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差一點翻臉
和朱阿姨約的第二次上門拜訪，陸慷礪讓曾言言一個人去。
“老大，我可能不行的吧？”
“要不然我和曾言言一起去吧？”
王斐和曾言言見陸慷礪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不禁都被嚇到了。
陸慷礪堅決地搖了搖頭：“王斐，你自己沒有客戶要見？很空嘛。”被點到名的灰溜溜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產品計劃，做功課去了。
曾言言仍一臉為難地站在陸慷礪面前，試圖說服他：“如果你是臨時有事，朱阿姨這麼好說話，我打個電話給她，我們換一天你有空的時間不就好了嗎？”
“我不是沒空，就是想鍛煉你一下獨自見客戶的能力。今天下午我們把要和朱阿姨說哪些話都事先練習一遍，你自己也說，她人很好說話，那還怕什麼？”
“可是……”突然間，曾言言有些無法繼續可是下去。難道她要說，自己沒有能力，甚至是不願意獨立去完成一項工作嗎。把忐忑和委屈憋回獨自里，她改口道，“那陸經理你好好教我該怎麼說，我真的有點怕萬一搞砸。”
“王斐，走，吃飯去。你們也跟了我一個多月了，之前太忙，沒空請你們吃頓好的，今天我們去吃牛排。”
王斐問道：“是淮海路上那家嗎？”
“對啊。”陸慷礪和王斐像是沒有看見曾言言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大步朝電梯走去，“曾言言你快點！”
在高檔的餐廳里，對面坐着兩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輕聲聊着什麼。曾言言看着他倆，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旁人看來，應該會覺得他們三個是什麼跨國公司的白領，而不是惆悵着每天怎麼賣保險的可憐人吧。哎，自己剛進ZR的時候，不也是以為就是一個普通白領的工作，比如處理一些文件，寫寫郵件做做報表之類，誰知道……
“曾言言你在想什麼心事呢？”連後知後覺的王斐都發現，她實在是太心不在焉了。
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聽得這麼一問，曾言言便脫口而出：“你說我們都是挺不錯的大學本科生，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要出去賣保險呢？”
“你覺得，什麼學歷的人，賣保險比較合適？”
曾言言才發覺自己竟不知不覺把心底的話這樣直白地說了出來，陸慷礪的表情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她這句吐槽，頗有些把自己的主管也罵了進去的意思。這一來，話該怎麼圓回來，曾言言是徹底沒轍了。本來就不是口才太好，被陸慷礪一反問，她簡直尷尬得想把臉埋到色拉里去。不過話都出口了，再裝也顯得矯情，曾言言遲疑了一陣，反倒生出了一種“豁出去”的豪氣，抬起頭直視着陸慷礪的眼睛：“倒不是什麼學歷適合，只是從業人員學歷門檻的確不高，要考出資格證，高中學歷就能做到，這就是現狀。那麼如果一心想要賣保險，讀到大學本科畢業幹什麼呢？”
陸慷礪竟微笑着點點頭，叉了一口蔬菜，邊吃邊說：“聽起來的確很有道理。繼續。”
曾言言搖搖頭，無意識地喝了大半杯檸檬水：“也沒什麼，就是覺得有些不甘心吧。”
“你知道你們面試的時候，我最終給你們各自的評語嗎？”陸慷礪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說實話，別說曾言言，連王斐都對這個問題很好奇。
“你，無畏無懼，有腦子卻不太用腦。”陸慷礪看着王斐得意的表情一下子垮成白眼，忍不住笑了一下，馬上又恢復成嚴肅的樣子。
“你，隱藏得很深的驕傲和表面上的小心翼翼……”聽到這句話，曾言言的心像是重重被擊打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手裏的餐叉，把一塊土豆戳得粉碎。她的確稱得上一個小心翼翼的人，無論是現在ZR，還是之前的實習，她的存在感都很弱，可是每件事仍是認認真真較勁着去做，也許，正如陸慷礪所說，心底里還是帶着些小小的驕傲，覺得自己應該行。
這是陸慷礪第一次和他的小組成員聊這麼深，乾脆就當作一次實習期的工作溝通了，愈加語重心長：“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不過我從進公司開始就決定，不可能一直以銷售作為自己的職業的。這和看不看得上賣保險的沒有關係，我對自己有規劃，希望在35歲之前，能夠成為一個中層的經理，不是名頭，是真正有能力管一個10個人以下的部門，能做成一些有價值的項目，而不是自己靠銷售獲得收入。成就感的來源是不一樣的。”
曾言言還不是太能體會這種心情，她只是隱約覺得，陸慷礪說的都是真心話，而且的確是在給他們指引方向。王斐此時卻激動了起來：“陸經理你說到我心裏去了！我一直在想自己應該找什麼工作。剛畢業的時候，大家半斤八兩的，每個月多1000塊工資有什麼了不起？我想要的是等到三四十歲的時候，比同齡人都要厲害！”
“王斐，你比當時的我豁達多了。其實我一開始要賣保險的時候，心理壓力也很大。”陸慷礪看向曾言言，微微一笑，“不過可能因為我是個男的，臉皮稍微厚一些，想着過個一年半載熬過去就行。後來慢慢地，我才發覺，其實做銷售，尤其是賣保險，這種很多人接受不了，誤會很大的東西，特別鍛煉人。你們不是一直覺得我看人很准嗎，都是做銷售的期間學來的。不知不覺，我也做了三年銷售了。如今，雖說不那麼喜歡，可是也能沉下心來好好帶團隊，做業務。當然，這不是說我就準備一輩子賣保險了，到我真正覺得有底氣的時候，還是要成為一個好的管理者，現在，我在給自己打基礎。”
今天的陸慷礪，顯得比以往更激動慷慨，說得急了，一下喝乾了杯子裏的檸檬水。曾言言默默地給他又倒滿了。
“曾言言，我知道，像你這樣的女孩子，是不會喜歡做銷售的，我也不勉強你。如果你僅僅想做個不用動腦的小助理小文秘，我真的不會和你說這麼多。可是我看得出來，你還是心底有自己的想法，只不過目前還有些迷惘，那麼不妨試着鍛煉一下自己。不過就是放心大膽地賣一陣子保險，不用做太久的。之後你想要往內勤方向發展，我也會推薦你。可是如果什麼都不試，又拿什麼來證明自己可以呢？”
耳朵里似乎聽着那些話，曾言言腦海里閃過劉佳珺意氣風發的模樣，閃過剛來到ZR面試時的忐忑和滿懷期待，閃過陸慷礪告訴她那所謂的底薪不過是個噱頭時自己氣得想要罵騙子的場景……她心中洶湧萬分，卻知道陸慷礪的話並不都是安慰。眼下，她如果就這麼認輸，便成了一個逃兵。自然可以離開，再去找一份可能收入不高但是穩穩定定的工作，可以懷着被人騙了的委屈向父母哭訴，那麼，然後呢？她仍是一個從頭學起的應屆畢業生，什麼優勢都沒有。陸慷礪、苗奇峰，他們年紀輕輕卻帶着不一樣的氣場，這些都不是假的。既然如此，乾脆賭一把試試！
這頓飯到了上甜品的時候，當服務生把三個人點的蛋糕和雪糕端上來，曾言言三兩口把一塊迷你的芝士蛋糕塞進嘴裏，又喝了大半杯檸檬茶，似乎肚子飽飽的，心中的底氣也足了些。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對着陸慷礪說道：“陸經理，其實到現在我還是有些覺得委屈和不服氣，不過既然已經開始嘗試，我也不願意交白卷，明天開始，你教我怎麼去談客戶，我要自己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