被單方面屠殺的局面被扭轉了。
嬰兒的哭泣聲越來越嘹亮，源自於靈魂與精神層面的力量走進現實，形成實質化的黑色漣漪，它就像是一面湖泊上的被風浪滌盪到岸邊的污染與雜質，充斥着種種負面與污濁的力量，即便相去甚遠，我仍舊能清晰的捕捉到那種純粹的精神污染，摻雜着暴虐、仇恨、憤怒以及無邊無沿的負面情緒，不得不運轉起道門凝神靜氣的法決來驅逐這些可怕的精神污染。
可以預見，如果讓這東西出現在人世間，動輒就會讓一座城的生靈走向墮落，人性深處的惡肆意張揚，人性的閃光點被完全淹沒，像一場災難級的傳染病一樣蔓延開來。
這些神話時代的存在就是有這樣的力量，防不勝防，即便是在這個人道大昌的年代，它們的能力依舊無孔不入，具備難以想像的破壞力。
轟！
大道神音、黑色的精神污染力量，兩道源自於靈魂與精神層面的力量在這一刻發生了大碰撞，毀滅性的精神風暴蔓延開來。
我身後的神樹搖曳，幫我抵擋精神風暴的餘波。
作為直接進行對抗的施術者，那個如鬼嬰一樣的存在與衛沖二人齊齊遭到反噬。
那鬼嬰“哇哇”的吐着鮮血。
衛沖的額頭像是被一柄無形之刀狠狠斬了一刀，一條裂痕蔓延開來。
無論是嬰兒的啼哭聲，還是響徹天地的大道神音，在這一剎那全都低迷下去，血脈禁術的力量被削弱，周遭陷入無盡幻覺的神話生物在這一刻清醒過來，它們大驚失色，陷入無邊的后怕當中，如果剛才被衛沖選中的是它們，此刻它們早和蟲妖、莽族妖王等一樣隕落了。
此時恢復行動，登時四散拉開距離，動作很僵硬，嬰兒的啼哭聲雖然抵消了大道神音的力量，但仍有餘韻在震撼着它們的魂魄，導致的結果就是行動不便，神思與肉體不合拍，肢體僵硬，動作不協調等。
唯有二人連後撤的機會都沒有。
這二人便是那人首鹿身的神話生物，以及它背上的鬼嬰。
衛沖的屠宰計劃里，它們是下一步的目標，或許他早就計算到鬼嬰會掙脫束縛，以血脈力量對抗自己，整個過程非常平靜，即便精神碰撞反噬自身、大道神音被抵消，依舊面不改色，整個過程沒有絲毫遲滯，探出的龍爪直奔那人首鹿身的東西。
那東西倒是也兇悍，情知躲避不開，乾脆不做躲避，它的氣息在這一剎那變得詭異，明明真身就矗立在那裏，肉眼可見，卻偏偏又好像不在那裏，這是自身靈覺的感受。
肉身的觀感與靈覺的觀感得出截然不同的結果，十分矛盾。
不僅僅是它，就連坐在其身上的鬼嬰也同樣給人如此感受。
這是在……
合道！！
準確的說，這是施展法相的前兆。
我已經接觸過數個這種層面的存在，自然知道那種詭異的氣息感受意味着什麼——妖！聖！
而且是，兩個妖聖！！
這是媲美鬼帝的存在。
前來阻擊扼殺我的人里，果然有這個級別的東西。
然而，衛沖卻像是根本沒看出對方身上的氣息變化似得，或者說，他看出來了，但是，不在乎——屠宰計劃，繼續進行。
噗！
巨大的龍爪撕開了那鹿身妖聖的脖頸，一大塊血淋淋的妖聖肉橫飛出去，這一擊太兇悍了，對方的半個脖子都被切開，脖子裏的血管被切斷，甚至拉拽出來，就像一截兒斷裂的猴皮筋似得，在來回噴濺血液，下面的骨骼清晰可見。
同一時間，兩道偉岸的身影並排出現在天地之間。
其中一道身影是個鹿身、蛇尾、雀鳥頭、獨角、滿身豹紋的生靈，妖風化作紗衣，披在身上，冷漠的凝視着衛沖，它出現的剎那，那片區域連空氣流動都停滯了。
另一道身影則是個九頭巨蛇妖獸，其腦後有兩道神環，一道為日，一道為月。
這是……曾經的妖聖？！
它們對我來說不算陌生，我曾在天刑中見它們在天地間的烙印浮現，並與公子禦寇激戰廝殺。
那鹿身蛇尾雀頭的虛影，是神話時代中妖聖飛廉。
