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別怕
靈枝趴在地上大聲道，“當年行事之人，早已被太后處理得乾乾淨淨，怎會有證據！”
“那就是空口無憑了。”景元帝的聲音冷靜得不像話。
德妃忽而看向景元帝，“陛下，您是不信妃妾么？”
景元帝沒出聲。
德妃忽然苦笑起來，搖了搖頭，“陛下就因妃妾護了鎮遠……不，李楠堂一次，就對妃妾生了疑？若妃妾說，今日之事，同妃妾毫無干係，乃是太后一力設計，妃妾根本毫無反抗之力，陛下信么？”
景元帝本就是個略顯優柔又多疑的性子，哪裏會因為幾句話就輕輕放下疑心？
更何況他手裏還有……
見他不說話，德妃不再說話，低頭下去的時候，再次咳起來，咳了幾聲，居然還吐出血來。
景元帝眉頭一皺。
就聽靈枝說道，“皇上！太后處死的都是您當時最寵愛的那些妃子們剩下的孩子啊！她因當年萬貴妃，恨您荒廢朝政，故而報復在了這些孩子身上！連同我們娘娘，沒有孩子，就被她長期用藥物控制，如今身子都已是千瘡百孔了……”
屏風后，裴秋陽猛地聽到‘萬貴人’幾個字，大吃一驚。
這是她的母妃啊！
荒廢朝政？什麼意思？
景元帝的臉瞬間陰沉！
柔妃頓時止住哭聲，朝旁呵斥，“休得……”
“胡說八道！太后何時報復那些孩子了？何時又用藥物控制德妃了？你這個賤婢！滿嘴胡言！污衊太后！就不怕天打雷劈五雷轟頂！”
突然，一人從外頭衝進來，激動地去撕打靈枝。
不是別人，正是在宮中以穩重沉着聞名的慈寧宮一等掌事女官，娟秀！
眾人都叫她嚇了一跳。
她卻打了靈枝一頓后，又朝景元帝跪了下來，聲聲凄厲，“皇上！太后冤枉！德妃所說之事，太后根本絲毫不曾沾染！倒是德妃，這些年，假裝病重，實際處處安插眼線，把持後宮，殘害皇嗣，教唆宮內爭風吃醋，打殺宮人，做盡惡事！”
她說著，又重重地磕頭在地上，“奴婢懇請皇上徹查德妃！還太後娘娘一個公道！”
這下好了。
掐起來了。
裴秋陽掃了眼德妃，總覺得她十分不對勁。
就聽景元帝道，“隨雲閣的那兩個戲子何在？”
德妃微微抬頭，娟秀卻明顯一驚，剛要開口。
柔妃已經說道，“救活了，安置在了內務府旁的西北所，陛下可是要見？”
景元帝點頭，“將人帶來……”
話沒說完，李桂兒突然衝進來，急急道，“皇上，不好了！太後娘娘不好了，請您快去瞧瞧……”
“什麼？！”
景元帝猛地站起來。
裴秋陽也急匆匆地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不想正好撞見德妃抬頭朝她看來的目光。
她下意識覺得不對，腦子‘嗡’地一聲，當即往後撤了一步。
原本趴在地上的靈枝，突然爆起！
“嗖！”
手心裏一枚閃着藍光的暗器，直直朝裴秋陽襲來！
“阿陽！”
無機第一個反應過來！當即飛身撲來！
裴秋陽瞪大眼，就看眼前的情景彷彿成了一場放慢的畫面。
景元帝愕然回頭，柔妃瞪大眼，爆起的靈枝，以及德妃臉上……詭異的笑容。
“唰！”
飛鏢倏然扎來！
無機伸手，那飛鏢卻從他指尖擦過，如光影般徑直襲向裴秋陽！
“！”
裴秋陽被那飛鏢的力道帶地迅速往後一倒！
將將要撞上身後屏風時，一雙手一下將她抱住！
她抬眼一看，就見無機眼中滿是焦灼和擔心，這個前世今生都似乎斷了七情六慾的人，好像只在她面前露出個最真實的模樣啊！
“阿陽！別怕！別怕！”
無機的手都哆嗦了，一下撕了袖子，捏住那飛鏢，往外用力一拔！
“噗！”
大量的黑血噴出！
他頓時眼瞳收縮！露出無措的神情來。
裴秋陽忽然眼前陣陣模糊。
她扶住無機的胳膊，喃喃笑了下，“大和尚。”
無機突然伸手，扯開領口，張嘴，蓋在了那傷口上。
正用力往外一吸！
就聽裴秋陽漸漸虛弱的聲音輕輕道，“我知道是你。”
無機猛地抬頭！
看到裴秋陽臉上柔軟又縱容的笑，“別……怕。前世今生，我都不曾……怪過你。”
他眼底巨顫！
裴秋陽的手轟然倒下！
他一下吐出口中黑血，再次附上傷口！
方園領着御前侍衛沖了進來，直接擊倒靈枝。
抬頭，就見無機低頭，伏在裴秋陽的肩頭，不斷吸出黑色的血。
神情驚愕。
看了眼旁邊的景元帝，以及命令宮人替裴秋陽和無機擋住的柔妃。
兩人的神情中皆沒有半分不悅和怒意。
目光倏然黯淡。
轉過身，默了數息后。
再抬眼時，又是那個嚴肅板正的御前侍衛統領！
“來人！”他轉向一邊，“將李桂兒押下！”
……
內務府旁的西北所，乃是宮中內侍們的居所。
大先生和小水被安置在了西邊的一座小院內，太醫離去后，上頭還特意吩咐留了幾個內侍在旁伺候。
小水本就傷得不重，不過血糊得到處都是，這才看着嚇人。
等人都離去后，她便起了身。
走到另一邊，看了看床上的大先生，“哥哥？”
大先生面色蒼白，先是皺了下眉，然後才緩緩睜開眼，朝四周一看，笑了笑，也要起身。
小水卻將他按住，低聲道，“還沒完事兒呢。”
大先生躺回去，“如何了？”
小水朝外看了眼，低笑，“方才聽那幾個太監的議論，德妃派人行刺太后，鬧僵起來，只怕少不了咱們。”
大先生的面上帶上一絲笑意，“國師心愿得償，咱們也算還了人情。通知下去，兩日後，離京。”
小水眉頭一挑，“這麼快就走么？”
大先生看她，“怎麼？”
小水笑了笑，“倒是瞧那小公主挺合眼緣，想湊一湊她成親的熱鬧呢！這可是嫁給國師啊！我可太佩服她的勇氣了。”
大先生嗤笑一聲，“你怎地就知人公主殿下會請你？”
小水撇嘴，剛要說話。
突然神色一變，朝門口掃了眼，按了按大先生的胳膊，轉回自己的床上，迅速蓋好被子。
大先生側眸。