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又遭到千萬點暴擊
根本沒有時間和心情去關注自己和朴天賜的這段不到一年的戀情是怎樣畫上句號的，曾言言忙着寫畢業論文和簡歷，連學姐約她吃飯都推了好幾次。這天劉佳珺直接衝到了學校里“攔截”她。
“知道你今天要見教授，不然還真抓不到你！”
曾言言看着眼前這個美女，一時有些不敢認。劉佳珺穿着一件oversize的藏青色長款薄羽絨服，頭髮在腦袋上綁成個丸子狀，臉上只撲了些粉，用變色唇膏點綴了一下嘴唇。
“佳珺姐姐，你……怎麼今天……看起來好年輕啊。”
劉佳珺笑着對曾言言的腦袋上輕輕一拍：“怎麼說話的，我有多老？！”
劉佳珺是比曾言言大四屆的學姐，曾言言剛大一的時候，劉佳珺正在讀研二，原本是沒有什麼交集的。也算是兩人的緣分，曾言言剛到學校一個月，還不熟悉路，從食堂出來之後竟忘記怎麼走到寢室了，情急之下抓住了劉佳珺問路，然後非要請她吃雪糕，卻不小心把雪糕化在身上，不得不跟着劉佳珺到研究生宿舍擦洗一番，然後……更不記得怎麼回自己的寢室。劉佳珺覺得這個獃獃的小丫頭有趣得很，兩人因此交上了朋友。如今劉佳珺在一家美國人的公司擔任助理經理的職位，QQ空間裏看到她的照片通常是在香港、東京、紐約的機場和酒店出差開會的精英模樣，真的和眼前的樣子有些對不起來。
曾言言傻笑着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今天你更像學姐，沒什麼距離感。”
“你最近忙什麼呢，比我還抓不到人？”劉佳珺挽着曾言言，邊走邊說，“算你運氣好，我這個月都在國內，想着快點請你吃頓好的。下個月估計要美國總部和歐洲來回折騰。”
曾言言覺得這種能全世界飛的工作太令人羨慕了，眼睛亮了一下：“佳珺姐姐你好厲害啊。我最近愁論文呢，而且還要做簡歷，Tracy姐說等我寫完論文說不定可以繼續共事。”
“Tracy是誰？”劉佳珺側着腦袋想了想她們共同的朋友，沒印象誰的英文名叫這個。
“她是我實習公司的辦公室助理，人挺好的。”曾言言把她這幾個月來的實習經歷和劉佳珺簡單地說了說，“我想到時候讓她幫我交一下簡歷，說不定就能繼續在那裏上班呢。”
劉佳珺苦笑着搖搖頭，這個學妹還是這麼天真單純。此時兩人正好來到五原路上一家西餐廳，她先選了個安靜的角落，看了看菜單：“你要吃牛排還是鱈魚？好的，給這位小姐鱈魚套餐，我要牛排五分熟，甜點等一下再選。哦對了開胃菜……言言我記得你喜歡蘑菇對吧？兩個水果色拉，一個奶油蘑菇湯一個意大利蔬菜湯，好的先這樣。”
把菜單合上，轉過頭看着曾言言正四下打量這間餐廳，好奇地看着鄰桌上的餐品，劉佳珺喊了一聲：“丫頭！你真是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啊，太好騙了。”
“誰騙我了，我沒有被賣吧？”曾言言一頭霧水。
劉佳珺道：“那個Tracy，你以為她真的是想讓你認真寫論文嗎，不過因為實習期滿了，公司又不打算錄用你，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曾言言一下有些不能相信：“可是我上班的時候，和大家關係都挺好啊，也很勤快，主管沒有說對我不滿意。”
BG那家公司，劉佳珺是聽說過的，待遇的確不錯，但是一般不會招聘國內的本科應屆生。到底要不要把話說得直接一些，還是稍稍讓自己這個小學妹緩衝一下，不要還沒出社會就被現實和自私嚇到，她還是遲疑了一下。
“丫頭，你實習的這些時間，都做了些什麼工作啊？”
曾言言想了想，掰着指頭數道：“複印一些會議資料、把郵件歸檔、校對客戶計劃書的中英文有沒有錯漏、做產品簡介PPT……哦對了，還有就是看公司大事記和重要的案例，匯總一些感想。”
看着曾言言渾然不覺其中有什麼不對勁，劉佳珺只能直截了當：“你難道沒發現，看起來你的實習很忙，事實上，根本沒有進入他們的核心工作項目嗎？換句話說，除了你曾言言，所有這些工作讓另一個人做，甚至都不需要複雜的交接，有個清單勾勾畫畫就搞定了。”