那九頭巨蛇妖獸則是神話時代中的妖聖九嬰。
這兩個妖聖，是曾經的古妖聖子嗣！！
我聽說，若有生靈走到法相，於天地間凝練自己的道，其形象將成為永恆的烙印，刻寫在血脈當中，這將改變它們的血脈，其血與大道親和，若有子嗣，將會比其他生靈更容易踏足這個領域，且法相有八九成的概率依舊是祖先留下的形象烙印，只不過有得必有失，其子嗣的成就也被限制了，註定永遠不可能超越初祖。
初祖的高度，決定族群的高度，這話從不是玩笑，初祖往往代表着一種最高上限，後代很難超越，除非走出自己的路。
十妖聖已死，被斬殺的乾乾淨淨，它們與扶桑神族一樣，成為妖墟覆滅時衛氏一族最璀璨的戰果，想不到無盡歲月後，它們的子嗣再次有人成道，成為新的妖聖，並堅定不移的站在黑手身邊。
兩尊妖聖法相，當它們同時毫無節制的釋放神威時，天地都寂靜了。
衛沖探出的龍爪還未來得及收回，便被一種看不見的領域束縛。
隨後，那隻龍爪崩解，血與骨以及殘破的鱗片橫飛四濺。
兩尊妖聖法相同時睜開雙眼。
妖聖飛廉傾瀉下無窮的風暴刀刃，妖聖九嬰腦後的日月神環綻放神光，映照在衛沖身上。
轟！
斷爪的衛沖被擊飛出去，它身上的鱗片成片成片的破碎，日月神環映照之處，它的骨肉在枯萎，風暴刀刃所過，在它身上犁開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傷口，金色的龍血成片的灑落，那都是衛殊留給他的真血，每一滴都無比寶貴，並不是可再生之物，真血流盡，他便走向盡頭。
“衛氏一族日薄西山，僅憑你一人，擋得住世道洪流嗎？”
鹿身妖聖冷漠的開口，他被撕裂的脖子血肉蠕動，在修復自身。
“你不過是一個不完整的天官，勉強觸摸天官領域而已，並非真正的天官，難道也想屠聖嗎？螳臂當車而已！
當年，你還完整時都不能自保，如今拿什麼給你的子嗣後代遮風擋雨？
擋得住嗎？撐得住嗎？
今日註定是衛氏一族的末路，僅存的唯二之人，都將死在這裏。
時代變了。
衛氏一族，成為過去了。
這裏是天官墳場，將葬下爾族的一切，無人能在這裏踏足天官領域！”
鬼嬰妖聖目光冷冽，顯然，當年他就是擊斷衛沖的天官路，是重要的參與者。
殘缺的巨龍渾身血液流淌。
衛沖沉默，只是在靜靜凝視着對面的兩尊妖聖。
“老祖！”
遠處，我看的心中滴血，不想再堅持那些信念，肉身秘力流淌，一隻龍爪撐着天印，另一爪猛擊。
喀嚓！
天印裂痕瀰漫。
接連幾次打擊后，徹底分崩離析。
劫雲依舊沒有散去，有更可怕的氣息籠罩着我。
我無懼的凝望劫雲，准天官的氣息完全散發出來，不準備接受天地秘力的洗禮了，想直接打穿天劫，提前結束這一切，與衛沖並肩殺敵。
“嘩啦啦！”
身後神樹搖曳，一道充斥着威嚴的女聲忽然在我耳畔響起。
“你在做什麼？
衛氏一族儘是豪傑，生死置之身後，謀的是萬古大事，你為何盡做女兒姿態？
衛武子為何截斷歸墟？
衛殊為何死鎮此地千年？
衛沖為何血灑蒼天死戰不退？
……
一代代的人傑，從不懼死，只因他們看見了未來的一點光明，於是在地獄中遙望光明，那是一點希望，是他們苦守堅持的信念，只為等待千年後的花開。
你，就是那一點光明。
走你自己的路，這是祖先給你爭取來的自由。
堅持你自己的道，祖先在看着你。
……”
我驀然回首，震驚的看着那一株神樹。
“女帝？”
神樹搖曳，只餘下一句鏗鏘有力的話在陰雲密佈的天地間回蕩着：
“今日，必將聖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