仔細一想，自己的工作交接，似乎真的都沒用半個小時。曾言言有種不安的感覺浮上心頭。她小心地看着劉佳珺略顯嚴肅的表情，預感着自己接下來可能會聽到不怎麼令人愉快的話。不知為何，朴天賜曾經和她說的那些事一下子也都涌到了腦子裏，今年的工作行情，不是太好……
她略感緊張地問劉佳珺：“佳珺姐姐，那是不是說，像我這種實習，其實沒什麼用，對找工作幫助不大啊？”
看着眼前這個臉上還滿是稚氣的女孩，劉佳珺不禁回想起自己當年的情形，有些感慨萬千。誰的第一份工作不是從躊躇滿志到極度失望呢？她很溫柔地對曾言言笑笑：“你也不用這麼緊張，找工作其實沒有那麼嚇人的，第一份第二份工作，誰也不知道合不合適，總要做着才慢慢了解自己喜歡做什麼，擅長做什麼。”
擅長做什麼？這個問題突然有些扎心。曾言言在學校的時候還不覺得這是什麼大問題，開始實習了，帶她的前輩一開始就問過，你比較拿手的是哪方面的工作，她憋了半天，蹦出一句，我比較細心。那個看起來不會笑的西裝眼睛男點點頭，過不了多久，就讓秘書拿了一堆資料過來給她……
曾言言望着眼前連笑容都特別恰到好處的劉佳珺，突然有個念頭，如果我是老闆，我一定會聘用這樣的員工，而不是自己。
為什麼？她也說不上來，只是感覺似乎劉佳珺的自信、美好，還有看問題的角度那麼準確，這些都是她所沒有的。其實她能感覺到，在學校、在家裏，自己是自在和輕鬆的，到了公司上班的時候，總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小心翼翼，甚至每天出門有些緊張。或許，自己真的是個沒本事沒優勢的普普通通的應屆畢業生，被丟入這泱泱求職大軍之中，絲毫勝算都沒有吧。
面前這塊高級的鱈魚也變得沒那麼美味了。她不喜歡點牛排，就是因為自己好像沒那個本事嘗得出牛排的優劣與否，無論是以前和朴天賜出入高級的餐廳，還是偶爾從劉佳珺這次蹭一頓飯吃，她似乎只能從餐廳的裝修和大眾點評的人均價格來揣測這是多麼有品位的地方。
曾言言，你真的是肚子裏沒什麼貨色。
突然間有一種恐慌輕輕地砸向她，還不算太疼，只是足以讓她暈眩。
朴天賜有他的爸媽和良好的家境，所以他的未來一片光明。
劉佳珺是個優秀的人才，還有導師和實習時候那些公司漂亮的評價，所以不靠家裏靠實力。
曾言言，普通小康之家，父母沒什麼背景；學習馬馬虎虎，四年來一次獎學金都沒拿到；實習經歷單薄，除了做家教收入還不錯，只有BG那段打雜的經驗。
完了，自己是不是就找不到工作啦？難道讓爸媽養嗎？
“佳珺姐姐，我記得你畢業那年，不是畢業，是10月國慶剛過，就有好幾家實習過的公司讓你去試用的對吧，你是什麼時候拿到offer的？”
劉佳珺側着腦袋略略一回想：“具體不太記得了，反正是過年之前吧。我應該是過完年就去上班的。”
果然如此。曾言言想起在回學校交論文三稿的時候碰到輔導員，順便聊起找工作的情形。輔導員提醒她，現在好的公司基本上都在過年前後把要的應屆生都選得差不多，真的等到五六月，可能機會就沒有那麼好了。
無意識地用叉子一直在戳一塊沒吃完的胡蘿蔔，曾言言的臉垮在那裏，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劉佳珺看看她，溫柔地安慰：“你和我比賽拿offer的速度啊？我那是運氣特別好而已。不用急的，現在才1月底，還有好幾個月才畢業呢。”
曾言言搖搖頭：“我知道的，好的工作機會，也就是3月前了。現在我都沒接到過面試通知呢。”
“好的工作機會……言言，你覺得什麼叫好工作？”
“肯定是那種又穩定，工作環境也好，然後公司比較大，比較出名，收入和福利也都很好的！”
劉佳珺笑了，這樣天真的念想，和自己剛畢業的時候，果然並無二致。
“傻丫頭，你這是應屆生找工作，還是快退休找地方養老啊？”
曾言言一臉迷惑：“怎麼，這樣想不對嗎？姐姐覺得好工作應該是什麼樣的？”
劉佳珺一下子也被問住了。好工作？她連選擇自己這份工作對不對都不知道，每天這麼疲憊地奔波，看似光鮮，其實每天回到家裏，想辭職的衝動要糾結幾百遍。
“其實，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那種你做着做着，覺得一輩子這麼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